張沁兒卻是心安了,只要不會死,管它什麼藥吧!
反正藥已經進了肚子,這會兒估計藥效已經開始起作用了,之後會如何,她也無能爲力了。
她完全放棄掙扎,面無表情,眼瞳也越來越迷離一般,這種平靜的心態,倒令王千戶以爲藥效已經發揮了。
又盯着張沁兒好些時間,看她整個人越老越迷糊的模樣,這纔開口問着:“你是誰?叫什麼名字?”
此時,張沁兒也覺得腦海裡一片紊亂,思路也極爲不清晰起來,不過聽到王千戶問話,還是努力的找回神思,有氣無力的說着:“張沁兒。”
王千戶眼神一眯,在服用此藥的情況下,幾乎無人不說實話,這丫頭還是一口咬定自己姓張並非馬!
難道真的抓錯人了?
一想到這個可能,王千戶就忍不住暴怒起來,恨不得馬上把李才生給剝皮修理了!
平息着怒氣,他接着又問着:“你是哪裡人?”
“臨川富足村。”
“我問你以前是哪裡人?”
“徐州,青石鎮。”
“胡說!你們姓馬,是馬氏族人!”
“不姓馬……我姓張……”
剛說完這句話,張沁兒覺得自己眼皮越發沉重,一股陌生的感覺席捲了整個大腦,頭一歪,便昏迷了過去。
王千戶暴怒的一腳踢翻面前的案板,氣的不行!
事情已經明瞭,他居然被一介商人給騙了!
不過王千戶從來不是輕言放棄的人,他惡狠狠的盯着昏迷的張沁兒,指着一個手下,吩咐着:“問她,青石鎮有些什麼!”
那手下得了命令,便在張沁兒耳邊問話起來。
張沁兒雖然看上去是昏迷的,但是有人問話卻是會回答,只不過回答的十分慢,那話也並非思維組織而成,而是潛意識中的一些記憶。
青石鎮就在張沁兒以前家的對面,也是他們逃荒的第一站,先前就說好大家都說自己是徐州青石鎮的人,統一了口徑。
此時被問,張沁兒潛意識關於青石鎮的記憶便出現,隨着那人的問話,將青石鎮的面貌描述了出來。
那人問過青石鎮之後,又問洪災是怎麼發生的,是何時發生的,以及他們逃荒是怎麼逃到臨川這邊的。
張沁兒都一一回答了,倒和當初所發生的一切都對的上。
王千戶得了這個答案,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可即使再恨,也不能亂殺無辜!
牢頭站在一旁,看着他們審問,簡直傻眼了,原來除了刑罰,還有這種審問法子啊!
妙,太妙了!
“聽說王千戶抓到徐州馬氏族人了?那可真是一件大功勞啊!小弟先恭喜王千戶了!”忽然,外面又響起一陣腳步聲,徐千戶已經走了進來,他身後跟着十來個手下,氣勢頗足。
王千戶一聽這話,臉色頓時拉下去了,他耗費了一番功夫,卻抓錯人了,如今這徐千戶這般說,擺明就是嘲諷他了。
“你來這裡做什麼?不過聽說你先前受了傷?”王千戶冷臉質問。
徐千戶卻不管他的質問,徑直來到張沁兒的面前,低頭看着癱倒在椅子上的女子,一張剛毅的臉上卻生起一絲異狀來。
他背對着王千戶,所以這絲異狀並沒有被王千戶發現。
“你給她吃了那種藥?看來是審問結束了,她就是徐州馬氏族人?”徐千戶嘴角勾起一抹嘲諷,直接盯着王千戶,看着王千戶的神色在他的眼中慢慢變得陰沉僵硬起來。
雖然他不知道這次的審查結果,但是這件事的始末他早已經打聽清楚,沒有意外的話,王千戶應該是抓錯人了。
徐千戶低頭又看了張沁兒一眼,此時已經完全認出她來了。
這個女子,便是多年人曾經救過他的那位!
卻沒有想到,再次相遇,她卻遭了王千戶的毒手,徐千戶心下則想,既然如此,也算有緣,自己便做一個人情,還她一份救命之恩好了。
下定決定,他冷冽的眼神直逼王千戶,刻意提醒:“王千戶,可別忘記了,咱們這次過來,可不是爲了這件事的!”
王千戶咬牙看着徐千戶,眼裡迸出一股憤恨來,他王洲犯得着他徐景程提醒!
揮袖冷哼一聲,王千戶嫉恨的說着:“我自然知道,不用你提醒。”
“王千戶知道就好,既然抓錯了人,那也該早些放了,省的咱們錦衣衛的名聲越來越不好,說起來咱們錦衣衛爲何有了如今的名聲?還不是某些人手段太過陰狠罷。”徐千戶嘲諷的說着,這般眼神口氣令王千戶越發生氣了。
他鐵青着臉,咬牙切齒的說:“我做事犯不着你來教!小路,把張家人都給我放了,另外把那李才生打五十大板!”
“放是肯定要放,只不過人家白白蒙受了冤枉,受了一場驚嚇,難道就這樣吃啞巴虧了?這樣一來,咱們錦衣衛還是得背了壞名聲!”徐千戶搖頭,故意說着。
王千戶忍了忍,才說:“讓他李才生拿出兩百兩銀子給張家,算是抓錯人的賠罪!徐千戶——這樣可行了吧?”
徐千戶這回不再說話,算是同意王千戶說的。
小路聽了,趕緊應下,扶着張沁兒回了先前的牢房。
徐千戶不着痕跡的看了一眼張沁兒,收回視線後,便對王千戶笑着說:“既如此,咱們也該早些上路了!”
王千戶陰狠的盯着他,甩袖而去。
不到一刻鐘,王千戶和徐千戶都帶着人匆匆忙忙的走了,只有那個叫做小路的留下,監督獄差給李才生上刑。
李才生還不知道發生什麼事情了,這小路一進牢房,就直接把他揪了出來,扭送到刑房,按倒在板凳上。
二話不說,粗棍子就霹靂嘩啦的打了下來,那力道重的很,疼的李才生哇哇大叫。
“官爺啊,你做什麼打我啊!”李才生很是不解的大叫着,他和張家男丁都關在一起,原本在牢房裡就被張家人給打了一頓,張家人仗着人多,居然把李才生好一番修理,這回這官爺又二話不說,就把他抓出來打,李才生心裡鬱悶死了。
小路聽李才生還敢問話,氣的吐了他一口濃痰,呸了一聲!
小路是王千戶的人,王千戶受了徐千戶的侮辱,小路心裡也替王千戶難過,但是這事怎麼算,都要算到李才生的頭上。
若不是他胡說,王千戶又怎麼會因爲他的話,而去抓張家人?
鬧出這樣的笑話不說,關鍵還被徐千戶給盯上了!
小路一頓好罵,然後紛紛那些行刑的獄差:“給我用力的打!不打殘他,你們一個個都被想活了!”
那些獄差嚇的不行,手底越發重了起來。
起初李才生還能夠疼的哇哇大叫,隨着二十棍子打下來,李才生已經有氣無力的哼唧着了。
那屁股上,更是血肉模糊一片,早已經爛到骨子上了。
小路看了李才生的慘狀,心裡纔好受些,吩咐獄差繼續打,然後送信讓李才生的家人送二百兩銀子給張家,做賠罪之用,然後纔可以放李才生回去。
獄差點頭應話後,那小路便也離開了牢獄。
小路剛走沒多久,一直緊盯着牢獄的鄭成凱就尋到機會,急匆匆的趕了進來。
先前他遠遠看到王千戶和徐千戶從牢獄中走了出來,正想上前詢問情況,卻不料王千戶黑着一張臉,如同鍋底一般,鄭成凱還沒有開口問話,一個冷冽的眼神瞪了過去,嚇的鄭成凱心頭一跳。
不過因爲擔心張沁兒,鄭成凱還是問了出來。
王千戶因爲抓錯人,心情自然不好,直接不理會,徑直走了。
倒是那徐千戶低頭打量着鄭成凱一番,這才把事情原委說了,並且說:“不要擔心,事情都過去了。”
說完,他擡眼看着走在前面的王千戶,從袖中摸出一張紙條,遞給鄭成凱:“按照這個藥方抓藥,讓那位姑娘服藥三天,靜養半個月,之後便沒事了。”
鄭成凱看着手中的紙條,眼睛呆呆的看着徐千戶,顯然是不明白這是什麼意思。
徐千戶卻沒有再說仔細了,怕自己耽擱久了,惹得王千戶心疑,於是高深莫測的笑了笑,扭頭走了。
鄭成凱一頭霧水,不過大致知道張沁兒一家算是沒事了,趕緊進牢房接人出來。
牢頭看到鄭成凱進來,嘖嘖有聲,他是跟隨王千戶一起審問張沁兒的,所以整個過程他都看到了,因爲心中驚奇,拉着鄭成凱就扯了起來。
聽完牢頭的這番話,鄭成凱這才明白徐千戶先前那話的意思是什麼。
不過心中卻詫異,這徐千戶居然是這等心好之人?
錦衣衛逼供的秘藥,雖然有用,但是多少對身體有所損傷,而徐千戶留下的藥方,正是根據秘藥有害成分而配製出來的解決方子。
“那大人有沒有說沁兒這藥效,要什麼時候才能夠消失?”鄭成凱擔憂的看着昏迷的張沁兒,問着牢頭。
牢頭摸了摸後腦勺,很不好意思的呵呵笑了,說:“那我就不知道了,那兩位大人來去匆忙的很,並沒有留下話,不過……想必應該不會要多久吧!估摸着睡一覺就好了。”
鄭成凱無奈,這種藥他也沒有接觸過,好在後面那位徐千戶大人留下解毒藥方。
牢房裡沉悶的很,對身體很不好,鄭成凱便趕緊領着張家人出了牢房。
當外面的光線落進人的眼中,每個人都忍不住流出眼淚來。
楊氏看着昏迷的張沁兒,哭泣個不停,眼睛紅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