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的望林村,再次因爲胡家轟動起來。
胡家二房的閨女,與四品的武官定親了。
消息像長了翅膀一般,半日的時間傳遍了附近的村落。
胡家剛辦完大房二姑娘的定親宴,轉眼又準備起二房三姑娘的宴席了。
幾乎是媒人剛走,胡家便被聞風而來看熱鬧的村民圍住了。
因爲,媒人來的時候,剛巧學堂放學,很多娃子都看見媒婆進了胡家大門。
胡家適齡說親的孩子,只有大閨女胡珍珠。
胡珍珠可是胡家的金疙瘩,村裡人大多都知道,胡家二房說話最有份量的就是他家大閨女。
望林村主幹道的青石路以及路旁的果樹花圃,都是胡家大閨女做主讓人修建的,不僅惠及了大夥的出行,兩旁果樹產出的果實,還都大方地送給了全村人,每年村長領着大夥採摘,然後挨家分發,雖然目前的果實結得不多,但是,這份心意,村民們都感受到了。
還有最重要的,望林學堂也是在胡家大閨女一舉力薦下建成的。
耗費了大量的金錢與人脈,免費爲村裡的孩子提供上學的機會,這些都是她的功勞,雖然胡家沒有明確的往外說,不過,與他們家走得近的人家,多數都知道。
所以,胡珍珠在望林村的名聲還是很好的。
以至於,不少人聽聞媒人上門,都急衝衝的來打探消息了。
李氏臉上笑吟吟的,再過幾日就要下小定了,當下也不隱瞞,大方的把珍珠與羅璟將要定親的消息傳了出去。
衆人譁然。
這個年代,朝廷的官員,在老百姓心中,代表着高大與敬畏。
縣令纔是七品的官職,羅璟已經是四品了,比縣令還要高上三品,官職之高讓望林村這小鄉村的村民望而生畏。
胡家一躍而起,閨女直接與四品官員定親,鯉魚躍龍門都沒那麼誇張。
不過,羅璟被胡家救治,在胡家養傷的事情,大夥都有耳聞,多數人都覺得,這是羅璟在報答胡家的救命恩情。
胡家積德行善,果然有了善報。
村裡人津津樂道。
村長家也笑開了花,他家趙柏銘要與四品的武將做連襟了,這是多大的福氣與榮耀呀。
一家人的笑意,止都止不住,趙繁榮甚至激動得雙手合十,躬身感謝神佛,就差沒當場跪地叩謝上蒼了。
只有趙柏銘臉色有些古怪,他回到自己的屋裡,坐在書案前發呆。
胡珍珠這麼快就定親了。
她長得很好看沒錯,可性子委實有些,嗯……大膽直接。
想起她有些咄咄逼人質問,眼睛毫不膽怯的對視,眼神透出的自信,無一不彰顯了她的獨特。
那個羅郎將瞭解她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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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她如此特別的性子如何看待?
是爲了報答恩情所以向胡家求娶麼?
趙柏銘的思緒亂亂糟糟,想到那日,站在翠珠身旁的她,一身素雅,冉冉而立,猶如深谷幽蘭,清麗脫俗。
羅郎將是被她的美麗吸引住吧?所以不在乎她的性情如何?
趙柏銘眉頭鎖得緊緊的,潛意識了拒絕承認,有人會喜歡胡珍珠那樣的個性。
無論旁人如何猜測議論,都沒都能影響胡家的好心情。
他們一介普通的莊戶人家,能與四品的官員聯姻,已經是上輩子燒高香了,兩孩子從小認識,彼此都相互瞭解,真是打着燈籠都找不出比這更合適的親事。
胡長貴兩口子的臉上都笑得見牙不見眼,他們有多喜歡羅璟,就有多滿意這門親事。
下定那日,羅璟帶着羅十三與十名屬下,拉了一車小定禮,直接趕到了胡家。
他一身英挺筆直的勁裝,神采奕奕地策馬而來。
圍觀的村民已經裡三層外三層地擠滿了胡家的門外。
“胡家了不得呀,得了個四品大官的女婿,以後要變官宦人家了。”
“哎呀呀,誰說不是呢。”
“胡家的福運,一樣接一樣,剛辦了翠珠的喜事,又到珍珠的。”
“可不是,姐妹兩一個比一個嫁得好。”
“村長家好運道啊,趙秀才與四品的官員做連襟了。”
“還真是,趙秀才也要跟着平步青雲了。”
羅璟在衆人的談論聲中,身手利落地翻身下馬。
他把繮繩遞給了羅十三,然後朝圍觀的村民一拱手,朗聲笑道:
“今日是羅胡兩家定親的日子,多謝大家前來捧場,羅某準備了喜糖,大夥都來沾沾喜氣。”
“好~”人羣裡不知誰帶的頭,大夥都熱切迴應起來。
羅十三從馬車上拿下小定禮遞給了一旁的護衛,隨後開始卸下滿車的喜糖。
一袋又一袋,足足卸下了八大口袋。
引得一衆圍觀的人們驚呼聲不斷。
胡長林領着平安平順聞聲出來迎客,被門前的大陣仗嚇了一跳。
羅璟笑着與他們招呼,一通寒暄,被平安平順拉了進屋。
胡長林則留在院外幫着護衛發放喜糖。
羅十三與另外四名護衛捧着小定禮跟着進了院子。
胡家宅院裡也是喧雜熱鬧。
王宏生領着兒子兒媳孫子孫媳,胡秋香夫婦帶着兒子兒媳以及蔣曉燕夫婦,玉珠兩夫妻攜着公婆,但凡與胡家沾親帶故的人家都來了。
能與四品大員攀上關係,這樣的機會,誰都不會錯過。
作坊停工一日,潘氏、張氏和蔣氏都來幫忙。
珍珠坐在自己屋裡,身邊圍了一羣人。
“珍珠,你的命可真好,竟然能等到他飛黃騰達了。”蔣曉燕酸溜溜的斜眼看她。
她從前也曾被羅璟俊朗的外貌吸引,可惜,她怎麼就沒堅持住呢,要不,如今四品大員的夫人不就是她了麼。
蔣曉燕滿心不是滋味,曾以爲自己嫁到鎮上已經是讓人羨慕的歸宿了,可是,與珍珠一比,着實被比到了泥底下。
珍珠淡淡地瞥了她一眼,懶得與她計較。
“珍珠可不就是命好麼?嫁了大官,以後就是官家夫人,山珍海味穿金戴銀僕婦成羣,有享不完的福等着她呢,以後呀,我們這些可都是窮親戚了,輕易不能邁進人家的門檻了。”玉珠眼睛不眨的瞪着珍珠,她來的時候,被黃延成告誡過,可是,她心頭的火氣,在看到珍珠一身精緻的首飾時,蹭蹭地又涌了上來。
珍珠心裡一百頭草泥馬轟隆而過。
媽蛋,這一個兩個的都是得了紅眼病晚期了吧,說話捻酸帶味妒忌滿滿。
珍珠烏黑的髮髻上戴着金累絲鏤空雙鸞牡丹金釵和分心,耳垂上是同款的鏤空雙鸞耳墜,做工精緻,華美雍容。
銀紅色縷金鑲貂毛夾襖搭配象牙色牡丹刻絲妝花裙,矜貴秀雅,清麗絕倫。
一衆女眷剛進屋的時候,都被狠狠驚豔了一下。
“珍珠這一打扮,簡直比天上的仙女還漂亮,難怪能勾得四品的大員拜倒在你的石榴裙下。”胡秋香拿起手帕,捂嘴輕笑,話裡帶刺的調笑着。
圍着珍珠的翠珠、潘雪蘭與新媳婦方氏的臉都變了,哪有做人長輩的,這般對小輩說話的,而且,這話裡分明透着羞辱的意味。
而坐在一旁的蔣曉燕與玉珠則一臉看好戲的抿嘴輕笑。
“大姑,不會說話就免開尊口,明知道我要嫁的人是誰,哼哼,這是想以後都不想登我家的門了吧。”
珍珠不輕不重地冷哼兩聲,一個個的就見不得別人好似的,非得在她喜慶的日子找不痛快。
讓她不痛快,那她們更別想痛快。
胡秋香的臉上果然一變,自己怎麼就沒能管住嘴呢,來的路上,一家人明明就商量好,對二弟一家要好好的恭維奉承一番,有個四品大員的女婿,胡長貴一家再也不是從前的普通農戶了。
與他家打好關係,纔是此行的最大目的。
她怎麼轉眼就忘了呢?
哎呀,是對珍珠滿身的富貴嫉紅了眼吧。
“哎呀呀,瞧我這臭嘴,果然是不會說話,珍珠,別生氣哈,大姑大字不識一個,粗俗慣了,沒得爲了這擾了你的好心情。”胡秋香對着自己的嘴就拍了一下,隨後低頭賠笑。
珍珠冷冷地睨了她一眼,有些人就是欺軟怕硬,給她個好臉色,馬上順杆而上想騎到你的頭上。
非得讓人戳醒她,纔會認清自己的位置。
胡秋香嘴角不自然的抽搐了一下,這丫頭的眼神真犀利,嚇得她心裡都打了個寒顫。
翠珠對珍珠佩服得五體投地,只消兩句話,就把氣焰一向囂張的胡秋香壓了下去,她羨慕地看着珍珠面無表情卻依然明麗的臉,自己要是有這本事就好了,走到哪都不怕人欺負了。
“珍珠,羅郎將來了,你奶讓你出去呢。”趙彩霞笑咪咪的過來喊人。
屋裡的人忙都起身,翠珠虛扶着珍珠往外走。
玉珠在後面磨磨蹭蹭不肯挪動,眼珠咕嚕嚕直轉,四下掃視。
潘雪蘭手裡拿着鎖,珍珠屋裡有各種貴重的物品,今日人多雜亂,李氏特意交代了她,讓她隨時鎖好珍珠的房門。
“胡大姐,你快出來吧,我要鎖屋子了。”玉珠磨蹭着不肯出房門,潘雪蘭無奈,對於胡家大姐的品性,她多少也瞭解,絕不可能放任她留在珍珠房裡。
“鎖什麼鎖,屋裡有金山銀山呀,都是一家人,這麼防備人真是太傷人心了,我有點頭暈,在珍珠屋裡歇息一會兒,就不用鎖了。”玉珠大剌剌的,就想賴在珍珠屋裡,金銀首飾她當然是不敢偷的,可是,能翻來看看也好,她就想知道,珍珠這死丫頭到底買了多少首飾,每次見她都戴不重樣的,真是太奢侈了。
潘雪蘭氣惱,人人都去前院看熱鬧去了,唯有她在這耍賴。
她左右看了一眼,廚房的方向有個小小的身影。
“阿雲~阿雲~快過來,幫我去前院找黃帳房過來。”
玉珠一聽坐不住了,昨夜相公千叮萬囑,讓她今日不要鬧事,否則回去有她好看的,把他找來,知道她惹事,非惹惱他不可。
“行了~行了~我出去還不行麼?真是狗仗人勢的東西,哼。”
她大搖大擺地走了出去。
潘雪蘭氣得胸口一陣起伏,珍珠怎麼會有這麼個無賴的大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