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七回來之後開始忙碌起來。
經常從早到晚不見人影,偶爾還會外出兩三日。
阿達也留在府內,沒有把它帶出去。
王嬤嬤不時叨咕着,不過,她知道,阿七是被羅璟派出去辦事去了。
男孩子大了,也到了需要歷練的時候。
六月的驕陽把西北的大地曬得通紅一片,樹上的知了“喳喳”鳴叫。
天氣熱到,連活波好動的牛牛都躲在林蔭道旁,伸着舌頭直喘氣。
鋼牙和阿達早就找好了涼快的位置呼呼大睡,它們很精明,最熱的時段躲起來睡覺,等下晌,太陽西落的時候,就開始四處溜達了。
小黑更賊精,知道珍珠房內有冰鑑,就帶着雪球直接躲進了她房內納涼。
不得已,珍珠只好白天也讓米香在冰鑑內放置了冰塊。
好在,這座府宅的冰窖很大,冰塊存得也足。
珍珠坐在樓閣二層的窗櫺前,輕柔的風透過四面敞開的窗戶徐徐吹來,把燥熱的空氣四下吹散。
黃花梨木雕雲紋書案上整齊擺放着筆墨紙硯,雪白的宣紙上已然書寫了一半的字跡,她正在給尤雨薇寫回信。
尤雨薇的信依舊寄到望林村,再由大花或者大黑送過來 。
不出意料之外,尤雨薇問了他們去不去京城的問題。
羅璟跟她確認過,隨行進京的官員名單中有他的名字,也就是說,七月中旬他們要隨着睿王的輦車一道進京去了。
珍珠最近已經開始準備出行前的各種事項。
顧祺年初升了官職,從原來七品的翰林修編升到了從五品的翰林院侍讀侍講。
官職雖然依舊不高,可上升的勢頭很高。
他有真才實學,身份背景又不凡,在翰林院任職是順風順水。
而且,顧家本就獻參有功,皇上和齊貴妃對顧府向來是恩寵有加,顧祺的仕途可謂是一路通暢。
寫好回信,珍珠打了個哈氣,天氣炎熱,果然令人睏乏。
知了鳴唱的聲音都像催眠曲一般。
“夫人,要不要讓人把樹上的知了猴粘走?”米香端上冰鎮好的綠豆沙。
“不需要,知了叫也是夏天的一部分。”珍珠擺擺手,端起冰涼涼的綠豆沙慢慢喝了起來。
冰鎮過的甜品果然滋味很好,珍珠吃得很是舒爽,那點點睏意,也跟着煙消雲散了。
韓馨月過來的時候,看她喝着冰鎮的綠豆沙,很是羨慕。
她體質羸弱偏寒,太醫交代了不要喝生冷的吃食。
“大嫂,世子今天沒一起來麼?”珍珠隨口問道。
“他今日的課業還沒完成。”韓馨月搖搖頭,韓翎現在的課業比以前多了許多,不單要學習文章策論,還要學習書畫騎射,君子六藝,每日的行程排得滿滿的,能出來玩的時間變少了。
珍珠眉頭輕佻,世子也不是那麼好當的,身體稍微好些,各種課業就紛沓而來。
當然,作爲未來的皇儲人選之一,這些都是必經的過程。
她繼續慢悠悠吃着她的冰鎮綠豆沙,涼爽的滋味讓她眼角都帶上了愜意的弧度。
韓馨月喝了口溫熱的玫瑰花茶,看着她輕鬆舒適的姿態,心中滿是羨慕。
看着看着,她嘴角的笑容突然有些苦澀,眼神開始恍惚。
早上,席嬤嬤的話浮現在她心頭。
“郡主,要不要把清璇、清瑩調到將軍身旁服侍?”
韓馨月聽到這話時,手上的茶盞差點掉了下來。
清璇和清瑩是母妃一早爲她挑選好的通房人選,她的身體從小不怎麼好,羅睿成親時,已經二十有四,別的男子,像他這般年紀,孩子都已經可以上學了。
他們成親快一年了,她的身體狀況雖然比從前好了很多,可太醫說,想要成功受孕,還得看機緣。
這話的意思,不言而喻。
韓馨月的小日子剛過,意味着什麼,衆人心裡都有數。
所以,席嬤嬤纔會試探性的提起了清璇和清瑩。
席嬤嬤是母妃從小派來照顧她的嬤嬤,她的意思大約也代表了母妃的意思。
韓馨月心中堵得難受,她不喜歡羅睿身旁站了別的女人,不想把他推進別的女人房裡,可是……
母妃從小教導她,女子當賢良淑德,大度寬容,即便身份高貴如母妃,面對父王后宅的嬪妃們,一樣得表現出賢惠包容。
韓馨月的眼淚突然掉了下來。
珍珠嚇了一大跳。
“大嫂,您這是怎麼了?”
她忙給韓馨月遞了帕子。
韓馨月啜泣地搖搖頭,從把茶杯放好,從懷裡拿出了自己的帕子。
這些日子,她與珍珠也算混得挺熟,加上她沒有什麼閨閣密友,平日連個能說心裡話的人都沒有,她們同是羅家的媳婦,身份上也多了共同點。
心中的憋悶委屈,在看見她之後,就爆發了出來。
眼淚就越落越多。
珍珠有些目瞪口呆,剛纔還好端端的,一下就變成了水做的人兒。
此刻的樓閣裡,只有她們兩人。
自從珍珠和韓馨月說過,有些私密的話,只能一個人說,一個人聽以後,她便開始徹底貫徹,每次都把丫鬟婆子打發到稍遠的地方。
現在,她隨身服侍的丫鬟婆子都在樓下候着呢。
韓馨月可以放心的哭泣,當然沒敢太大聲,只是不停啜泣着。
珍珠走到她跟前,手有些笨拙地拍拍她的背部,雖然不知道她爲什麼哭,但是,先把人安撫下來再說。
韓馨月抽噎了近一刻鐘才慢慢停止。
眼睛都哭成了核桃狀。
“好啦,好啦,別哭了,人家都說,女人偶爾掉淚那是金豆子,可金豆子掉多了,就是水了,有什麼不高興的事情,說出來,別哭,哭能有什麼作用。”珍珠看她總算沒再掉淚,心裡鬆了口氣。
韓馨月哭過一通,心裡的鬱氣宣泄得差不多了,她就覺着有些不好意思起來。
“……弟妹,讓你見笑了。”
她抹乾淨淚水,眼睛紅得像個兔子。
“怎麼會,每個人都有情緒低落的時候,哭一哭有助於改善心情。”珍珠笑盈盈地說道。
“……是,這樣的麼?”韓馨月愣住,她還是第一次到這樣的說法。
“當然,高興了會笑,難過了會哭,都是正常的情緒,笑過哭過,心情都會輕鬆許多。”珍珠開解着她,“大嫂,可以和我說說看,爲什麼哭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