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宏生把帶來的鞭炮讓王榮發點燃,一家人喜氣洋洋地拉着滿車的賀禮進了堂屋。
半扇鹿肉、半扇羊肉、一對灰雁、一對大鵝,還有蘑菇、核桃、甜瓜、山李子等等,都是新鮮打的山貨。
他們收到消息後,就特地進山狩獵,把獵物處理好之後,一家人才駕着騾車趕來道賀。
胡秋香一家人也帶了不少賀禮,尺頭、瓜果、點心、糖餅,買的都是上好的貨物,再沒像從前那樣,拿着次等的東西充當賀禮。
讓人吃驚的是,胡秋香不僅把兒子兒媳,女兒女婿都帶來了,還帶了另一個陌生的客人。
說是陌生,其實也見過一面。
那是蔣曉燕相公吳浩的表兄弟袁振軒。
去年,袁家還遣了媒婆上門替袁振軒說親。
李氏當時就拒絕了。
這個時候,袁振軒突然隨着胡秋香一家跑到胡家賀喜來了。
李氏心裡就警惕起來,珍珠可是已經定了親的,這個袁振軒還跑到胡家來做什麼?
袁振軒今日的衣着倒是得體,一身淡藍色藤紋長衫,衣襟袖口繡着精緻的紋路,顯得大方得體,沒再像從前那樣花裡胡哨的。
他送來的賀禮也是規規矩矩的,文房四寶、茶葉水果、果脯點心,還有禮金。
堂屋內,客人見禮落座,客套寒暄。
珍珠只在裡面待了一會兒,與衆人見了禮後,又退回了後院,去了廚房幫着林婆婆與潘雪蘭給客人泡茶。
袁振軒的神色從珍珠離去後,就有些心不在焉起來。
她,是越發的漂亮了。
可惜,卻已經與別人定親了。
袁振軒心頭鬱郁,自從他被胡家拒絕後,家裡陸續給他說了五六門親事。
每次他都會私下偷偷去看對方一面。
卻發現沒有一個及得上胡家姑娘。
這讓他大爲喪氣,對家裡說的親事自然沒有興致。
袁振軒是家中幼子,自小受到寵愛,他任性不娶,家中雖然着急,卻也沒敢強壓着他。
所以,直到現在,他的親事還沒有着落。
“哎呀呀,咱們老胡家的風水好啊,我以前就說過,平安從小就是個聰明的孩子,以後肯定有出息,這不,才十二歲就考中的秀才,多麼了不起的事情啊,再過幾年,考過那個什麼鄉試,咱們平安就能當上大官了,爲家族爭光添彩了。”胡秋香一臉笑容地拉着平安巴巴說了一通。
“大姑,這話可不能亂說,那鄉試是那麼好過的麼?多少考生考白了鬍子都沒過,我可沒能耐拍着胸脯保證會過,大姑還是別說大話好,到時候我沒過,不是讓人看笑話了麼。”平安不耐煩地拉回了自己的手,大姑從進門開始就一直拉着他說個沒完沒了的,一副她早就猜到他會考中秀才的模樣。
王氏聞言,就板起了臉。
“秋香,不許隨便說這種話,平安還小,以後的路還長着呢,哪有什麼事情是肯定的。”
她也怕胡秋香在外面胡亂吹噓,孩子還小,一次不成再考第二次,她這樣胡咧咧,萬一平安沒過,還真是成了別人的笑柄了。
胡秋香的笑臉就是一僵,隨後訕訕一笑。
“就是,娘,姥娘說得對,平安還小呢,以後的事情誰說的準。”蔣曉燕就打着圓場,“平安啊,給表姐說說,考試的難不難?是不是真的很多考白了鬍子的考生?”
她一臉興致勃勃的樣子。
平安瞥了她一樣,隨口應付了幾句。
酒席過後,王宏生一家就笑呵呵的告辭了,胡長貴與胡長林現摘了一筐新鮮的果子放在了他們的車上,又從藕塘裡撈了兩條大草魚,外加一匹天青色的花素綾料子。
王宏生也沒推辭,現在的胡家與從前的胡家已經大不一樣了。
送走了他們,大家陸續回了堂屋,珍珠轉頭想回後院,卻被一旁的蔣曉燕拉住了。
“珍珠啊,表姐難得來一趟,你總躲去後院,可是你的不是了吧。”
蔣曉燕白潤的臉笑意盈盈,挽着她胳膊的手,勁道還不輕。
她,又想幹什麼?
珍珠不動聲色。
“表姐,找我幹什麼?”
“咱們兩姐妹好久沒說過話了吧,陪表姐逛逛你家的園子吧,要不,咱們去摘桃子吧,剛纔大舅他們摘桃子,爬上那種木梯,好有意思的樣子,我們也去看看,走吧,走吧。”
她挽着珍珠,拽着她就往院外走。
呵,又想打什麼歪主意。
珍珠喚了聲平安,平安立馬跑了過來。
“表姐說想去摘桃子,叫上平順一起去。”
正好,讓他們自己動手採摘,省得胡老爹還得爬上爬下的。
蔣曉燕愣了一下,怎麼還把他們都叫上了。
就這麼一小會兒功夫,平安平順已經扛着人字梯與大籮筐走出來。
“表姐,走吧,不是要去摘桃子麼?”
珍珠揚起笑臉,伸手做了個請的動作。
蔣曉燕回頭看了一眼自家相公,看他微微點頭,便跟着珍珠去了路旁的果樹下。
河灘這一片,已經被宅子與學堂佔了大片面積,剩下的地方,建了一處涼亭,和一處兩層小樓閣,附近除了果樹就是花圃。
八月,已經近秋,不少果樹的枝丫上碩果累累。
平安平順輕車熟路的爬上了人字梯開始採摘成熟的果實。
一路跟上來的吳浩與袁振軒也頗有興致的圍着果樹左右觀望。
吳浩甚至還爬上了梯子,學着他們的樣子摘下一個白裡透紅的桃子。
蔣曉燕鬆開了珍珠的胳膊,興奮地跑了過去。
這兩人是什麼意思?真的只是爲了摘果來的麼?
珍珠立在一旁的樹下,挑着秀眉看着那兩個摘桃的人。
忽地,她感受到一道*的視線。
一轉頭,對上了一雙怔怔看着她入迷的眼睛。
袁振軒?他還不死心麼。
跟着吳浩來的目的是什麼?
“胡姑娘,好久不見了。”袁振軒走近兩步,拱手行禮。
珍珠默默數着兩人的距離,還在安全範圍內。
“袁公子好。”
她微微頷首,回了個福禮。
少女冷淡的面容沒有冷卻袁振軒的心。
那麼美麗嬌豔的容顏,即使淡漠着一張臉,都讓人心魂盪漾。
“胡姑娘,恭喜令弟考中秀才,如此年少有爲,以後必定一路仕途順暢。”袁振軒強忍着靠近佳人的衝動。
他怕他一走近,少女便避嫌退回深宅。
他連多看她一眼的機會都沒有了。
“多謝袁公子吉言。”
珍珠依舊淡淡迴應着。
此時,時間已經過了申時,太陽漸漸西移。
微紅的陽光透過樹枝縫隙照耀着她潔白如玉的臉龐,泛起一片迷人的紅雲,粉嫩的脣色顯得格外的嫣紅。
袁振軒瞧迷了眼,不由向前跨了一步。
“胡…姑娘,你能告訴我,當初爲什麼拒絕了我麼?”
如果胡家當時能同意,她或許已經是他的未婚妻子了,袁振軒心裡泛着酸楚。
雖然知道,她現在的未婚夫是個四品的武官,論家世論身份,他是萬萬比不上的。
可是,他還是不甘心呀。
“袁公子,過去的事情沒什麼好提的。”珍珠謹慎往後退了一步,“你們繼續摘果子吧,我先回去了。”
說着,她就想轉身。
袁振軒大急,他好不容易央求表弟妹把人引了出來,這才說了兩句話,人就要走了。
他大步朝她走過去,伸手想阻止她離開。
珍珠錯愣之下,快步錯開了他伸過來的手,惱怒地輕斥道:“袁公子,你幹什麼?”
平安從人字梯上看了過來,眉頭就皺了起來,正想從梯子上躍下,就聽見岔路口那邊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傳來。
他餘光掃過,眼睛頓時亮了起來。
“玉生哥——”
珍珠正瞪着袁振軒,聽見平安的呼喊聲不由怔然。
“踏踏踏~”一匹黑色的駿馬從路口一路疾駛。
身着玄色勁裝的俊朗少年策馬而來。
那斜長入鬢的黑眉,幽暗深邃的眼眸,可不就是熟悉的那張臉麼。
他回來了!珍珠臉上瞬間揚起了明媚燦爛的笑容。
對面的袁振軒就看癡了眼。
馬匹的嘶鳴聲響起,羅璟一個縱身,從馬上一躍而下,落在了珍珠身前,遮住了袁振軒癡迷的目光。
“啊?”
袁振軒一愣,哪裡來的男子,居然與佳人靠得如此之近。
“不是說,十五纔到麼?怎麼提前了?”
珍珠仰起的小臉上掩飾不住的笑意。
“哼!”羅璟卻一臉不高興,黑眸深深看了她一眼。
這才轉身立在她身旁,身軀偉岸目光沉沉。
“他是誰?”
纔多久沒見,她又招惹了哪個狂蜂浪蝶?
袁振軒被他冷厲肅殺的眼神盯得打了個哆嗦,這…位是誰?
“玉生哥——”
平安直接從人字梯上跳了下來,興奮地拉住了羅璟的胳膊。
“嗯,平安,摘果子呢。”
羅璟對上平安臉色溫和了些。
“是啊,玉生哥,你怎麼突然回來啦?”
平安興奮異常,自從羅璟去了邊境,已經有半年沒見過他了。
玉生哥?他是誰?與胡家姐弟這麼相熟,袁振軒愣愣地看着聊得熱絡的兩人。
“……表妹夫,你回來啦。”
蔣曉燕雙手絞着手帕走了過來,怎麼就這麼巧?不是說,羅璟要到過年纔有假期回來麼?現在才八月,離過年還早着呢。
偏偏他們帶了袁振軒來胡家,他就回來了。
表妹夫?袁振軒瞳孔猛地一收縮。
他就是羅璟麼?那個從四品的歸德中郎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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