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皮猴兒的帶路,珍珠順利的租到了馬車。
談好價錢後,珍珠乾脆邀了他一同前去,路費餐費她負責,路上給她講講鄂州的風俗名勝,回來另給他一份薪酬。
皮猴兒怔了一下,隨即忙點頭應承,陪同客人去海邊遊玩也是他們的業務之一,只是,能招攬到這一項業務的孩子少之又少,一來一回至少要半天功夫,給的賞銀自然不是一文兩文的份量。
珍珠的海邊之行很順利,天氣晴好,風和日麗。
皮猴兒一開始還有些拘謹,恭恭敬敬的一口一個“大哥”。
上車不久,看見珍珠竹筐裡熟睡的黑貓,他驚訝不已,沒想到她出遠門,還帶上貓,於是,打開了話匣子,說他小時候也養過貓巴拉巴拉。
就着貓的話題聊開後,珍珠又給他遞了糉子,邊吃邊聊,他就更爲放鬆了。
珍珠去過不少次海邊,每次去都是節假日,人頭攢動接踵摩肩,海邊游泳的人羣猶如下餃子一般擠擠攘攘,時常都是乘興而去敗興而歸。
而這邊的大海,是未經開放的原生態海域,遼闊無邊的藍天,清澈蔚藍的海水,寬廣細膩的沙灘,豐富便宜的海鮮,以及淳樸大方的漁民,都讓珍珠心情舒朗。
滿眼純淨透徹的藍色,海水擊打岩石拍出的浪花,遠處出海捕魚的漁船,帶着大海特有氣息的海風……
無邊無際的海岸線遼闊蔚藍,一切都讓珍珠心曠神怡。
她、小黑和小灰,都興奮地繞着海灘跑了幾圈。
對於突然冒出來的小灰,皮猴兒瞪圓了雙眼,貓與老鼠竟然能和平共處。
珍珠對他的解釋是,它們都是她從小開始養的,所以能相安無事的相處。
皮猴兒到底還是個孩子,對小動物也甚爲喜愛,吃驚過後,就是羨慕與討好。
他們在一戶漁民家吃了午飯,又買了不少幹海貨,這才踏上了回程。
馬車直接趕到了鴻盛客棧門口,皮猴兒幫着她把小半車幹海貨搬到了房間裡。
“大哥,你買這麼多海貨,可不好攜帶呀,挺沉的。”皮猴兒看着珍珠那個小身板,不由替她操心起來。
“沒事,到時候,我也是僱車走的,拉得動。”
珍珠從海貨堆裡,揀出一捆紮好的幹海貨,裡面都是幹魷魚、幹鮁魚、幹海蔘、乾魚片、幹鰻魚等,遞給了皮猴兒。
“這是給你的,謝謝你今天盡責的嚮導。”
皮猴兒楞然,這一大捆幹海貨至少得值一兩銀子,而他的嚮導費不過是二十文錢。
“快拿着,回家去吧,你出來也大半天啦。”珍珠把幹海貨往他手裡一塞,笑着讓他回家去。
皮猴兒鼻子微酸,知道他是碰着好人了,他深深鞠了躬,這才提着東西走了。
珍珠關上房門,就往牀上一躺,唉,好累。
海景雖然好看,可是,覺着少了點什麼。
她突然很想念羅璟,想念他的懷抱,想念他的氣息,甚至想念他的嘮叨。
幽幽嘆了口氣,以後有機會一定要和他去海邊好好玩上一圈。
晚上,珍珠依舊去了崔玲林所在的清心院。
給她的開水壺裡添上大半的靈泉。
可惜,一壺開水,崔玲林只喝了一杯,剩餘的都進了愛嘮叨的孫嬤嬤嘴裡。
珍珠無奈,等孫嬤嬤走後,讓小灰給崔玲林灑了點蒙汗藥,讓其昏睡過去,然後,硬灌了一杯靈泉進她嘴裡。
崔玲林被她灌得一臉水漬,珍珠放下杯子後,有些訕然,“別怪我太粗魯哈,我也是爲了你好。”
給她擦拭了臉頰,看到她花白的鬢角,不由心生憐憫,還不到四十的年紀,身體狀態已經如同花甲老人。
二日,珍珠照例起了個大早。
這次她沒帶小黑和小灰,留它們在客棧了睡覺,自己溜達出門。
先去逛了趟集市,在雜貨鋪裡買了梯子錘子之類的工具,提着東西找了個沒人的角落收進空間了,繼續在集市上晃悠,吃了頓當地特色的早飯。
慶明府的早集非常熱鬧,即使是一大早,也是人潮洶涌,珍珠瞧着許多叫賣幹海貨的攤販,各種稀有罕見的海貨都有,什麼鯊魚乾、海蜇皮、大鰻魚乾、馬鮫魚乾、海苔、紫菜等等應有盡有,於是她又買了不少,等她大包小包的拎着東西回了客棧時,就看見等候在一旁的皮猴兒。
皮猴兒見她一大早,又買了一堆東西,不由側目,這個看着不怎麼起眼的少年,儼然是個有錢的主,買東西都不帶眨眼的,看上了就掏錢買。
他忙積極上前幫她分擔部分貨物。
“大哥,您怎麼又買了這麼多幹海味,集市上的乾貨比村裡的貴上不少呢。”
“家裡人多,多備點送禮,皮猴兒你咋來了?”珍珠提着東西往房間走。
“嘿嘿,大哥今日還要去哪遊玩?小的依舊給您帶路,免費的。”他笑的諂媚,昨日那捆幹海貨,能頂他兩個月的進項了。
珍珠把東西放在房間的桌面上,想了想,她還真有地方想去。
松鶴書院是慶明府最好的書院,城裡大戶人家的孩子多數在書院內就讀。
唐齊薦唯一的嫡子唐錦風就在書院裡上學。
珍珠在皮猴兒的帶領下,閒逛到了書院附近,在書院對面的茶館裡叫了壺茶,硬把時間磨蹭到書院下學。
八歲的唐錦風繼承了母親那邊的容貌,眉目斜長,清朗秀氣,一張稚嫩的小臉帶着有別於同齡孩子的深沉。
眉目間與羅璟居然有兩分相似,果然是表兄弟啊。
皮猴兒認得唐錦風,因爲有個以好色出名的父親,唐錦風小小年紀就遭受各種有色眼光的非議,他們這些靠八卦消息討生活的羣體,都特地跑到書院來認認臉。
一個十二三歲書童打扮的男孩,接過唐錦風的書袋,兩主僕默不作聲地在散學的人羣中走出。
“聽說,唐錦風在書院裡經常受到排擠,大家都不樂意與他來往。”皮猴兒見她的眼光一直落在唐錦風身上,便搜腸刮肚的把唐錦風的消息回想一遍。
有那樣一個不知羞恥爲何物的父親,不被排擠纔是奇怪的事情。
等着吧,老色胚色不動了,看他還能蹦達成什麼樣。
看過了小表弟,珍珠結了茶館的帳就往回走,走到一個交叉路口,她掏了一把銅錢塞給皮猴兒,讓他自行回去吃午飯。
皮猴兒臉紅推辭,嚅嚅說道,他是真的免費爲她帶路,不是爲了賞錢纔來的。
珍珠笑笑,把錢塞到他手裡,“這不是賞錢,這是給你吃午飯用的,拿着吧。”
她還是挺喜歡這孩子的,小小年紀就懂得爲家裡分憂,每日早出晚歸賺取微薄的收入,勤奮肯幹的孩子,總會讓她感到多心疼一些。
皮猴兒紅着臉謝過,然後問她今日可還要去哪遊玩?
珍珠搖搖頭,就算出門,也沒必要非讓他陪着。
揮別了皮猴兒,她往客棧方向走去,心裡想着,中午該吃點什麼,渾然不知,她被一雙銳利的眼睛緊緊盯住。
一家酒肆的二樓上,敞開的窗戶後,一個身材挺拔眼神如鷹的男子直勾勾盯着路邊那道慢悠悠的身影。
她…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面容冷硬的男子半眯起黑眸,眼中的精光一閃而過。
珍珠剝好三角糉,啃得正歡。
慶明府的糉子味道很好,她準備回去的時候,買上一百個。
時間接近午時,街道上的行人不少,珍珠穿着寬大的夾襖,走出了一身汗,唉,這裡的事情辦好,得趕緊回去了,天越來越熱,她再穿那麼多,只能讓別人更加註意。
她左右掃了一眼,想把手裡的糉子葉丟到垃圾堆上。
一旁的巷子突然竄出一羣勁裝大漢,迅速把她圍了起來。
珍珠大驚失色,剛想開口呼救,就覺脖頸處一疼,人就沒了知覺。
尼瑪,又被擄了,陷入黑暗前,珍珠直想罵娘。
大漢扶着她快速退進巷子裡,只留下幾片糉子葉被踩得稀爛粘在了地上。
而路邊的行人,根本沒發現,路上突然少了一個人。
下午,皮猴兒收工後,拎了自己母親做的紅豆糕,去了鴻盛客棧。
敲了半天門,無人應答,只有幾聲貓叫聲回答他。
皮猴兒小臉皺了起來,他繞到客房背後,窗櫺半敞開,他還沒湊近,小黑貓已經躍了上來,衝着他“喵喵”叫喚,那隻小灰鼠也在客房裡,睜着黑亮的小眼睛盯着他。
胡大哥把寵物留在客房,自己去哪了?
皮猴兒納悶,他轉身想去問問掌櫃,小黑貓卻咬着他的褲腿不讓他離開。
“哎,小黑,我去問問掌櫃的,看看他知不知道你家主人去哪了?”
皮猴兒蹲地解釋道,他看見胡大哥經常和小黑貓說話,他也如法炮製。
小黑果然鬆開了嘴。
皮猴兒稀奇又寶貝,試着摸摸它的腦袋,“我問了馬上就來。”
小黑貓仰着頭,幽綠的眼睛盯着他。
皮猴兒頓時感到一股壓力。
他蹭蹭蹭地跑到了大堂,找到掌櫃問話。
掌櫃認得他,跟着那胡姓小哥進出進入好幾次,便回答他,早上兩人出去後,並未見胡姓小哥回來。
皮猴兒當即臉色大變。
胡大哥這麼久還沒回來?中午與他分別時,胡大哥明明說準備回去吃午飯,如今申時都快過了,他竟然還沒回來?
皮猴兒心跳如鼓,慶明府的治安遠不如表面上的那麼平和,每年都有無故失蹤的遊人,多是因爲錢財外漏,招來了殺身之禍。
胡大哥這兩日買的東西多,又是獨自一人。
“……”
皮猴兒的臉瞬間白成了紙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