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大早,林氏就派人過來請張沁兒姐妹去鄭家聚聚,兩個姐妹略做裝扮,就隨林氏派人的車一同去了鄭家。
剛進了車子,頓時覺得內裡十分的清涼,比起自家的驢車可是好了不少,並且車簾子用料都是極好的,外頭的太陽擋的嚴嚴實實,裡面卻不顯得悶熱,仔細一瞧,才發現這個車子竟然是改裝過的,不比尋常車那般普通。
在車廂座位底下,有一道暗口,車子行動時,風便從這下面的暗口裡面灌進來,自然就不會顯得車廂裡頭悶熱了。
“這風竟然還帶着一絲涼意呢?”張樂兒很驚訝,就算有暗口,如今盛夏的風大多也是炎熱的,很難像這樣帶着涼意。
反正車簾子是放下的,兩個人也顧不得形象,在裡頭尋摸了好一會,才發現原來車座底下的暗口並非只是純粹的暗口,而是一個長條半圓的管道,在裡頭放了冰塊,這樣一來,外頭的風吹進來時,就帶着冰塊的涼意了。
看着這般精緻的小設計,張沁兒也只得感慨,就算在條件有限的古代,有錢人家的享受那也是十分好的。
因爲天熱,林氏吩咐把接人的車子直接駕駛進宅子後院裡,省的大熱天一走動,就得流不少汗水了。
這般打算真是讓人打心底感動,等下了車,張沁兒她們就在丫頭的帶領下,到了荷塘的亭子中。
除了林氏在,李氏也是在的,她們二人穿着一件藕荷色的薄絲綢料子,寬大的袖口隨風飄動,全然不會貼着身子而讓人顯得難受。
張沁兒和張樂兒一進去,就先給林氏和李氏打了招呼,見過禮。
“現在天熱,大早上的吧你們叫來,沒打擾吧?”林氏溫婉的問着,大早上接人來,是有些不好的,不過現在天氣太熱,中午和下午就算有冰塊降溫,人也是疲倦嗜睡的很。
“哪能呢,原本我和沁兒就打算在過來打擾鄭夫人你們呢。”張樂兒笑着說,林氏便讓她們坐下,桌子上已經擺着兩碗冰鎮過的銀耳蓮子羹。
“現在天熱,人容易上火,所以特意煮了銀耳蓮子羹,你們也吃吃看。”
銀耳蓮子羹熬得火候極好,又用冰鎮過,吃起來涼絲絲的,張沁兒覺得這味道好,便把一大碗都吃下去了。
林氏看她吃的喜歡,心裡也高興,說:“苦夏最是難熬,你道你李嬸子爲什麼大老遠到我這裡來?還不是府城今年夏天實在太熱了,過來這邊躲夏的呢。”
提起這事,張沁兒便把碗放下,拿帕子擦了擦嘴角,說:“我們是纔來不久的,不太知道臨川這邊的氣候,只是覺得今年的夏天的確比去年熱的多,好幾個月沒有下雨了,我們鄉下的地都幹得不行,要不是先前修了水庫,怕是今年就得歉收了。”
林氏點了點頭,說:“往年是沒有這麼熱的,我聽成凱他爹說,前年發生蝗災的幾個村子,今年似乎有爆發的徵兆,這幾日他忙的不行,大熱天的也不得閒,天天帶着一批人在臨川附近村子轉着。”
李氏接口說:“你也別擔憂,反正等過了中秋,伯景就該升了。也就忙着陣子罷了,再說前年這裡雖然有蝗災,也不是沒有爆發?我看今年也是沒事的。”
“久旱必有蝗,再不下雨,就實在不好說了,再說就算沒有蝗災,今年大旱,也得歉收。”林氏依舊有些擔憂,畢竟今年是鄭伯景升遷重要的一年,雖說上下都已經打點好了,也內定了日子,只是事情沒有完全落實的時候,總是讓人擔憂不已。
張沁兒低頭沉思着,她知道林氏說的這話必然就是近日鄭伯景操辦的事情,想了想,便說:“其實去年冬天時,我就起了疑心,聽說前年臨川險些發生蝗災,所以今年春天就養了五百多隻鴨子,我聽人說,鴨子吃蝗,要是蝗災並不嚴重,驅趕鴨子下地,倒也可以防止蝗災的蔓延。”
林氏吃了一驚,就連李氏聽了這話,也不由得側眼去看她,林氏方纔之所以說這些話,只不過是日有所思,所以才忍不住嘀咕了幾句,卻沒有想到張沁兒居然這般敏銳。
這樣敏銳機靈的女子,不管放在哪方面都是一個好的賢內助,只可惜出身實在低了些。
林氏上下看了她一眼,驚喜的笑着說:“沒想到你居然比大多數人看的還遠,居然早早的就養着鴨子了!”
“哪能呢,只不過村中老人感慨說冬天下雪不多,怕地裡的蟲子沒有凍死,來年怕有蟲災,我又想着鴨子能夠吃蟲,就算沒有蟲災,養這麼些鴨子一年下來也能夠賺不少錢了。”張沁兒笑着說,雖說她早有準備,但是實在不希望真有蝗災,要走到今年可是她買下大批地,種植甘蔗,嘗試榨糖的第一年,要是真有蝗災,那些甘蔗肯定也會遭災。
“既然這樣,等今年伯景回來了,我也和他說一聲,不管今年會不會有蝗災,都去買大批鴨子,發放給各個蝗蟲增多的村子,讓他們驅鴨下地,以防萬一。”
林氏有了點子,眉宇間似有所無得憂思便鬆懈了不少。接下來也不再談這些略顯沉重的話題,而是說了不少城裡的新鮮事情。
李氏也好心情的將府城的一些事情說出來,又說了府城有哪些精緻,哪些繁華,又看着張沁兒,笑着說:“府城可比臨川大上許多,城裡也繁華不少,你要是有機會,也該去府城看一看纔好。”
張樂兒早已經沉淪在李氏所描繪的府城中了,癡癡的說:“府城真這般好?讓人聽了,就不由自主的想去看看呢。”
“有機會自然會去的。”繁華的地方,才能更好的做生意,在張沁兒的計劃中,原本就會等過幾年自己大些就去府城走走,到時晗生要是能給取得功名那就更好了。
“嗯,沁兒,到時候也要帶上我去!”張樂兒高興的說,她要是想去府城,估計張志禮和馮氏都不會肯,但是張沁兒要是想去府城,大約張志仁和楊氏是會肯的。
對於這一點,張樂兒實在很嫉妒張沁兒,但是一想到張沁兒能去,自己也能夠跟着去,心裡就舒服了不少。
張沁兒和張樂兒在鄭家一直待到中午,因爲要回去給家裡人做飯,這才告辭離去,林氏依舊派人用車送她們回去。
等張沁兒和張樂兒一離開鄭家,林氏就似笑非笑的看着李氏,說:“沁兒她……我們家大約是要了。”
李氏雖然心中驚訝,面上卻不顯,說:“就這樣定了?和她父母提過?”
林氏搖了搖頭,說:“成凱喜歡她,我看着也好,伯景也說着丫頭是個機靈懂事的,反正你也只知道我家,向來不管什麼門當戶對的,只要人好就行,只是現在他們還比較小,沒準以後有什麼變數,我想着再過兩年,兩人年紀大了,感情也明瞭,再做決定。”
“我們都是多年的姐妹了,你知道我家,我也知道你家,沁兒這丫頭你就別想了,雖然她沒有說,但是我也是知道的,她是絕對不肯做妾的。你們家規矩又大,正經聘娶又是不肯的,再說了,賢妻美妻,比起外貌來說,沁兒可不是最出色的。”
“你是說?”李氏看着她,已經明瞭她的意思。
林氏卻笑着搖頭,說:“我可沒有說什麼,反正這世上年輕貌美的女子是最不缺的。”
李氏想了想,也知道林氏的脾氣,只得點頭答應,說:“我也不過看她機靈,頗有幾分喜歡。”
林氏和李氏的這番對話,張沁兒和張樂兒自然是不知道的,接下來的幾日,又在縣城待着,偶爾也上門去鄭家陪着林氏她們說話解悶,提起苦夏,張樂兒就邀請李氏和林氏去鄉下避暑。
“別看我們鄉下牲畜多,有氣味,蚊蟲也多,但是的確比起縣城來說,涼爽許多,去年漪凝姐也在我們家住的挺好的。”
李氏一聽,就有些遲疑了,她的確是苦夏的身體,所以今年纔會到這臨川來避暑。
林氏看她有些意動,便說:“不如先去住兩日,要是住的好,再住幾日就好,只不過鄉下沒有冰塊,還得每日送些過去。”
張樂兒趕緊說:“雖然我們鄉下沒有冰塊,但是井水也涼着呢,西瓜甜瓜的用井水一冰,那味道也不比用冰塊的差。”
張沁兒看着張樂兒討好的樣子,心裡不由得嘆息了一聲,有些事情,知道是一回事,能不能夠做到又是一回事。
不過李氏這個人總不算太差,於是也開口說:“現在正是荷花開的季節,我們家附近就挖了三口池塘,早上傍晚坐在附近的水亭中,倒也舒坦的很。”
“你那荷花還是成凱巴巴的讓人把荷塘的水排空,專門採了送你的。”林氏笑着說,想起當初鄭成凱爲了張沁兒的事,忙來忙去,就覺得有趣。
鄭成凱就像孫猴子,皮的很,難得有他肯上心下力氣的事。
聽了這話,張沁兒顯得有些不好意思,自己的確得了鄭成凱不少幫忙,頭微微下垂,不過看林氏的語氣,倒也不像是嫌棄她。
李氏若有所思的看了林氏一眼,心裡暗暗的嘆息,想來這個姐妹是真的下了決定了,於是順勢說:“你家的荷花是挺不錯的,不如我就去鄉下走走吧。”
“哎呀!劉夫人你去了,肯定不會失望的,劉夫人打算什麼時候去?我也好做好準備。”
李氏想了想,就說:“也不用做什麼準備,就明天吧,先去走走看看,要是舒坦再住幾日。”
“這樣也好,我也一併去走走吧。”林氏看着張沁兒笑着說:“說起來沁兒都沒有邀請我去走走呢。”
張沁兒面色微囧,說:“鄉下畢竟簡陋了些,怕伯母你住的不習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