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他們,珍珠回到裡屋,李氏趕製起平安的新衣,而胡長貴則繼續用竹篾編着籮筐,兩人一個坐炕上,一個坐炕角,時不時的擡頭相視而笑,珍珠頓覺自己是個發亮的大燈泡,於是自覺的溜出了屋外。
跑到兔棚巡視一番,平安把兔棚管理很好,已經有一批小兔子長成了成兔,過幾天就可以賣上一批公兔了。
偷偷的又摸出幾段秸稈,挨個投放到籠子裡,兔子們一陣騷動,紛紛撲食。
空間裡已經收穫兩茬玉米棒子,大量的秸稈堆在牆角,她又不敢喂太多給兔子,生怕養出個兔子精來,只能隔三差五的拿出來喂一次,偶爾也剁碎來餵雞和餵豬,但即便這樣,空間裡秸稈還是堆得老高。
從兔棚裡出來,回到院內,羅璟的房間裡傳來輕輕的說話聲,平安正在和羅璟說着些什麼,湊近細聽,平安正在向羅璟請教着如何能寫好字,珍珠聽着一愣,平安小朋友居然這麼喜歡學習,看來倒是個可造之才,老胡家以後能出個狀元郎也不定呢,珍珠挑挑眉毛,笑得燦爛。
走進廚房,竈堂裡還有半熄的炭火,珍珠撓撓頭,伸出手指數了數,自己已經有五天沒洗頭了,正好鍋裡溫着半鍋水,熱度足夠,於是舀出半盆水,又往竈口加了把柴,再往鍋里加上半鍋涼水,這纔開始洗頭。
舒服的把頭髮清洗乾淨,珍珠用乾毛巾絞乾,鍋裡的水又開始再次翻滾。珍珠探出頭,發現平安正從房間裡走出來。
“平安,過來。”
“姐,幹啥?”
“洗頭。”
“……,咋又洗頭,前幾天不是已經洗過了嘛?”
“……,前幾天你還吃過飯了呢!你咋今天又要吃。”
“……,怎麼能這樣比較呢?”
“行了,讓你洗就快洗,趁水熱,洗乾淨了多舒服。”
抗議無效,平安只能老老實實洗頭去了。
舀去半鍋,還剩半鍋,珍珠把剩下的熱水全部倒到另一個盆裡,往鍋裡裝滿水,加上把柴。隨後端着盆往羅璟屋裡走去。
珍珠和平安的對話聲音不小,屋內的羅璟聽得真切,這不,珍珠的腳步聲朝這邊走來,他已經自覺的坐好了身子。
“玉生,我進來囉…”珍珠在屋外喊了一聲,隨後推開了房門。
“你好些天沒洗頭了,今天趁空閒,把頭髮洗了。”說着,把盆放在桌上,回過頭看他,“能自己洗不?”
“……嗯,可以。”羅璟點頭,如今身上的傷口,大半都痊癒了,只剩腿部的傷還比較嚴重,但,洗頭用不了多長時間,單腿站着洗頭應該是可以的。
“行,等會兒,我給你拿兩根皁角。”到廚房給他拿好皁角,掰碎放入盆裡。
“好了,你自己彎着腰洗吧,等會兒我再來端走,慢點啊,別讓水潑出來太多。”珍珠交代着,不知道這位大爺會不會自己洗頭,不過,即便以前不會,現在也必須會了。
平安很快把自己的頭髮洗好了,珍珠扒拉過他的腦袋檢查了一下,才滿意的放開,“去把娘叫出來,縫了半天衣裳,脖子該疼了,正好歇歇,就說水開了,讓她也洗洗頭。”
記得這夫婦倆也好長時間沒洗頭了,珍珠不光不能忍受自己滿頭油膩,就連親近的人頂着一頭油膩,珍珠感覺也膩味得很。
李氏有些無奈的被平安拉出了屋門,看着珍珠已經把熱氣騰騰的水舀好,只好端起水盆清洗頭髮去了。
她這女兒最近變得愛乾淨了許多,冬日寒冷,以往總是半個月才洗頭洗澡,可最近,因爲珍珠的關係,時間愣是縮短了一半,雖然愛乾淨是好事,可天寒地凍的,容易着涼啊。
李氏無奈的笑了笑。
“爹呢?”珍珠問道。
“爹在屋裡,說讓娘先洗。”平安甩着半乾的頭髮,搖搖晃晃的說道。
“你到炕上去,等頭髮幹了再下來,小心着涼了。”珍珠皺眉,頭髮沒幹還到處跑,拉起平安進了裡屋。
胡長貴依舊低着頭,手裡的竹篾不停上下翻飛,見兩姐弟進來,擡頭笑了笑,繼續幹着活。
“爹,你歇會兒再幹,老是低着頭,脖子該疼了。”珍珠輕抿嘴角,勸道。
“沒事,就快好了。”胡長貴低頭答道。
“……”明明才做到一半,這也叫快好了,珍珠無奈,這付“恨活”的性子,與胡老爺子一模一樣。
裝出一付不高興的樣子,沉聲說道:“爹,這還纔剛做了一半,還要好久呢,你先去把頭洗了,再接着編,行不?”
淡然的口氣似乎帶着不悅,胡長貴擡頭看向女兒,果然,一張小臉緊繃,嘴巴抿着,目光沉沉的看着他。
胡長貴張口想要說些什麼,話卻卡在喉嚨說不出來,老實照着女兒的話放下手裡編了一半的籮筐,苦笑着道:“行,爹這就去。”
珍珠頓時展顏一笑,“熱水在鍋裡,我去給你舀水。”說着,身輕如燕般的跑了出去。
胡長貴半張着嘴,愣了半響。
珍珠先跑到羅璟房裡,準備拿回水盆,一進門便看見羅璟扶着桌子,吃力的擦着頭髮,而他身上的衣服居然溼了半邊。
“……”
看來她猜得沒錯,這小子就是個從沒有自己洗過頭的少爺,看那滿地的水漬,再看那溼透的半邊棉衣,珍珠眼角抽動,強忍住罵人的衝動,上前拿起方巾給他擦乾水漬。
羅璟頓住手上的動作,內心尷尬不已,他以爲洗頭這樣容易的事情,他當然能自己做,誰知道真正洗起來,會這麼不順利。
珍珠利落的把他的頭髮擦了半乾,“行了,你等一會兒,我給你找件衣服換上。”
羅璟身上的棉衣是王氏趕製的,暫時只做了一件,這件溼了,只能換胡老爹的,前兩日李氏把胡長貴的新棉襖縫製出來了,雖然很大一件,但湊合着先用着吧。
看着羅璟穿着棕色大棉衣,頭小身大的樣子,珍珠忍不住笑了起來,“呵呵,不大合適,先穿着吧,一會兒,拿你棉衣去火邊烤烤。”
“……是我的錯。”羅璟有些訕訕,坐在牀沿邊低頭乖乖認錯。
“沒事,以後多洗幾次就熟悉了。”珍珠抿嘴輕笑,成長總會伴隨着磕磕碰碰的,離開了家的庇護,總要學會獨立生活,“給,梳子,把頭髮梳通順。”
羅璟接過,手法生疏的梳理自己的長髮。
羅璟的頭髮黑長且粗直,使他俊秀的長相多了幾分硬朗的帥氣感。
珍珠羨慕,她的頭髮軟軟細細,髮尾還有幾分開叉發黃,她鬱悶的揪着髮尾,等頭髮再長些,她就把枯黃的髮尾修剪一遍。
傍晚,天色漸沉,胡家的牛車搖搖晃晃的回來了。
拉開院門,牛車直接進了院子,胡家老小聞聲而出,紛紛上前幫忙,沉甸甸的籮筐從車上卸下,胡長貴不禁倒抽一口氣,這是買了多少東西,咋這麼沉?
“奶,怎麼這麼晚?平順呢?”珍珠問道。
“讓他先回家去了。”王氏順了順被冷風吹得蓬亂的頭髮,“買的東西有些多,所以晚了些。”
“娘,怪冷的,先進屋暖暖身體。”李氏沙啞着聲音說道。
王氏欣慰的看着她,笑着點頭。
珍珠從鍋裡取出一直溫着的薑湯,朝裡面滴了些靈泉,給兩人端了出去。
王氏一口氣把溫熱的薑湯喝下,瞬時,全身暖意洋洋,甚是舒暢。
“珍珠,今天買的肉有些多。”王氏停頓了一下,“今天我們到鎮上時,也有些晚,上次咱們去買的那家肉鋪,老闆剩的肉多,但他不肯給上次一樣的價錢,除非全部買完,我一看有五六十斤呢,便猶豫了許久。”
“奶,多些也無妨的,那後來買了麼?”反正冬天肉也放不壞,肉鋪老闆不肯降價賣很正常。
“我和你大伯也是這麼想,冬天肉也放不壞,便一咬牙全買了下來,一共56斤肉,老闆還把骨頭和下水搭給了我們。”王氏笑笑,這價錢買到這麼多肉,算起來還是很划算的,“我們把附近肉鋪的小腸都買了回來,一共九付,應該夠用了吧?”
“嗯,差不多吧,不夠在村口買多一付就行了。”這裡沒什麼人愛吃豬下水,豬肝豬心豬腎還不時有人買,大腸小腸和豬肺就很少人問津了。
“來,這是你要的香料,藥鋪夥計還嘀咕的問,要這些東西幹什麼?哈哈…”王氏心情很好,想起小夥計朝他們古怪的眼神,她便覺得好笑,“奶還買了石磨,這樣就不用再和別人借來用了。”
珍珠笑着點頭稱好,然後打開香料包細看,再聞了聞,如今她的鼻子甚是敏銳,香味濃郁的香料,略顯刺鼻,忍着打噴嚏的衝動,一一檢查了一遍,才小心收好。
按照珍珠的意思,天色漸晚,明早再切肉醃漬也不遲,可王氏卻連聲反對,今晚切好醃上一夜,明天就可以灌腸了,哪裡讓拖到明天,當下立馬行動起來。
好吧,珍珠摸摸鼻子,幹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