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珠,好久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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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彩霞穿着色紫紅色的平素綃長衫,微微腆着肚子笑容滿面地走近。
“……”
她想幹什麼?珍珠看了她肚子兩眼,這是又懷上了?她下意識退了一步,才慢悠悠說道:
“是好久不見,有事?”
珍珠問得直接,趙彩霞的笑臉就頓在了臉上,好一會兒才重新支起了笑臉。
“瞧你,沒事就不能打聲招呼了,咱們可是從小一起玩到大的朋友呢。”
呵呵,又打了什麼歪主意?這話她也好意思說出口,珍珠不接話,神色淡然地撇過頭。
“趙二叔,最近荷花開得好,你稍微注意些,別讓人太靠近藕塘了。”
“哎,知道了,珍珠,你放心。”
趙繁茂看了眼被晾在一旁的趙彩霞,心中暗笑,村裡誰不知道她家與胡家的關係不好,湊上來就拉關係,臉可真大。
“那我就先走了,趙二叔你忙着。”珍珠牽着秀珠繞過趙彩霞就往青石道上走。
趙彩霞僵掉的笑臉有些繃不住,她眼底閃過一抹陰霾。
“珍珠,你家富裕了,就瞧不上我們這些窮夥伴了?連話都懶得搭理了呢?這麼高傲對你的名聲可不好呢。”
珍珠臉色一冷,側身望向她,找碴?
趙彩霞皮笑肉不笑,挑眉看着她,人人都供着她們胡家,她就不樂意咋了。
杜大富也讓她回村多與胡家接觸,說以後生了男娃,可以沾光進望林學堂免費學習。
望林學堂出了四個童生的事情,傳遍了十里八鄉,太平鎮自然也有所耳聞,趙彩霞之前想了又想,覺着與胡家打好關係也未嘗不可,不過,她們從前向來不合,胡翠珠與胡珍珠未必會搭理她。
特別是胡珍珠,她回孃家遇到不少次,胡珍珠眼角都不瞥她一眼。
而胡翠珠,不知是不是心裡作祟的原因,每次見到她,她總是以一種奇怪的眼神看自己,彷彿知道自己從前的所作所爲似的,根本沒有靠近的機會。
趙彩霞心中暗恨,她來之前做了心裡準備,知道可能會被冷遇,沒想到胡珍珠直接漠視了她。
她火氣就蹭蹭蹭地往上冒,有些話不經大腦就衝口而出。
“趙彩霞,你什麼時候是我的小夥伴了,我怎麼沒有印象?阿貓阿狗的隨便過來攀親道故,就要理會麼?哼,有些人的臉真是夠大的。”
看來上次的教訓還不夠深刻呀,這才過了半年,趙彩霞又開始蹦達了,珍珠冷漠地瞟了她一眼。
趙彩霞臉色一變,眼睛閃過一道陰厲,不着痕跡向前移動兩步,然後一把揪住珍珠的衣袖,“珍珠,這可是你的不對了,咱們兩家以前住的近,擡頭不見低頭見的,你不想承認就算了,何必還出口傷人呢?你們胡家發達了,就能隨意貶低人麼?”
“放手!”
一個不小心,被她抓住了袖子,珍珠心中的火氣也上來了。
不過,趙彩霞懷着身孕,珍珠也不會傻到推搡她。
看荷花的人羣漸漸朝她們聚攏,大家都抱着看熱鬧的心態。
趙彩霞非但沒放手,反而拽得更緊,臉上亦是一副你奈我何的挑釁表情。
這女人想幹什麼?仗着自己有身孕別人不敢動她是麼?珍珠心生警惕。
“彩霞,你抓着珍珠幹什麼,趕緊放手。”趙繁茂忙上前解圍。
“不,她出口傷人,跟我道歉,我才放手。”趙彩霞冷笑一下繼續糾纏。
“瞎說,珍珠哪裡說錯了,是你非湊上去找沒趣,快放手。”趙繁茂全程看在眼裡,哪裡不知道趙彩霞在胡攪蠻纏。
“哼,趙二叔,胡家給了你多少好處,你就這幅諂媚的嘴臉。”胡翠珠快要嫁入村長家了,他們以後就是一家人了,沆瀣一氣對付她,趙彩霞心中恨恨不已。
趙繁茂氣得一哆嗦,指着趙彩霞說不出話來。
“姐姐~”秀珠有些害怕的抱着珍珠的大腿。
“秀珠別怕。”珍珠拍拍她的腦袋,擡頭看向趙彩霞,冷聲道:“你想怎樣?”
趙彩霞就笑了起來,她上次滑胎後,消沉了一段時間,生生把自己弄得一臉憔悴,弄得婆婆嫌相公厭,她醒悟過來後,很快把自己又養回了從前的樣子,這不,攏回了杜大富的心,沒多久又懷上了。
她挺了挺自己的肚子,笑着說道:“我沒想怎樣啊,很簡單,你給我道歉,我就放開。”
趙彩霞緊緊拽着她的衣袖,算準她不敢對自己動粗。
珍珠就氣樂了,“趙彩霞,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麼麼?你以爲你懷了身孕我就拿你沒辦法了是麼?”
她當然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就是太清楚了,所以不想放手,能壓着胡珍珠向自己低頭,就算回去被罵一頓又如何,她至少能出了這口堵在心頭的氣。
他們能拿她如何,誰敢動她,她就拉着胡珍珠往地上躺,看誰丟的臉大。
“大嫂子,麻煩你去工地叫板凳叔過來一下。”珍珠對人羣后的趙三爺的孫媳婦黃氏叫了一聲,她是趙鐵錘的新媳婦,那日還領了布料幫護衛縫製衣裳,珍珠與她還算熟悉。
“哎,我這就去。”黃氏忙應下,轉身朝村口跑去。
趙彩霞面色大變,惡狠狠地瞪着眼前氣定神閒的人,真是卑鄙無恥,她爹本來就不喜歡她回孃家,這回讓他知道,怕是再不許她回孃家待着了,她眼中直轉,有些拿不準主意。
“彩霞,你快放手,省得你爹來了,讓你下不來臺。”趙繁茂忙又勸道。
他湊近兩步,想要分開趙彩霞抓袖子的手腕。
“哎喲~”趙彩霞朝珍珠的方向一靠,就倒在了地上,而後抱着肚子開始打滾哀嚎,“打人了,救命啊,胡家打人了,哎,我的肚子好疼啊,我的孩子啊~”
趙繁茂驚得目瞪口呆,這趙彩霞算起來,也是他的遠房侄女,整個村裡姓趙的人家大多沾親帶故,他實在沒想到,她會厚顏無恥到當着衆人的面直接嫁禍胡家。
珍珠冷靜地拉着秀珠退後兩步,這麼多人看着,她也敢栽贓陷害,腦子被驢踢了麼?
“哎呀~胡家打人了,救命啊~”
一時,盛開的荷花池旁只剩趙彩霞的哀嚎聲。
“……”
圍觀的人羣都被趙彩霞的舉動驚呆了,他們離得不遠,只要眼睛沒瞎,基本都看見了趙彩霞碰瓷的動作。
“趙-彩-霞——”咬牙切齒的聲音一路傳過來。
滾地的趙彩霞動作明顯一僵,隨後又繼續哀嚎。
“你給我滾起來,少在這丟人現眼。”趙板凳被鐵錘媳婦從工地上喊過來,只聽了她幾句話,他就知道,趙彩霞又在整幺蛾子了。
“爹呀~女兒被胡珍珠打了,你要爲我做主啊,我肚子好疼,傷到我的孩子了,爹啊~救命啊~”趙彩霞擠出幾滴眼淚坐了起來。
“咳~”趙繁茂咳嗽了一聲,滿臉不忍,“板凳啊,你這女兒得好好教教啊,她拽着珍珠的袖子就往地上滾,我們可都看見了。”
趙繁茂與趙板凳也是老表,對趙繁茂的話,趙板凳深信不疑,他這個大女兒簡直像得了失心瘋似的,好好的日子不過,見天的就作、作、作。
“你給老子起來——”趙板凳大喝一聲,眼睛瞪得跟銅鈴一般,“滾回你家去,以後不許再回孃家,再來,老子也不讓你進家門。”
趙彩霞怔住,她擡眼雙目通紅地瞪着趙板凳,“憑什麼——,你女兒被人欺負了,你不幫忙就算了,還幫外人欺負我,你算什麼老子?”
趙板凳氣得發抖,上去就想給她一巴掌。
田貴枝急匆匆跑過來,一把抱着趙板凳,哭天抹淚地嚷着,女兒好不容易纔有了身孕,可不能又讓他一巴掌拍沒了。
趙板凳怒極,反手就給了田貴枝一巴掌,怪她不會教女兒,趙彩霞這麼作,都是她慣出來的。
田貴枝不甘被打,反抗叫嚷,怒罵哭訴,碰瓷戲碼轉成家庭對罵。
珍珠拉着秀珠退避三舍,以免被牽連進去。
趙繁茂無奈,只得做起了和事佬,開始新一輪的勸架。
一場鬧劇,直到村長趙文強趕來,才消停下來。
趙文強聽了兒子的陳述後,眼神不善地看向了趙彩霞。
一次兩次的反覆折騰,這個趙彩霞可真是趙家的攪事精。
上次的事情,他還沒跟她算清楚,這次又想訛上胡家,她腦子到底在想些什麼?
趙文強沒有直接指責她,而是對着趙板凳與田貴枝一頓斥責,直把兩人罵得狗血淋頭。
這才讓他們把人趕緊領走。
趙彩霞不樂意了,她弄了那麼大的陣勢,卻連胡珍珠一根頭髮都沒碰到,於是,她頂着趙文強吃人的眼神繼續撒潑,攀扯胡珍珠打傷了她。
趙文強氣急而笑,指着圍觀的一干人等直說,打沒打人,別人都又眼睛,不是你說打了就打了的。
趙彩霞硬抗,說他們全都串通一氣。
衆人鬨然大笑。
趙板凳臉紅得能滴出血來,再也不顧田貴枝的阻攔,抓住趙彩霞的兩隻手硬拉着回去了。
趙彩霞回首,一臉猙獰,看着珍珠的方向就破口大罵,什麼胡家仗勢欺人,村長包庇維護,村民見死不救……
直到,她看見河堤邊上那個儒雅挺拔的身影。
聲音才戛然而止。
趙柏銘一身青衫挺立在岸邊,看着她的眼裡帶了一抹不可思議,那眼神彷彿不認識她一般,帶着幾分驚訝與嫌惡。
趙彩霞的腦子頓時被一種恐慌焦灼佔據,內心似乎有什麼東西迅速土崩瓦解,慢慢陷入一片死寂。
她沉默下來,就這樣,一路被趙板凳拉了回去。
珍珠抱着秀珠,看着他們遠去的身影。
一場鬧劇,終於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