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璟他們回到客棧時,珍珠已經急得團團轉了。
等看到半邊身子都被鮮血染紅的羅璟時,眼眶迅速紅了一片。
“……怎麼,傷得這麼重?”
她哽咽着迎了上去,話都差點說不出來。
都怪她,要不是她非拉着他出門買東西,就不會有這些事情了,這樣想着,眼淚終於噼裡啪啦的落了下來。
“……沒事,看着嚇人而已,就是流的血比較多,你沒事吧?”羅璟連忙柔聲安慰,只要她沒事,這點小傷,算什麼。
“……我,沒事。”
珍珠的眼淚大滴大滴落下,她到這個世界那麼久,第一次傷心得想大哭一場。
看她白皙的臉龐淚滴滾落,他的心也跟着難受起來,要不是一屋子的人看着,他好想把她擁入懷裡,撫慰她受驚的心靈。
“……姐,都怪我不好,玉生哥,是爲了救我,才受的傷。”
平安的聲音有些虛軟無力。
“胡少爺,您受了內傷,先躺着,已經派人去請大夫了。”姚浩然細心地扶住他,男孩很堅強,一路走回,都沒吭聲,直到回到客棧,見他臉色白得嚇人,姚浩然給他把了把脈象,才知道他受了頗重的內傷。
珍珠聞言,心中大驚,用袖口抹了把眼淚,上前一看,平安臉白似雪,果然受了傷的樣子。
她心疼得心都揪起來了,忙扶着他躺在了熱炕上。
“姐去給你們端杯熱水,等着啊。”
拿起桌上冷透的茶壺,一路小跑到了客棧的廚房邊,塞給守夜的夥計一錠碎銀子,讓他燒幾壺熱茶給每個客房都送去。
大半夜的,爲了她大費周章的奔波,她心裡實在過意不去。
拿着裝好開水的茶壺,她往裡摻了小半靈泉。
回到羅璟屋內,先給他倒了一杯熱水,看着他喝下,再給牀上的平安倒了一杯。
平安咕嚕嚕的喝下,珍珠才鬆了口氣。
有靈泉養着,暫時應該無礙。
剩下半壺熱水,她沒浪費,給姚浩然與羅十三各倒了一杯。
兩人在珍珠的注視中,把熱水喝了下去。
大夫來得很快,他們住的街上就有藥鋪,只不過都已經關門歇下了,被姚浩然的屬下重金請來了。
大夫一進屋就讓女眷出了屋子,羅璟的傷口需要脫衣包紮。
珍珠出了屋子,心情有些低沉,她把這世道想得太簡單了,以爲有羅璟陪着,自己又有空間傍身,能出什麼問題呢。
結果,還真就出問題了。
他們最後是怎麼解決的,她還沒來得及問呢。
唉,她難得打扮那麼一回,就惹出事來,在古代,做個美女真難。
她回屋,小黑和小灰在炕沿取暖。
它們還沒洗爪子,很老實的沒上炕。
珍珠眼尖的瞧見了小黑的爪子上,有團暗紅的血跡。
“哎呀,小黑,你也幫着動手了?”她蹲地拎起了它的爪子看,果然有一團血肉。
艾瑪,一想到這是人的血肉,她就覺得膈應得慌。
“喵~”那人把平安打傷了,它給他報仇。
珍珠心中大爲感動,恨不得把它抱在懷裡好生蹂躪一番。
“你先別動,不許舔也不許撓,爪子都是血,我讓人打了熱水,給你洗洗。”
她找到夥計,讓他給端一盆熱水。
夥計得了賞賜,又是美人吩咐,自然很樂意跑腿,沒一會兒,就端上了一大盆熱水。
珍珠用茶壺裝了一壺熱水,然後抱起小黑,走到痰盂邊上,倒出熱水沖刷着它的爪子,血水滴落進痰盂裡,嘩啦啦的直響。
“把爪子亮出來,沖沖裡面,哎,對了。”
等她把小黑和小灰都洗了乾淨,對面的屋子終於打開了房門。
姚浩然吩咐屬下送大夫回去,順便把藥拿回來。
珍珠急忙跑了過去。
羅璟披了件厚實的披風坐在椅子上,披風遮住了傷口,他臉色還有些泛白。
“玉生,怎麼樣了,大夫怎麼說?”
她好想掀開他的披風,看看裡面的傷口,可屋裡還有好幾雙眼睛看着呢。
“沒事,就是出了點血,補補就行了。”
羅璟知道她擔憂,輕描淡寫地說了句。
羅十三在一旁聽着,瞥了他主子一眼,明明肩骨都裂了,還在逞英雄。
珍珠狐疑的看着他沒有血色的嘴脣,剛纔他半身鮮血的模樣太嚇人,怎麼瞧都不像只受了輕傷的樣子。
她回頭看了一眼羅十三,他的傷口不少,不過都沒傷及要害,經過包紮,看起來問題不大。
炕上躺在的平安突然開口說道:“姐,我餓了。”
半大的孩子,經歷了一場緊張刺激的搏鬥,還差點送掉了小命,精神一放鬆,便感覺肚子咕咕直叫,他受了內傷,大夫開了藥,交代了靜養。
“哦,好,姐讓廚房給你買熬雞湯。”
珍珠聞言,又急匆匆地去找夥計去了。
羅璟目送珍珠出門後,視線與姚浩然相交,他想起了趙府的事情。
“羅郎將,趙府那兩兄弟矢口否認他們擄人一事,分明是想把責任推卸掉,胡姑娘那,最好能問清楚,是誰把她擄了去的。”姚浩然顯然也對趙家的事情耿耿於懷,於是冷靜的分析道。
羅璟點頭,珍珠被擄的事情不能讓他們糊弄過去,那個趙家老大狡詐卑劣,憑着一點跡象,便想把事情推抹乾淨。
“明日查查他們的來歷,敢這麼明目張膽,當街擄人的,不可能沒有背景。”
那個趙家老大一直賠罪,說傷了他們很對不住,明日定當上門賠禮道歉云云。
他那兄弟趙澤橫卻一臉便秘的站在一旁,滿臉不情願。
“羅郎將放心,祈臨縣離京城近,這裡的縣令末將見過,明日一早末將便去探查一番。”
羅璟是從四品的中郎將,論官銜,比姚浩然高。
“有勞姚校尉。”
“不敢,國公爺令我等護送胡姑娘回鄉,誰曾想,纔出了京城,便讓胡姑娘被人擄了去,實在是我等失職了。”姚浩然懊惱,應該安排人手隨時護着胡家姐弟的。
“……這不怪你們,是我太大意了。”
羅璟搖頭,他就不該離開珍珠。
珍珠走進來時,兩人的臉色都有些不好。
“我讓夥計把廚子叫醒了,給了十兩銀子,等會兒就能吃了。”
她猶豫地看看他們,臉上的表情可都挺沉重的。
“珍珠,過來坐着,你先說說看,今天是怎麼被人擄去那裡的?”羅璟指了指身邊的椅子,他離開一刻鐘的時間,她都經歷了什麼?
珍珠順從的坐下,想起她在那間廂房裡,聽到的話,表情也慎重起來。
她把事情的經過緩緩說了一遍,說道在廂房裡偷聽到的內容時,選擇性的避開了一些有關她的內容。
羅璟聽到想要把她獻給上面的人時,臉色變得鐵青。
竟然是想把珍珠送給人當禁臠,這個趙澤橫,打的是這個主意,羅璟沒受傷的右手握成了拳,眼中的怒火似要噴涌而出。
等他聽到那句‘最得寵的美人病了’的時候,他腦子一頓,似有所感。
難道,他們攀附上的是他?
一張臉頓時冷得似冰。
“胡姑娘有沒有見到那三少爺的樣子?”姚浩然問道。
“沒有,他們正說着話,羅璟他們就來了,院子那邊傳出打鬥的動靜,那個三少爺帶着人趕過去了。”珍珠搖頭,她確實沒看到那男子的長相,隔着厚厚的帷帳,人影都沒看到。
姚浩然與羅璟對看了一眼,京城裡,有能力讓這些黑白道爭相附翼的,能有幾人,特別是在太子身亡後。
三皇子韓軼,野心不小啊,太子還沒發喪,私底下已經開始招攬各色賢能了。
趙家兄弟,估計就是其中之一。
爲了能在韓軼面前得臉,趙澤橫纔想着獻上美人,博取三皇子的歡心。
扯上三皇子,事情就不好辦了。
姚浩然思考着,羅璟是四皇子在邊境提拔起來的,算是四皇子一派,三皇子有一側妃,是他的堂姐,羅府就是受了她的牽連,才遭了抄家滅門之災,照理,羅璟應該是恨透了三皇子的。
皇儲之爭,向來是殘酷無情的,落敗的皇子身後都有大批的人員跟着倒黴。
勝者爲王,勝利的那一方自然能笑到最後。
成王敗寇,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
姚浩然的下屬,領回了藥材,珍珠問明熬製的方法,便出了房門,朝廚房走去。
一旁等候的劉義跑了過來,把煎藥的活攬了過去。
客棧夥計正好端了飯食上來,珍珠忙進屋扶起平安落座。
他小臉刷白刷白的,珍珠心疼的摸摸他的臉頰。
“平安,你哪疼得厲害?”
“姐,我沒事,就是胸口用力的時候,有些疼,不動就疼的。”平安搖搖頭,大夫說,他是被內力震傷了心脈,發力的時候就會疼痛,所以,短時間內,必須靜養。
想到這,他扁了扁嘴,他的‘飛雲’暫時不能騎了。
一屋都是男子,珍珠只能避嫌,她跑到了廚房裡幫忙,劉義在小竈旁熬藥,三份藥,三個藥罐,兩人看着火熬製,大半個時辰後,藥纔算熬好了。
把藥端上去,給他們服下,再把平安扶回他自己的炕上,幫他洗了把臉。
忙了大半夜,總算能歇下了。
“唉~”珍珠爬上火炕,撲倒在溫暖的被褥上,嘆了口氣。
一晚上的奔波,她也累得夠嗆,連累了他們受傷,她的心情有些抑鬱。
髮髻上的珠釵,耳朵上的墜子都被她隨手收進了空間裡。
小黑爬了過來,舔舔她的手背,無聲安慰着她。
珍珠心頭一暖,抱着它一陣親暱。
沒事,人生總是充滿了各自未知,不能因爲害怕,而停滯不前。
她的臉貼着小黑柔順的毛髮,心裡的鬱氣散了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