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車。”
正說着,車門被打開了,那刀疤臉的漢子站在車廂外面,面無表情的說道。
“謝謝恩公。”
雖然刀疤臉漢子的表情和語氣都有點‘凍人’,有福也不管,只看着他甜甜的笑,同時道謝。
刀疤臉漢子硬邦邦的說道:“公門人,辦公事,不用叫恩公。”
有福看向刀疤臉漢子,看了很久,那刀疤臉漢子的表情都完全沒有變化,感覺他好像是認真的。便從善若流的點點頭,又道:“謝謝大叔。”
刀疤臉漢子嘴角微微抽動,撇一眼有福手腕上淺淺的血痕,面無表情的轉身往客棧裡頭走去。
有福和徐閒連忙跳下馬車跟上。
客棧的小二牽了馬去後院。
這小鎮雖然不大,可因爲是去錦州府的必經之路,往來之人繁多,所以小小的一個小鎮上面,倒是開了好幾家客棧。不過,都不大,大多是鎮上的人家拿自家的屋子改成的客棧,房間很少。
掛着客棧的名,其實和借宿也差不多。只是要錢而已。
唯一一家真正算是在經營的,便是眼前這家如意客棧了。
刀疤臉雖然說他們是公門人,但其實他們其實並不是什麼官府或者衙門的人,而是皇家親軍。而且,還是最受重視也最有權勢的那種。於太祖皇帝在位之時成立,因爲兇名赫赫,在建寧一朝一度被取締,當今聖上登基之後下旨重建。
乃是一支人人談之色變的親軍。
名喚,錦衣衛。
閻王要你三更死,誰能留你到五更。
錦衣衛,就是活閻王。
當然了,並不是說錦衣衛裡頭那些人就是壞人。實際上,這個時候的錦衣衛並不壞,他們全是身家清白的良家子,往上數三代沒有任何人犯過國法。直接受命於天,行走御前,監視百官,緝捕巨匪大盜,偵探敵國(主要是北漠)情報。
大多數的錦衣衛心裡頭也自有正義。
只不過手段過於狠戾以及殘酷,加之直接受命於天子,除了天子之令之外,從不容情,使人本能的懼怕而已。
這刀疤臉和他的同伴,目前隸屬於錦衣衛西川千戶所。刀疤臉是小旗,另外一個人是刀疤臉手下的校尉。此次出門微服公幹,回來的路上順手抓了胡老三和扈三娘兩個臭名昭著的柺子,救了有福和徐閒。
堂堂錦衣衛,哪怕未着飛魚服,也不可能去住那些名義上的客棧了。所以,直接就來了鎮上最大的如意客棧。
當然,還是簡陋。
簡陋是相對的,對於有福和徐閒來說,這就已經很好了。房間寬敞明亮,屋裡還有桌椅。窗戶上掛着薄薄的窗紗,蚊帳和鋪蓋席子雖然不是全新的,但是也不舊。鋪蓋裡頭的棉絮薄雖是薄,卻又鬆又軟,摸上去也沒有絲毫潮溼的感覺。
可是,好的話,價格想來是不便宜的。
有福摸着縫在衣角的碎銀子,一咬牙,拉了徐閒出門下樓。
客棧掌櫃在噼裡啪啦的撥着算盤珠子,時不時的,在賬本上記上幾筆,店小二正手腳麻利的拿抹布抹灰,抹布雪白雪白的,一看就知道桌椅櫃檯都很乾淨。
“掌櫃伯伯。”有福站在櫃檯外面,墊着腳、揚着頭喊。
客棧掌櫃將頭探出櫃檯,看到是有福和徐閒,笑容可掬的道:“喲,兩位小客可是有什麼需要?”
有福咬了咬脣,看着掌櫃的問:“掌櫃伯伯,我想請問一下,我們住的那房間,多少錢一晚上啊?”
客棧老闆笑笑,看着有福說道:“哦,這個啊。兩位小客你們住的是小店最好的房間,是上房,每晚八十文錢,小店包你們早晚兩餐飯。”
“八十文……”她可是真住不起啊。
有福微微一默,看着客棧的老闆問:“掌櫃的,那柴房呢?柴房多少錢一晚上。”
“柴房?”掌櫃的楞住,隨後笑道:“小客說笑了,我們這種小地方,哪裡會有那麼多客人,用不着住柴房的,最多就是住通鋪。通鋪十文錢一晚上,不包飯,不過,茶水管夠。”
“那……那我們住通鋪吧。”有福看看徐閒徵詢般說道。
雖然徐閒有點想住在那寬敞明亮,看起來就很舒服的上房,但是他自己也知道,他和有福的錢加起來都沒多少,住上房的話,實在是太奢侈了一些。
所以,有福一開口,他就點了點頭。
有福見狀,看向客棧掌櫃,又道:“掌櫃伯伯,能不能麻煩您幫我們把房間換成通鋪?”
話音未落,掌櫃的還沒開口。
有福就覺得脖子一緊。
刀疤臉漢子黑着臉一手拎一個,將兩人提小雞仔一樣的,提着上了樓。
上樓之後,輕輕的踢開有福他們之前的那間房門,將兩人往裡頭一丟,冷聲道:“付過了,住着。”
有福一臉糾結的跑到門口,看着冷着臉的刀疤臉說道:“可是大叔,我們……您救了我們,我們已經很感激了,怎麼能再花您的錢呢。”
“聒噪。”刀疤臉面無表情的說道。說着,作勢轉身,剛剛一動就想起來一件事情,從懷裡摸出個小瓶子,丟到有福懷裡,又道:“擦手,不留疤。”
說完,轉身就走。
“多謝大叔!”有福捏着小瓶子,只來得及說這麼幾個字,刀疤臉的大漢就已經回了自己屋,連門都給關上了。
刀疤臉漢子進屋之後,有福也關了門。徐閒忍不住看着她說道:“有福,果然還是你的感覺沒錯啊,那位大叔看着雖然是凶神惡煞的,嚇人得很,心地卻真是不錯。就是說話硬邦邦的,臉也一直板着。”
有福沒說話,只將刀疤臉仍到自己懷裡的小瓶子的塞子撥開,一股淡淡的藥香從裡面溢出來,仔細看去,隱隱能見到裡面是綠色的藥膏。有福從屋裡桌上的茶壺裡頭倒了一點水出來,拿乾淨的手絹沾了,小心翼翼的將兩隻手腕擦乾淨。
然後纔將小瓶子倒轉,在手腕沒有破損的地方磕了磕,綠色藥膏緩緩流出。
有福將雙手手腕破皮的地方都擦了,徐閒看着她問:“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