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齊來說,九歲的姑娘已經不算是小姑娘了,已經到了必須要避嫌的年齡。加之今年楊紹林走了,他們不知道新來的縣太爺脾性如何,不敢冒險,所以今年去縣衙育種,有福是沒有去的。
當然,這也和顧李氏已經完全掌握了育種的竅門,可以獨當一面了有關。
所以,今年家裡頭去縣衙育種的,就只得顧長庚、顧成仁、顧李氏和顧成信四個人。
有福算着時間,估摸着阿爺他們應該會帶着蠶種回來了,就提了籃子去地裡摘了一把嫩黃的桑葉。蟻蠶口淺,吃這種嫩黃色的桑葉是最好的。
剛剛摘了桑葉回來,還沒走到家,就聽到一陣嚯嚯哈哈的聲音,有福就知道,這一定又是顧有望在自己和自己玩‘抓壞人’的遊戲了,只覺得一陣接一陣的頭疼。
誰能想到,當初那個差點流掉的孩子生下來之後,居然活潑好動得讓人幾乎難以忍受呢?
顧有望可不知道自家阿姐對自己頭疼不已,反正在他心裡頭,他阿姐是最疼他的人。
因爲他阿姐會和他玩——嗯,其實是會揍他。只是沒把他揍疼過而已。
嗯,顧有望挺耐揍的,只要不是特別疼,他都沒什麼感覺……
所以,一看到有福出現在自己的視線範圍之內,顧有望就嗷的一聲,捏着手中的細棍子,就衝向了有福。
“阿姐!”
“顧有望你慢點!”
“把棍子丟了!”
有福一看到自家阿弟跑得跌跌撞撞的,手上還捏着一根棍子的樣子,就覺得驚心,連忙喊道。
然而,這並沒有什麼卵用。
顧有望毫無意外的,在跑向有福的時候,摔了一跤。
幸好,這小子可以說是全家最不嬌氣的一個。摔跤這種事情,從來不當一回事,剛剛摔下去,就一骨碌翻身爬起來,連手上的泥都不拍一下就繼續‘飛快’的跑向有福。
到了有福跟前,一把抱住有福——然後雙手極其自然的在有福的褲子蹭了蹭。順手把剛剛摔跤的時候,蹭在手上的泥擦在了有福的褲子上。
“顧!有!望!”看着褲腿上的泥印子,有福幾乎是咬牙切齒的喊道。
“阿姐。”顧有望彷彿一點都沒感受到自家阿姐的情緒一樣,昂着頭,揚着臉,衝着有福笑:“和我玩。”
有福把手上的籃子往小臂上一掛,抓着顧有望就照着他的屁股啪啪啪的來了幾下。
咳咳咳咳……
是剛好——能把顧有望屁股上蹭的泥灰拍掉的力度。完全不可能把顧有望拍疼的。
有福這麼一拍,有望就覺得是自家阿姐在和自己玩,越發的歡喜起來,嘻嘻哈哈的笑出了聲,把有福弄得哭笑不得,當真上上下下的,把顧有望身上的灰全拍了一通。
顧有望笑得更歡了。
拍完灰,有福牽着顧有望的手往回走,路過剛剛顧有望站的位置的時候,顧有望捏着細棍子指着幾乎已經變得光禿禿的野菊花叢對有福說:“阿姐你看,我把壞人全部打死了。”
有福的嘴角狠狠抽了幾下,好半晌才努力‘平靜’的問:“有望爲什麼要打它們?是它們做什麼壞事了嗎?”
“嗯。”顧有望點點頭,說道:“它們偷了長平奶奶的雞蛋,我剛剛纔抓住它們的!”說着,把小肚子挺了起來,望着有福一臉求表揚的架勢。
有福的嘴角又不受控制的抽了幾下,然後才問:“它們什麼時候偷了長平奶奶的雞蛋了?”
“這個我就不知道了。”顧有望搖搖頭,又說:“不過,昨天長平奶奶不是在說,她家的雞蛋被賊偷了,成得叔叔都沒有雞蛋吃了嗎?我剛剛在它們腳底下發現了幾塊雞蛋殼,一定是它們偷的!”顧有望說着,還指了指那一叢被他打得幾乎面目全非的野菊花的根部。
有福只覺得半邊臉都開始抽起來了。
她到底要怎樣才能讓自家阿弟明白,野菊花是不會‘偷’東西的?它們沒有長角。
長平奶奶昨天中午扯着嗓子罵有人偷她家的雞蛋,只是在借題發揮,並不是真的丟了雞蛋。而且,很可能只是他們家的雞昨天恰巧沒有下蛋,而長平奶奶把雞不下蛋的原因,怪到了有望總是喜歡攆着雞跑的事情上面,所以纔要扯着嗓子無中生有的罵人。
想到這裡,有福就覺得有些憋屈。
真是天地良心,她家阿弟平日裡就算喜歡攆雞,那也是攆的自家的雞啊。
想了想,有福低頭看着顧有望說道:“阿弟,長平奶奶家應該是沒有丟雞蛋的。”
顧有望不解,看着有福問道:“那爲什麼長平奶奶昨天說,她家的雞窩裡面的蛋沒了?”
有福又說:“因爲長平奶奶家的雞累着了,昨天不想下蛋了,雞窩裡就沒有蛋。”
“哦……”顧有望拖長了聲音,看着有福問道:“那阿姐,我們家的雞也會累着,不下蛋了嗎?”
有福點點頭,說道:“也是會的啊。”
顧有望又問:“那爲什麼有望天天都有雞蛋吃?”
有福摸了摸顧有望的頭,說道:“因爲咱們家餵了好多隻雞,它們都是輪着不下蛋的啊。”
“哦……”顧有望又拖長了聲音哦了一聲,還點了點頭,一臉認真的說道:“那下次有望看到長平奶奶的時候,要給她說讓她多養幾隻雞,這樣成得叔叔就不會沒有雞蛋吃了。”
“好,乖。”有福又揉了揉有望的頭,想了想,覺得有些不對,問他:“你徐閒哥哥呢?怎麼只得你一個人在外面?”
顧有望年紀還小,還不太能分清楚危險,所以平時都是有人帶着他的。顧有墨去縣學讀書去了,地裡頭這兩天也有不少的活幹,阿爺他們又去了縣城育蠶種,這幾天一般都是她和徐閒兩個人輪流看着顧有望。
她去坡上摘桑葉的時候,還特意囑咐了徐閒,要好好的看着有望。
但是爲什麼這麼久都沒看到徐閒人呢?
聽到有福問徐閒,有望就嗤嗤的笑。
有福神色一肅,盯着顧有望問:“你幹嘛了?”
顧有望依舊捂着嘴笑,一邊笑,一邊搖頭。
“有望,你幹嘛了?”有福提高了聲音,看着顧有望問,神情是少有的嚴肅。
顧有望吐吐舌頭,看着有福一臉控訴的說道:“阿姐,他好煩哦,這也不許我做,那也不許我做……”
“顧有望!你究竟幹嘛了?”有福皺着眉,語氣嚴肅的盯着顧有望問。
……
有望感覺到有福好像真生氣了,有些不安的低了頭,小聲道:“有望把他關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