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夜看了一眼她旁邊有些憤憤的靈兒一眼,笑着道:“首先,你要讓你爹,給你換一個靠譜點的丫鬟。”
靈兒一聽,頭頂冒火地道:“我怎麼就不靠譜了?你不能因爲我頂撞了你幾次,就攛掇着我家姑娘把我換掉。姑娘,這‘無條件服從’的要求,也太過分了點。應該加一個‘合理的命令’才無條件服從。換掉奴婢,屬於不合理的命令啊!”
秦夢萱沒有任何猶豫地道:“靈兒,接下來我們要風餐露宿,會恨辛苦。你沒有必要跟着我受苦。要不,你先跟我爹回閣裡。放心,你是跟我從小一起長大的,既是玩伴又是姐妹,我不會輕易拋棄你的。”
靈兒“哇”地一聲哭了:“姑娘,還說沒拋棄人家。別人一句話,您就要把奴婢給換掉。我做錯了什麼?一定要我們姑娘換掉我?”
顧夜在靈兒含淚的目光中,摸摸自己的鼻子,笑着道:“我這是替你們姑娘的安全考量。你看,我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我們家月圓功夫雖然不錯。危險來臨的時候,肯定先救我啊!你們姑娘怎麼辦?所以,讓你姑娘家裡送一位會功夫的丫鬟過來。危險來臨的時候,能帶着她全身而退!”
靈兒抹了一把眼淚,抽了抽鼻子道:“我雖然不會武功,可是我願意用自己的命去換姑娘的命。”
“然後,你送了小命之後,再讓你家姑娘陪着你共赴黃泉嗎?”顧夜冷酷地打斷了她。
靈兒又撇着嘴哭起來:“姑娘,靈兒好沒用。靈兒當初就該拼了命跟着家裡的武師學功夫的。靈兒知道這位姑娘說得很對,可是……靈兒真不願跟姑娘分開!”
“行了,哭啥?暫時的分別,是爲了來日的重逢!等從森國回來,你不就又可以重新跟着你家姑娘了?”顧夜白了她一眼。
不知不覺間,已經來到了自己下榻的客棧。顧夜邁步往裡面走的時候,聽到後面有腳步聲傳來。她來不及往一旁挪一挪,就被一位黑衣帶銀色面具的男子,擦着肩膀過去。
“什麼叫我沒事?是不是非缺胳膊斷腿,才叫有事?嚇到我了知不知道?把我嚇出心臟病了,上哪找我這麼厲害的人,來給我做心臟搭橋手術去?交朋友?你看看他們,一身烏漆嘛黑,藏頭露尾,肯定不是什麼好人!我醫王閣明恩正派,不跟宵小做朋友!”
“你笑什麼?”他的白牙在燭光中太過耀眼,成功吸引了顧夜的注意力,“你把兩隻手指豎起來,放在頭頂,一口氣把‘小了白了兔,白了又了白’背完。中間有猶豫的、斷續的、結巴的,再重頭開始!”
銀面具男子的目光,一直盯着他拉住顧夜的手,直到他鬆開爲止。客棧裡未曾休息的客人,都裹了裹身上的斗篷——咦?晚上要變天?怎麼突然冷了起來?
“聚賢莊鄭老爺子大壽,過來湊湊熱鬧!”凌絕塵朝着客棧一樓擺着的桌子指了指,跟顧夜並肩走過去坐下。
我的老天啊!你來道閃電劈死老子吧!他爲什麼要接這個任務?早知道這女人這麼難搞,還總惹事,他就是一輩子被控制,也不會接這個能讓他減壽十年的任務!臭女人,你嫌命不夠長嗎?惹完殿尊,又去惹兩位統領級的人物!
“不好笑你笑什麼?”顧夜雙手抱胸,腳在地上一點一點的。
“不太滿意!刑堂是你們家自己開的,要是包庇的話,本姑娘也不知道。這樣吧……就罰他從這兒,一直蛙跳到他的房間裡吧。”顧夜一副我很大度,不用感激我的表情。
顧夜不顧靳陌染擠眉弄眼地給她使眼色,嫌棄地看着他:“幹嘛?你眼睛病了?要不要本姑娘給你換一雙?”
靳陌染本着防止肉票逃脫的目的,也在兩人背後的那一張桌子坐下。聽了隱魂殿殿主的話,他撇了撇嘴——扯淡!他不認爲鄭老爺子有這麼大的面子,能讓神秘的隱魂殿殿主來給他賀壽。
靳陌染把她拉到一邊,壓低了聲音道:“這些人是隱魂殿的。戴面具級別的,在隱魂殿裡地位挺高。不過,大多數都是精鐵面具。這位帶銀色面具的,我懷疑……他是隱魂殿的神秘殿尊……”
“走路不長眼睛的嗎?”顧夜用力掙開對方的手,狠狠地瞪着那雙藏在面具下的眼睛,“撞壞了老孃,你賠得起嗎?”
顧夜衝着銀色面具男告狀:“你的屬下懟我,你怎麼說?”
顧夜此時正在跨門檻,雖然只是輕微地碰撞,卻成功讓她失去平衡。月圓驚呼一聲,剛想伸手去扶。顧夜已經被一雙有力的手,扶着了肩膀。
“隱魂殿?那又怎麼樣?隱魂殿的就可以不講道理了?本姑娘有理走遍天下!”顧夜理也直氣更壯。
靳陌染重重地鬆了口氣。突然,顧夜又把矛頭指向了銀色面具男身後的倆男子,厲聲道:“你們笑什麼?好笑嗎?”
靳陌染咂麼出味兒來了——這女人,如此有恃無恐,是跟人家認識啊。瞧上去,還挺熟的。害他白擔心了一場!不過,她堂堂東靈鎮國公府的小姐,寧王妃,怎麼會認識這麼厲害的江湖人物?
顧夜咂吧咂吧嘴,不滿意地道:“不夠誠懇!”
“我笑點低,不行嗎?”面具男露出一排小白牙。
靳陌染見臭女人得理不饒人,趕忙出來打圓場:“算了,人家也不是故意的,你不是也沒什麼事嗎?正所謂不打不相識,就當交個朋友……”
顧夜看着銀色面具下優美的下頜線,笑嘻嘻地道:“你怎麼來了?”
隱魅看向隱魃,露出一排小白牙:兄弟,幫不了你了。勸你還是老實蛙跳吧,現在丟人不過丟在客棧裡,一會兒這祖宗說不定就改成跳完整個縣城了!
“你……很囂張嘛!”戴銀色面具的男子低頭看了一眼比自己矮了快兩個頭的小丫頭,聲音裡帶着笑意。個頭不高,氣勢還挺強大的。
靳陌染磨磨牙,有種想把她打暈扛回房間的衝動,卻不得不耐下性子給她掰開了揉碎了地解釋:“隱魂殿是江湖第一大組織,培養出來的隱衛,各個都是江湖頂級高手。隱魂殿的殿尊行事全憑喜好,亦正亦邪。你要是把他給得罪了,有你好果子吃!”
“我就喜歡吃‘好果子’!”顧夜甩開他,重新挺直了胸脯,站在銀色面具男面前,“跟我道歉,我就勉爲其難地原諒你!”
她在叫囂的時候,袖子被人輕輕拉了拉。顧夜用力一甩,回頭瞪了靳陌染一眼:“拉我幹什麼?明明是他不對!還不興老孃討回公道啊?老孃不惹事,但也不怕事!江湖人了不起?江湖人就可以橫着走了嗎?”
啊?我不要面子的?隱魃心想:還不如去刑堂領罰呢。他看了一眼身邊低着頭偷笑的隱魅,決定好兄弟有難同當:“我們兩個人都笑了,爲什麼只罰我一個?我不服!”
靳陌染覺得最好的選擇是,要麼他把這臭女人打暈,要麼自己暈過去。他就是沒中招,全盛時期,也未必能在隱魂殿殿尊手中全身而退。這女人膽子比她個子還大,居然挑釁對方,還得寸進尺。
顧夜聽到這聲音,挑了挑眉,雙手叉腰道:“我囂張?你撞了老孃,還說我囂張?這麼大的門,你偏要橫着走,咱倆到底誰囂張?”
這下,換隱魃幸災樂禍了。咱是蛙跳,你是扮小白兔。半斤八兩,誰都別嘲笑誰!
戴面具男子身後兩位同樣帶着面具的男子,低下頭,肩膀輕微地聳動着,似乎在極力忍耐着。
“不過——既然你認識到錯誤,又沒有造成嚴重後果,我就勉爲其難地原諒你吧!”顧夜彷彿聽到了靳陌染的心聲,不再蹬鼻子上臉。
不過,今日隱魂殿的人,似乎格外好說話。其中一位精鐵面具男頓了一下,輕聲回道:“不,一點也不好笑!”
“隱魃,回去到刑堂領罰!這樣,你滿意了嗎?”銀色面具男溫柔地看着顧小夜,嘴角緩緩勾起一絲笑意。突然,他的視線停在她脖子上露出的一絲青紫上,眼神變得冷厲起來。
“不服也給我憋着!”顧夜哼了哼道。
銀色面具男聲音裡帶着暖暖的笑意:“是我不對,不該撞到你。我道歉。”
顧夜盯着他的面具看了很久,道:“你帶面具的樣子,又a又好看!我是不是爲數不多,看見過隱魂殿殿主真的幸運兒?”
“多謝你的誇獎!確切的說,隱魂殿以外,知道我真面目的,不超過這個數。”凌絕塵伸出了一個手掌,輕輕在她面前晃了晃。
“這是我的榮幸。”顧夜拿起桌上的杯子。口渴了,需要喝點水潤潤嗓子。
凌絕塵自然地接過她手中的杯子,用桌上的茶水燙了燙,爲她把杯子注滿,重新放在她的面前,低聲道:“小心燙。”
靳陌染感覺後槽牙有點冒涼氣:這隱魂殿殿主,跟臭女人到底什麼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