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氏走投無路,這個時候,去無可去,不由想起了她這一輩子裡最美好的那一段日子。
那最美好的那一段日子,除了夏小蟬帶給她的,又能有誰呢?
從小,夏小蟬最是乖巧聽話,但凡她交代下來的事情,夏小蟬總是第一個把這些事情做好,也因爲家裡的活兒有了指使的對象,房氏變得越來越懶惰,越來越想要更多的東西。
不勞而獲,卻享受家裡最好的資源,對於房氏這個在出嫁以前受過苦的女人而言,的確是一件很享受的事情。
尤其那種大權在握,可以隨意拿捏別人,讓別人看她臉色的時候,那種感覺真是讓人癡迷。
有時候,看着小小孩童對自己討好的模樣,房氏還是有些不忍的,不過這種不忍很快就過去了,一個轉頭,她越發苛刻虐待夏小蟬,比對待奴僕還不如。
等夏小蟬發達,房氏跟着上京,在這個時候,房氏的心情自然是愉快的。
有錢夏小蟬做王妃時候的那一段日子,那真的是她最美好的日子啊。
那段時間,她每次吃的穿的,都是從來沒有見過的好東西,山珍海味,也算都享受過了。
甚至,她身邊出行都有丫鬟服侍,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真是過着神仙都沒有的好日子啊。
可惜那樣的好日子,竟那麼的短暫。
在當初,她有多麼的看不上夏小蟬,對夏小蟬有多麼的不好,現在她就有多麼的後悔。
如果當初對夏小蟬好一點,如果當初不那樣背叛夏小蟬,不做那種白眼狼纔會做的事情,那麼現在,是不是她榮華富貴,享受不盡?
現在是不是她依然過着錦衣玉食一般的日子呢?
如果房氏一直捱餓,房氏也許不會這樣後悔,畢竟沒有見識過真正的富貴日子是什麼啊。
而在見識了真正的富貴以後,再過上這樣貧窮的日子,那日子真是難熬啊。
生不如死,大概就是房氏這樣的吧。
房氏這個時候,不知不覺,便來到了夏小蟬曾經厚待過他們的皇莊外。
也就有了之前房氏日日在皇莊跟前哭泣的那一幕。
夏小蟬在最初的時候,是並不打算再見房氏的,不過有一日,夏小蟬騎馬的時候,正好路過大門,結果被房氏看見,房氏忙大喊大叫,對着她的馬兒就一陣狂追。
夏小蟬停下馬來,居高臨下,便這樣再次和房氏見面了。
房氏再見夏小蟬,此時,她這才發現夏小蟬的容貌和很多年前一樣,竟沒有一點的變化。
這樣一張臉,依然嬌豔白嫩,一看就是養尊處優過着好日子,再也沒有熬過窮的女子。
而她房氏呢?曾經的滿頭青絲,現在早已變白,臉上,手上,也早已佈滿皺紋。
房氏現在最大的渴望,不過有一處暖融融的房子可以居住,每天都有熱乎乎的飯菜可以吃罷了。
所以,即使在見到夏小蟬過着好日子,一副養尊處優模樣的時候,房氏心裡的酸澀,也只是一閃而過,便回過神,面容也恢復了一臉悽苦的模樣來。
夏小蟬道,“房氏,你攔住我的馬可有事情”
房氏忙道,“娘娘我,我……我……如果我向你道歉,你能原諒我嗎?”
“道歉?”,夏小蟬挑了挑眉,道,“你是指對哪一件事道歉呢?”
房氏臉色一下漲紅了,諾諾的道,“我……我對以前的事情……都道歉!”
“哦!”,夏小蟬漫不經心“哦”了一聲,一轉頭,便打算轉身離開。
房氏見夏小蟬要離開了,不由急了,忙道,“皇后娘娘,嗚,你……你這是原諒我了嗎?”
“如果你原諒我了,我以後還能做你的孃親嗎?我……我發誓,只要你讓我在皇莊上住着,以後,我都聽你的,我再也不會聽人指使背叛你了,娘娘,我……我只要每天吃飽就行了啊。”
夏小蟬聽了這話,嗤笑一聲,回頭,似笑非笑看着房氏。
房氏的臉色有些漲紅,道,“我……我說的都是真的。”
夏小蟬點頭,“也許你說的都是真的,但是,那又如何?一個盤子掉落地上打碎,把破碎的瓷瓶粘在一起,找最好的匠人對這瓷器縫補以後,表面也看不見裂縫,但是它真的不存在裂縫嗎?”
房氏諾諾道,“你……你這是什麼意思?夏小蟬,即使我當年對不起你,但是,你現在的日子,不過得很好嗎?說起來,當年如果我不這樣對待你,你能有現在的好日子嗎?我……我們到底是母子啊。”
夏小蟬怒極而笑,道,“照你的意思,那我還應該感謝你不成?”
房氏嗚嗚道,“皇后娘娘,別的,我真的不多求,只求你給我一個地方住,給我一口飯吃而已,嗚嗚,我的要求很過分嗎?你爲什麼要這樣對待我?你們一個人的,這是都是想逼死我啊,嗚嗚嗚,我……我……”
房氏想說她立即吊死在夏小蟬莊子大門跟前,但是,她在撒潑一途上,因早已領教過夏小蟬的冷漠,所以,也不敢多說什麼狠話。
夏小蟬沉默了一下,道,“房氏,人不是草木,因爲人有情,所以纔會有記憶,有智慧。我不是木頭,不是你想利用就利用,不想利用就丟一邊,當再想利用,又再次來找我,而我唯一做的,只能任由你驅使,任由你想怎樣就怎樣?你說這樣的事情可能嗎?”
頓了一下,她抑揚頓挫的道,“你以爲——你是誰呢?”
房氏的臉色立即漲紅了。
“我……我……我小時候養過你!”
說着這話,她臉色都有些漲紅,因爲在夏小蟬小時候,她一直都是把孩子丟給夏小紅養的。
不管屎尿布還是餵奶等。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夏小紅對夏小蟬的付出甚至更多。
夏小蟬是夏小紅養過的孩子,而不是房氏。
夏小蟬淡淡的道,“小時候照顧過我的人,是夏小紅!房氏,你好自爲之,我會吩咐莊子裡的人再不會送你剩菜剩飯,你如果要死,那也隨便你。”
夏小蟬說完話,一轉頭,便騎着馬離開了。
而很久以後,當夏小蟬再見房氏的時候,房氏龜縮在一個尼姑庵,成爲了一個吃着鹹菜下飯的老尼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