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是個特殊的年份,不僅有奧運會這樣的盛世,同時也是改革開放三十週年的重要歷史階段,在這一年裡,政府和民間都舉行了各種盛大的紀念活動,李耒作爲改革開放以來經濟界的標誌性人物,自然是記者們追逐的焦點,想要採訪他的記者多的數不勝數。
一般來採訪的,李耒就讓宣傳部門和他們對接,用不着自己出馬,但是今天來的這位卻不是普通記者,而是一位小有名氣的財經作家,看到他的名字,李耒一時來了興趣,便把他請了進來。
“李董,好久不見。”吳曉波進來後向李耒問好,他1990年從復旦大學中文系新聞專業畢業,原本已經獲得了保送研究生的機會,但是因爲女朋友的緣故,放棄了繼續求學,進入新華社杭州分社任職,李耒去找魯冠球和扶持阿里巴巴的時候,吳曉波就曾經多次採訪過他。
雙方也算是有些交情,所以李耒纔給了他這次見面的機會,請他坐下倆人一邊喝茶一邊聊了起來。
吳曉波對自己的人生有清晰的規劃,三十歲之前從來不考慮錢的問題,專心做自己的記者,三十歲到四十歲之間開始進行個人的原始積累,完成個人的寫作計劃,四十歲則準備退休。
在新華社做記者這幾年,新華社不計成本地讓記者在中國各地進行採訪、調查,它的強大背景讓它的記者可以見到想見的人,所以吳曉波採訪了許多商界任務,爲他後來撰寫財經文章奠定了堅實的基礎。
在新華社工作了幾年之後,他就開始爲《杭州日報》撰寫專欄文章,點評轉型期中國經濟的一些怪現狀,既鍛鍊了寫作能力,也獲得了一定名聲,並因此贏得了貝塔斯曼的青睞,成爲貝塔斯曼亞洲簽約作家。
他把中國公司史和人文財經當做着力發掘的對象,目前已經寫出了被譽爲中國第一本寫作失敗案例的MBA教材《大敗局》,在這本書裡他羅列出了健力寶、德隆、華晨、科龍等風雲企業的興衰,並對他們的失敗進行了深刻的分析,憑藉詳實的資料、嚴密的分析和犀利的文筆,一經推出就成爲暢銷書,吳曉波也因此實現了財務自由,可以放棄工作把全部精力用在寫作上。
聊了一會兒,吳曉波拿出了自己新寫的書請李耒斧正,並說明了自己的來意,“前些年我在哈佛大學肯尼迪學院當訪問學者的時候,萌生出了一個想法,過去的三十年是如此輝煌,特別是對已經沉默了百年的中華民族來說,它承載了太多人的光榮與夢想,同時也伴隨着諸多遺憾,我覺得我有義務把這些記錄下來。”
“在過去的三十年,中國市場上存在着三種力量:國有企業、民營企業和外資企業,一部中國企業史,基本上是這三種企業此消彼長、相互博弈的過程,它們的利益切割以及所形成的產業、資本格局,最終形成了中國經濟增長的表象!但是等書寫完之後我發現,還是有很多不滿意的地方!”
“這幾年國內的經濟變化很快,許多原本在書裡肯定的結論現在已經被推翻了!所以我就打算重新修訂這本書,您作爲改革開放三十年來,企業界的標誌性人物,我寫這本書怎麼也繞不過您去,所以我就想和您好好聊一聊,多瞭解一些當年的事情!”吳曉波很是遺憾,自己原本想把這本《激盪三十年》當做對改革開放三十年的紀念,但是現在看來,書裡還有不少缺陷。
李耒大致翻了下這本書,大致內容和自己曾經看過的確實有所不同,除了多了自己的經歷之外,其餘企業家的評價也有區別,正好這段時間官方媒體也來採訪自己,李耒便用這個機會整理了一番自己手頭的資料,於是便把吳曉波帶回自己家裡,到書房給他展示了這些原始資料。
”這張照片是我和新希望的劉永好劉總在特區中英街拍的,那時候他去廣州進貨,我準備去特區尋找機會,碰巧就在火車上遇見了,然後便結伴來特區考察!”李耒翻開相冊,給吳曉波展示自己當年拍攝的照片。
“這是王石,我和劉永好去正大康地參觀的時候認識的,我們一時聊得興起,就決定去大排檔喝酒繼續聊;看,大排檔外面的電視裡放的還是《霍元甲》,我們桌上擺的是廣東流行的菠蘿啤,現在生產這種啤酒的廠子已經被我們惠農收購了!完成收購後,我還專門給他倆送了幾件啤酒。”
“哎呀,我真是來晚了!這些都是多麼寶貴的歷史資料呀,要是我在開始寫《激盪三十年》之前看到就好了!這些照片太適合做插圖了!”看到這些照片,吳曉波激動地連連嘆氣。
“現在也不晚,反正你打算重新修訂,等將來修訂的時候拿去用就是了。”李耒繼續給他展示照片,將一張自己摸小孩頭的照片亮給吳曉波看,“這孩子你知道是誰不?”
“看不太出來。”吳曉波把這孩子和自己熟悉的企業家形象一一進行對照,並沒有找出相似的人選。
“騰訊的馬總,旁邊的是他父親,他父親當時在特區負責海運方面的事務,我們惠農也有這方面的需求,然後就認識了!當時他還一心想當天文學家,沒想到現在卻成了互聯網企業創始人;哦,對了,好像沒在你書裡看到有寫騰訊啊!”
“我覺得和網易、搜狐、阿里巴巴這些互聯網企業比起來,騰訊沒太多值得寫的地方。”在現在的吳曉波看來,騰訊只是一家小公司而已,還沒資格和他書裡寫到的那些企業並列。
“我很看好騰訊,我覺得騰訊將來的市值一定會超過網易、搜狐、阿里巴巴的總和,而且這個時間不會很久,到那時候說不定你還會單獨爲騰訊寫一本書!”李耒想起了吳曉波日後寫的《騰訊傳》。
吳曉波壓根就不相信,他無法想象一家做聊天軟件的公司怎麼才能讓自己的市值超過如今正如日中天的門戶網站和電商平臺,但是他也沒反駁,而是繼續翻看着李耒的相冊,看到中意的就借來加到自己書裡當插圖。
“這張不行,這張要是發出去,劉總非得和我翻臉不可!”見吳曉波看上了劉永好在重慶時候幫他拍的某張照片,李耒連忙拒絕。
吳曉波不明所以,但也沒有堅持,等把所有照片都翻看了一遍之後,倆人又藉着這些資料聊起了惠農的發家史,聊着聊着,吳曉波便萌生出一個無法抑制的想法來,“李董,在寫這本《激盪三十年》的間隙,我還給吳老寫了一本傳記,之所以不惜打亂自己的寫作節奏來寫這本書,是因爲吳老幾乎參與了建國之後所有的經濟理論爭議,由他的思想演進出發,可以勾勒出中國經濟變革理念的大致曲線;而在您身上則只可以折射出改革開放以來民營企業的發展歷程,要是方便的話,我幫您寫一部自傳怎麼樣?”
吳曉波知道,李耒的妻子於靜姝也是一位知名作家,但是他覺得讓妻子來給李耒寫傳記,在外人看來肯定覺得不太公正,所以讓他來寫更加合適。
“我現在才四十多歲,還不到寫自傳的時候,如果你想寫的,不如爲惠農寫一部企業史吧!”李耒說道,他不想替自己吹噓,但是又捨不得這麼好的宣傳機會,於是便從《騰訊傳》想到了《惠農傳》,吳曉波既然可以爲騰訊寫傳記,那自然也可以幫惠農寫,如果將來能成爲暢銷書的話,對惠農也是一個很好的宣傳。
“沒問題。”吳曉波回想了下改革開放以來的第一批企業,如今還活的比較好的也就只有惠農、萬向、新希望等少數企業了,從中選一家出來爲它做傳,也的確可以起到折射改革成就的效果。
於是吳曉波便在河陽住了下來,整日翻看惠農的各種歷史資料,準備先羅列出一條比較清晰的大綱脈絡,然後再慢慢填充資料;等大綱和資料都準備完畢後,他就回杭州去了,估計明年的時候這本書就能正式亮相了。
吳曉波走後沒多久,李耒又迎來了其它媒體的記者,爲了紀念改革開放三十週年,諸多媒體聯合起來搞了個風雲人物評選,目前已經羅列出一百位候選人,這些媒體將會把這些候選人的資料進行公開,然後由讀者和專家共同評選出三十位人物作爲這三十年的代表。
李耒作爲企業界的傑出代表,自然是候選人之一,所以記者要對他進行採訪;李耒也在記者這裡看到了其它代表的名單,其中不乏他熟悉的人物,這份名單是按照姓名筆畫排列的,第一位就是李耒的老熟人丁三石,姓丁就有這個優勢,只要不遇到乙等少數姓氏,肯定會排在最前面。
第三位候選人是一個集體,小崗村當初決定包乾的十八位村民,他們肯定會入選最後的三十人名單,不會有任何意外;和他們類似的還有後面的蛇口青年,他們都代表了一個時代。
第四位也是李耒的熟人,老馬的阿里巴巴這些年發展迅速,同時還是中國電子商務的代表,肯定有資格入選,但是能不能進入最終的名單就不好說了。
小馬哥名列第五,但是不管小馬還是老馬,入選的概率都沒有第七位馬姓候選人馬勝利高,他們對改革的影響力遠沒有馬勝利那麼大,開創承包制的馬勝利當年可是全國爭相學習的榜樣。
接下來就到了王姓,這裡有王石和王海兩位李耒的老熟人,其它大家比較熟的還有王小波和王蒙這樣的文化界代表。
牛根生原本會出現在他們後面,但是因爲蒙牛已經垮了,牛根生的創業並未掀起太大波浪,所以就沒資格入選。
重新爬起了史玉柱也名列其中,在他後面的傻子瓜子的年廣久和華爲的任正非,希望系的劉家兄弟以及李耒經常拜訪的杜老了。
然後就到李耒了,他和李寧、李東昇、李宇春、李連杰等企業界、娛樂界的代表共同入選。
再往後還有吳仁寶、步鑫生、張瑞敏、何享建、周冠五、魯冠球等企業界的代表,姚明、鄧亞萍、郎平等體育界的代表,陳景潤、袁老等科研領域的代表,金庸、崔健、鄧麗君等文化界的代表,以及潘曉這類曾在某個時代引發大規模討論的代表,可以說基本涵蓋了改開以來的方方面面。
一個多月後,最終名單公佈,和李耒預想的一樣,馬勝利、小崗村村民、杜老等代表最終入選,而企業界則只剩下五位代表,李耒名列其中,剩下的還有王石、小馬哥、柳教父以及香江的霍先生。
霍先生代表了香江企業界,王石代表了特區企業家,小馬哥則代表了新興的互聯網行業,至於爲啥是他而不是老馬,原因其實不復雜,評選主辦方是南方的媒體,肯定會傾向於距離近的。
至於李耒能入選這份名單,一來是因爲他連續多年佔據全國首富的寶座,二來中國是個農業大國,肯定需要農企領域的代表。
李耒入選這份名單並未引起太大的反響,因爲在初選名單公佈的時候,大家都覺得他就跟小崗村村民一樣,鐵定會入選,那怕把民營企業的代表減少到一個名額,那也得是李耒的,他現在是當之無愧的民營企業第一人。
名單公佈後不久,李言有也到該去學校報道的時候了,這個暑假他依舊沒閒着,繼續隱瞞真實姓名在惠農旗下的公司基層進行鍛鍊,進一步加深了對惠農產業鏈的瞭解,去學校報道之前,李耒和他聊了聊,對他這段時間的進步非常滿意。
原本李耒打算等他拿到本科文憑後再考慮出國,但是現在看來,本科階段似乎就可以出去交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