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好,咱們都有功勞~”王氏笑得眯了眼。
好一會兒後才正了正臉色,“珍珠啊,這些銀子呢,都讓你娘先收好,等過完了年,咱們再好好商量一下,看看具體都能做些什麼,你看好不好?”
“奶,都放娘這也不好吧,咱們一邊放一半,這樣安全些,你看是吧。”珍珠輕笑說道。
“不行,不行。”王氏當即堅決的搖頭,“原本做臘味的時候分了你們一半的利潤,奶就覺得很不安心了,雖然你爹和大伯是親兄弟,但也不能每件事情都厚着臉皮佔你們的一半,這滷味方子是你想出來的,當然是你家的,跟你大伯沒有關係。”
王氏心裡很清楚,前面賣蘑菇賣兔子賣臘味大家一起合力幹活,互相幫襯,拿了一半的銀錢還勉強說得過去,可,這滷味是珍珠自己想出來的方子,雖然王氏自己幫襯了一些,可總的來說還是靠珍珠的主意纔有了最終的成果。
“瞧你說的,這其中不是還有奶的功勞麼,那不算大伯的,也得算奶的呀,要不,這一半你自個拿着?”珍珠笑道。
“那不成,奶就照着你的意思動了動手,那算啥功勞喲~”王氏擺手。
“咋不算,要不是你竈上經驗豐富,那滷味在我手裡倒騰,還不知道變成什麼樣子呢。”珍珠繼續。
“……啊,呃…也…不能這麼算呀。”王氏有些詞窮。
祖孫倆你來我往的互勸了半響,最終珍珠拍案決定,王氏拿一百兩作爲參與制作滷味的酬勞。
兩人說了半響話後,珍珠才把胡長貴和李氏叫進屋內,掩上房門,由着王氏和兩人說話。
此時天色已漸晚,珍珠掃了一眼院落,沒發現平安和羅璟兩人,估摸着還在兔棚倒騰着。
擡頭看了看天色,珍珠挽起袖口,擡腳準備進廚房。
“……珍珠姐”
細小膽怯的聲音從門口傳來,要不是最近珍珠耳目聰靈,還真沒聽到微弱的聲音。
尋聲望去,一個瘦小髒污的小臉正小心的朝院子裡探着腦袋。
“…土旺?過來,咋啦。”珍珠朝他招招手。
門口小小瘦瘦滿身補丁的土旺,猶豫了一下,低着腦袋提着個空籃子走了進來。
土旺是個八歲的男娃,姓黃,全名黃土旺,他家算是望林村裡的特貧戶,早年父母因病雙亡,家裡的田地都賣了治病,如今無田無地,只有一個半瞎的奶奶與他相依爲命,靠着村裡各家的不時救濟勉強過生活,長期的食不果腹營養不良,土旺個頭比平安還矮上一截。
“珍珠姐,這是你家的籃子,奶讓我來還給你們。”土旺小心的遞過空籃子,髒污的小臉上,只餘一雙大大的眼睛。
土旺家離胡家不遠,就在出村的小道旁,每次胡長貴從小道出村總會經過土旺家。
土旺的奶奶早年因兒子兒媳的早早病逝哭瞎了雙眼,又沒錢醫治,如今只能勉強看得見個影子,走路都只能摸索着,很多活計根本幹不了。
胡長貴心善,看在眼裡不忍,經過的時候,總會幫着幹些重活,挑挑水劈劈柴鋤鋤菜地,以往胡家也困難,糧食自己家都不夠吃,胡長貴只能幫着乾點重活,如今,家裡環境改善了,又將近春節,前兩日,胡長貴用籃子裝了些米麪吃食送過去,好讓土旺家能過個好年。
當然,這些事情李氏是知道的,李氏雖然很少出門,但胡長貴的舉動,她還是很支持的,當年,要不是胡長貴心善不忍,絕境中的李氏也許早就化爲一鉢黃土了。
珍珠接過空籃子,順手牽過了土旺髒兮兮的小手,把他帶到水缸前,舀了兩瓢水讓他洗了洗手。
土旺奶奶眼睛不好,根本顧不上土旺的個人衛生問題。
“土旺,家裡糧食還夠吃麼?”眼前瘦小拘謹的男孩,頭髮髒亂臉色蠟黃,明顯的營養不良,珍珠看得鼻子微酸,聲音不由溫柔起來。
“夠…夠了,家裡原本還有一些粗糧,後來胡二叔又送了十斤米麪和幾塊豬肉,奶說省着點吃,可以吃到開春了。”土旺髒污的小臉上泛起滿足的笑容,今年過年能有肉吃,實在太高興了,他笑容憨實,“珍珠姐,奶說謝謝你們了,你們家都是大好人。”
“不用謝的,咱們鄉里鄉親的,有困難相互幫助是應該的。”瞧着土旺身上又短又破的棉襖,露出的棉絮都以已發黑發硬,珍珠不由暗暗嘆了口氣,,“土旺啊,你在着等會,我去給你找件平安的舊棉襖,你們兩身形差不多,你先將就着穿他的吧。”
轉過身,打算進屋給土旺找一身半舊的衣裳,農戶人家生活條件不高,一針一線都很珍惜,像半舊的衣裳,家裡兄弟姐妹多的,都是排着穿的,實在穿不了了,還可以裁了做鞋底,總之要把它的利用價值用到極致纔算罷休。
“吱呀”一聲,李氏打開了裡屋的房門,微微紅腫的眼睛還餘留着激動的神情。
王氏隨後走了出來,滿臉的舒心愉悅的笑容。
胡長貴走在最後,憨實的臉上還帶着一絲不可思議的表情。
“娘~”珍珠喚了一聲。
“哎!珍珠,咋啦?”李氏擦擦眼角的淚痕,臉上泛起溫柔的笑意愛憐的看向女兒。
“土旺來了,他身上的棉襖太舊了,我想找件平安的半舊的襖子給他換上,娘,你看好不?”珍珠問道。
李氏的視線看向珍珠身後有些畏縮的土旺,一身滿是補丁的棉襖早已看不出原來的顏色,這樣的寒冬臘月,腳上還穿着露腳丫的舊鞋,着實的讓人心酸。
土旺見李氏看向他,縮了縮脖子,緊張的嚥了咽口水,小聲的喊了聲“胡二嬸”。
王氏隨後走近,打量了幾眼縮着腦袋膽怯的土旺,憐憫的摸了摸他的頭,沒爹沒孃的孩子活得很不容易,“土旺啊,你奶身體最近可好?”
“胡…胡奶奶,我奶還是老樣子。”土旺畏縮着小心回答。
“那,家裡的糧食夠吃嗎?”王氏問道。
“夠吃一陣子,胡二叔前兩天給我家帶了十斤米麪,謝謝胡奶奶,謝謝胡二叔。”土旺小聲說着,朝後邊的胡長貴鞠了個躬。
“啊,不…不用謝,土旺。”胡長貴連着擺手。
王氏拉着土旺話着家常,珍珠拉着李氏進了裡屋,收拾了幾件平安半舊的衣裳疊好。
想起土旺腳上露腳丫的舊鞋,李氏從炕頭邊上拿出一對新制的棉鞋,這是她給平安做的新棉鞋,土旺腳長與平安差不多,就先讓土旺穿着吧。
把衣物收拾好,放在竹筐裡,李氏又從廚房裡拿了兩塊臘肉兩包點心讓土旺帶回去。
土旺感激涕零的道了謝,才抱着滿筐的物品,小心翼翼的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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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土旺也是個可憐的娃,小小年紀就沒了爹孃,他那奶奶又哭瞎了眼睛,啥都顧不上,咱們能幫點忙就多幫點吧。”王氏看着土旺小小的身影遠去,不由感嘆道。
“是呀,娘,他們也很不容易,長貴有時間都會去幫着挑挑水劈劈柴。”李氏點頭附和。
“嗯,長貴就是心善,看不得人受苦。”王氏笑眯眯的看着老實憨笑着的小兒子,眼裡滿是慈愛。
“呵呵…奶也心善,這叫有其母必有其子。”珍珠笑着說道。
“哈哈~好啦,我就先回去了,家裡還有好多事忙呢,容娘,那些錢銀可要小心收好,等開了春,咱們就把房子好好修繕一番,再加建幾間房,到時候地方就寬敞了。”王氏說着說着,笑得有些合不攏嘴了。
“知道了,娘。”李氏也高興,家裡如今添不這麼多錢銀,以後很長一段時間都不用擔心家中的基本生計了。
“奶,我回來啦!”土旺抱着竹籃一路小跑回到自家破舊的茅草屋前。
自家奶奶正坐在屋前摸索着勾着鞋墊子。
“回來啦…把籃子還給你胡二叔了麼?”聲音粗礪沙啞,滿是滄桑感,一頭的灰白的頭髮加上滿臉深刻的皺紋,乍一看去,說七八十也不爲過。
可…土旺奶奶今年六十都還沒到…
親人的離世,苦難的折磨,生活的艱辛生生把她壓迫到了這般模樣。
“呃…本來是還了的,後來又拿回來了。”土旺小心的抱着籃子走近她。
“啊?這是爲什麼?他家沒人在家麼?”土旺奶奶的眼睛彷彿蒙上了一片白霧,看到的東西都是隱隱綽綽的。
“不是,他們都在家,我去還籃子的時候,珍珠姐見我的衣服太破舊了,就找了件平安的舊棉襖給我,喏…就是這件,還很新,一個補丁都沒有…”土旺拿出棉襖放到她手上,高興得笑眯了眼,他身上這身棉襖也是村裡人給的舊襖子,穿了兩年,已經舊得不像樣了。
土旺奶奶黝黑粗躁的手輕輕的撫摸着手裡的軟綿的襖子,臉上流露出愧疚的神色,都怪她不好,只顧着沉浸在痛失兒子兒媳的悲傷中,生生把眼睛哭了半瞎,卻忘了土旺還小,需要自己照顧。
如今倒好,土旺小小的年紀還反倒要照顧起失明的自己,她滿心悲苦,卻是強忍着,再哭下去,眼睛怕是真要瞎透了。
“你胡二叔一家心腸好,都是大好人…以後你長大了要記住人家的恩情…”手裡的暖和的棉襖透出曬乾後的氣息,土旺奶奶愁苦的眉頭微微鬆了下來。
“嗯!奶,我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