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秋嵐坐在胡家略顯樸素的堂屋裡,神情淡定地喝着茶。
一旁的胡家小姐雖然臉上帶笑,張秋嵐卻感覺得出來,她並不怎麼待見自己。
也是,換了是自己,也不會待見十天內厚着臉皮上門兩次的陌生人。
張秋嵐心中自嘲。
可惜,她那急功近利的爹卻不這麼想,知道胡小姐收下她送的花後,他和繼母年氏就開始着手讓她準備第二次上門。
張秋嵐垂眸,她一個沒有母親庇護的閨閣少女,除了奉命前來,還能如何。
“姐,娘讓我端櫻桃過來。”
堂屋外,一個肉乎乎的小丫頭捧着一盤子櫻桃立在了門檻外,她腿短,門檻高,她想邁過門檻,又擔心手裡的櫻桃掉下來,擡了擡腿,又收了回去,黑亮的眼睛盯着門檻溜溜直轉,模樣非常的逗趣。
珍珠笑着走了過去,一手拿過櫻桃,一手牽着她的小手邁過門檻。
“張小姐,這是家裡新摘的櫻桃,你嚐嚐。”
把櫻桃放在茶几上,示意張秋嵐品嚐。
“謝謝胡姐姐,也謝謝胡家妹妹。”
張秋嵐朝她懷裡的小胖妞溫柔一笑。
秀珠黑葡萄似的大眼睛好奇地看着她。
惹得張秋嵐心裡一陣軟綿綿的,她也有弟弟妹妹,可是,與她並不親厚,年氏總是提防着她,她也不願卑微地討好年氏,這幾年,兩邊的關係就這麼不冷不熱的相處着。
都說有了後孃就有後爹,這話她深有體會。
母親在世的時候,爹對她也曾經百般疼惜,娶了年氏後,爹對她的感情一年比一年冷淡。
前段時間,許是想起她還有利用價值,突然對她噓寒問暖起來。
這不,她趕鴨子上架,硬被派遣過來,當成拉攏關係的工具。
“姐,花~”
秀珠指着另一邊的兩個花盆。
“嗯,是花。”
珍珠隨口應道。
“沒有咱家的玫瑰好看。”
小丫頭認真看了幾眼,冒出了一句話。
“……”
珍珠瞥了一眼張秋嵐,發現她並不着惱,反而笑盈盈地看着秀珠。
“胡妹妹,你家的玫瑰很好看麼?”她開口問道。
“嗯,很好看,還很香,你要不要去看看?”秀珠掙扎着從珍珠懷裡下了地,像是急着證明,自家的花比她花盆裡的花好。
“好啊,我可以去看看麼?”張秋嵐眼睛一亮,她沒有別的特別愛好,就是比較喜歡蒔花弄草。
“可以。”秀珠牽起她的手,就拉着她往外走,小葵急忙跟了上去。
看着她們出了堂屋門,珍珠搖頭輕笑,這丫頭比她更適合招待客人。
她起身,跟着她們往後院走去。
“……好看吧。”
“……很香哦。”
“還可以用來泡茶哦。”
花圃旁,小傢伙用稚嫩的聲音解說着。
張秋嵐吃驚地看着花圃裡色澤豔麗的玫瑰花,開得是真真的好。
濃郁芬芳的玫瑰花香,讓人心曠神怡。
不少花枝上的玫瑰花被剪了下來,可花圃裡的玫瑰花依舊團團簇簇。
一旁的廊檐下,擺了好幾個圓簸箕,裡面曬着很多剪下來的玫瑰花。
“那些是用來做花茶的麼?”她好奇地問道。
“是呀,做玫瑰花茶。”珍珠走近她們回答。
“胡姐姐真是長了顆七竅玲瓏心呀。”張秋嵐真心稱讚,“不僅花養得好,還會做花茶,實在太難得了。”
“……過獎了,這花就是隨隨便便養的。”珍珠有些汗顏。
實際上,除了鋤草和澆水,別的她一樣沒管過,栽種施肥都是她老爹弄的。
張秋嵐卻當她在謙虛,玫瑰花開得這般嬌蕊芬芳,豈是隨隨便便養得這麼好的。
馬車行駛在通往圳安縣的官道上,張秋嵐捧着一罐玫瑰花茶若有所思。
“小姐,這次胡小姐還給您送了花茶和櫻桃,老爺該高興了吧。”小葵懷裡抱着半籃子紅櫻桃,紅豔豔的小果子看着十分的吸引人。
張秋嵐低頭瞧了裝玫瑰花茶的墨竹罐,嘴角勾起了一抹諷刺。
他是會高興,然後繼續趕着她往胡家湊。
生怕別人不知道他有多急切似的。
今日胡家小姐看見她時,那楞然的表情,張秋嵐現在想起都覺得臉上火辣辣的。
……
“珍珠,這個縣令千金怎麼又送花來了?”李氏看着石桌上的兩盆花皺起了眉頭。
珍珠雙手一攤,無奈地搖搖頭。
不過,張秋嵐雖然一直力圖保持從容,但不經意間還是露出了些許的窘態,珍珠估計,她是被張孝安打發來套近乎的,父命難違,她也只能硬着頭皮來了。
從張孝安不請自來,去羅府道賀的行來來看,不難看出他急功近利的行事作態。
張秋嵐早年喪母,張孝安後娶了年氏,也就是年祥霖的堂妹,沒親孃護着的孩子,總是比較早熟懂事的。
“張小姐長相很好看呢,有一種淡而雅緻的淑女氣質。”潘雪蘭捧着一個盆子攪拌着,那是中午要吃的涼拌菜。
“嗯,是好看的,笑起來溫柔秀氣,看着還挺親切的。”李氏點頭,張秋嵐身上有一種溫婉嫺雅的氣質。
“張姐姐好看,說話可溫柔了。”秀珠趴在石桌上,笑眯眯地看着張秋嵐送來的兩盆花。
“……”
張秋嵐魅力不淺呀,瞧這一個兩個的,對她的印象都很好呢。
珍珠單手撐着下巴,撥了撥盆裡的那株惠心蘭。
上次送的兩盆花,她放在了屋前的廊檐下,給它們澆了一次摻了靈泉的水後,就不怎麼理會了,這兩盆花,張秋嵐也細細說過打理的注意事項,珍珠當時只是隨口應着,轉頭照樣打算把它們放在廊檐下。
蒔花弄草什麼的,她真沒那麼風雅的愛好。
整個四月,張秋嵐跑了四趟望林村。
每次都帶了兩盆花,珍珠屋外的廊檐下整齊擺放了八盆漂亮精緻的花草。
張秋嵐看見時,眼皮狠狠抽跳了兩下。
那些都是她精心培育的名貴品種,就這麼大剌剌地擺在牆角,像普通的花草一般,隨意擺放,她真的有些心疼。
可,奇怪的是,那幾盆矜貴嬌慣的花草,在胡家隨意養了這麼些日子,一絲枯萎頹敗的氣息都沒有,反而越發顯得生機勃勃。
張秋嵐驚訝不已,她養了這麼些年花,對這些花草的習性算是很瞭解,好些罕見的品種,是非常嬌嫩難養的,這麼隨意擺放在外面,很容易就養壞了。
像那盆玉帶紫袍,最易惹病害,她養過好幾盆,都沒養好,這盆是唯一沒染上病害的。
她當初送過來的時候,還心疼了好久。
這麼隨意放在外面,玉帶紫袍的花朵爲什麼還開得那麼豔麗?
張秋嵐湊到廊檐下,不顧形象地蹲地,前後左右仔細觀察了一遍。
一點毛病都沒有,還長得特別的精神。
張秋嵐一時有些凌亂。
這花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好養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