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駭然,天威星無比肯定要是常人遭受了自己剛纔那樣一擊重傷必然是隕落當場,沒可能還活着的。
而且,就算僥倖逃得一死,也不應該還能夠釋放出如此恐怖的氣息與壓迫。
猛然轉身,他也來不及去觀看究竟是如何情況,憑着感覺呼嘯一戟橫削向身後的那道血污人影。
乒!
詭異的漣漪驚起在虛空之中,閃爍着寒光的月牙刃在距離琴長老側頸還剩最後三寸距離時悄然停下,天威星頓時心中更驚。
“換……我了。”
琴長老的聲音很是乾澀,不知道是因爲太久沒開口還是現在身上所負的重傷依舊影響到了身體的機能運轉。
已經血漬逐漸乾涸的五指撫上琴絃一撥,她詭異而又邪魅的微笑也是映在了天威星眼中,讓他有一股毛骨悚然的感覺。
本能地抽戟後退,天威星同時一晃手中長柄斜在身前。
轉瞬之間,他清晰地看到一道波瀾從琴長老指間驚起,隨着琴絃的晃動凝爲一弧凌厲寒芒正中在自己的長柄之上,
叮!
好在有外放的勁氣護體,那一擊確實鋒利,卻無法破開天威星的防禦,可也就當他纔剛剛準備鬆一口氣時,臉色再變。
錚錚錚錚——
只見琴長老發瘋似的撥弄着沾血的七絃瑤琴,數不清的琴音勁氣嘯爲凝形利刃劃破長空,連綿不絕斬擊在斜起的方天戟上。
由於靠得太近,天威星一時間竟然直接被徹底壓制住,根本找不到機會展開反擊,只能藉着對方攻勢中的衝擊逐漸後退身形,試圖拉開距離後做打算。
只不過,好像依舊行不通。
在他腦後,十餘聲呼嘯的破空聲飛掠而至,天威星之前蟄伏暗處之時也曾經聽到過這聲音,直到是什麼。
棋長老也出手了。
“本以爲是撿個便宜,誰想到竟然會這麼麻煩?”
他猛然仰頭一吼,防禦陣勢瞬間消散,渾身上下激盪而出的恢弘勁力伴隨着舞動的方天戟共同劃出一弧彎月,爆涌的凜冽攻勢同時將前後的夾擊全部架住。
乒!乒!乒!乒!乒!
嗤!嗤!嗤!
棋子破碎飛濺,琴音利刃化爲虛無,奈何天威星身上也是裂出數道血痕,可是他聳立空中的身影卻是巋然不動,很是隨意地哼道:“還真是有點痛,不過神兵閣就這點實力不成?”
話音落時,他頭也不回一戟往後刺出,迸射的一抹尖銳勁氣從中削裂琴長老再度撥出的一縷琴音,而後餘勢一刺,更是直接在她懷中瑤琴上劃出一道裂縫。
“湮世閣天威星,果然實力也不容小覷。只是不知道,天雄星能夠同時對付我們三個,而你又能不能辦得到?”
書長老斜持着他那支狼毫大筆與棋長老一同上前,已然與天威星後方氣息波動很是詭異的琴長老形成了合圍之勢。
這一刻,天威星臉色變了。
對上一個,他略勝一籌。對付兩個,自保應該可以。對付三個,能撐得過十招便是萬幸。
以至於,他不顧身份地擡頭大喝:“天雄,這幾人還是你來對付吧!”
“沒問題。”
聲音由遠而近,只見一道迅疾身影直接從神兵閣重重強者正中強行突破,舞動的霸道槍影中爆出層層磅礴勁力,碰到的死,沾到的傷,無人能擋。
縱使是那兩位實力稍差些的長老,也不過是被秦毅成一劈一挑將兩人震開,根本攔不住他。
燧星魔槍一擺,飛射而來的數十枚黑白棋子再化虛無,秦毅成一腳踏在虛空中浮現的棋盤紋路上縱身下沉,斜起一槍又是壓在了書長老擡起的狼毫之上。
嘭!
半跪在空中,書長老面露難色。
“你去對付剩下的,掩護那些人撤回殿中。”
秦毅成吩咐了一聲,而後彈起一腿蹬在書長老的狼毫大筆上將他擊退,又是揮出一槍將琴長老試圖追擊天威星的琴音利刃盡數挑碎。
“你們三個的對手,依舊是我。”
大槍一擺,秦毅成大有一副睥睨天下的霸道姿態。
書、棋、琴三位長老退到一處,互相望了一眼,同時點了點頭。
下一刻,書長老與棋長老都是掏出了一支鮮紅色的尖針紮在了自己頭頂。而琴長老則是再撥動了幾下琴絃,身上原本癒合的傷口涌動裂開,大片猩紅將衣裙沾染大半。
“似乎,你們已經開始不擇手段了吧?”秦毅成淡淡一笑,除去眼神凝重了少許外,別無變化。
縱橫數十年,大風大浪見得多了,更加險惡的局勢他也不是沒有遇到過。而且這一次被姜淵拜託留在此處鎮守,心裡早已做好了可能隕落的打算。
當然,他並不想去走到那樣的終局。
另一邊,無道哥力戰劍長老直接落入下風,無論速度還是力量上都被壓制住,本身就不太穩固的軀體在劍風的侵襲下已然裂開了數道創痕。
“還真不好對付……要是沒有那柄劍的話,應該就好辦多了。”他一掌強行逼退了對方劍勢之後,又回頭喝道:“你們還在看什麼?快退回去!就算我們幾個抵敵不過,想要自保逃命還是能夠辦到的,無需你們多心!”
說話的同時,他的右肩又是中了一道凌空而下的劍氣,不由軀體一顫,不敢繼續分神,重新投入到與劍長老的惡戰中去。
後方,銀月心也不再猶豫,轉身撤退。她心裡知道自己與劍長老的差距,想要替那三位劍侍報仇顯然還需從長計議,至少今日自己是沒有那個能力的。
重新追上風輕柔等人後,她隨着退回來的全部湮世閣強者一同立在了宮殿門前,拿出了手中的一塊玉佩,與姜纖塵的一同按在了大門上。
以她們的身份,僅僅一人是不配持有開啓這種據點大門機關的鑰匙的。要不是這一次情況特殊,恐怕也不至於都交在她們二女手上。
然而,在大門開啓的那一瞬間,銀月心與姜纖塵都是心中不由升起一陣不祥的預感。
從裡面,似乎飄出了一抹濃郁的血腥味。
咔咔咔——
大門緩緩開啓,由於殿內走廊上的燈火永不停息,所以不會昏暗到不可視物的地步。
不過展現在衆人眼前的景象,卻是讓他們心中寒意倍增,寧願看到的只是一片漆黑。
原本以爲退到這裡就能夠喘上一口氣了,可是現在的情況卻是……
走廊上,殘缺的屍首浸泡在尚未乾涸的鮮血中,牆壁上還殘留着新鮮的刀劍劃痕。一些人可能還未死透,軀體尚在屍體羣中微微顫抖着,沾滿鮮血的臉上雙眼裡盡是恐懼之色。
“怎麼可能?這是怎麼回事?”風輕柔渾身顫抖,未曾想到等待着他們的會是這樣的一個歸途。
與此同時,本身被風輕柔攙扶着的霍曉璇卻是眼神一變,劈手奪下了對方手中的一柄短劍,朝着殿內的一處拐角飛擲擊出。
叮!
劍刃釘在牆上,依稀可以望見一道黑影重新藏回到了暗處。
“可惡,要是再多恢復些的話,肯定不會讓他跑掉的。”霍曉璇的手臂重新垂下,雖然大地紋章的自愈能力很強,可是這麼短的時間裡終究恢復有限。
“現在怎麼辦?”姜纖塵打量着殿內的遍地屍體,心中遲疑。
顯然,此處已然被人入侵,早已不安全。
銀月心回首一望,秦毅成、天威星、無道哥都被牽制住,剩下的神兵閣強者全部正朝着這邊趕來,根本用不了多久就將再次交鋒,她根本沒有時間再繼續猶豫下去。
“進去,關門!在一個我們熟悉的環境裡和暗處的敵人糾纏,總好過在曠野下同時面對前後兩股敵人的夾擊!”
雖然理由多少有些牽強,可是終究好過繼續待在門口不動,所有人都照做了。
大門合上之刻,雖然將外面的敵人暫時擋住,也不知道究竟能夠撐多久。但是一衆人等心裡也明白,這也是將自己與尚不知底細的另一股敵人關在了一處。
究竟是能夠存活下去,又或者如同眼前的這羣屍首一樣步入毀滅,無人知曉。
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現在往哪裡去?一起還是分兵?”姜纖塵再次發問了,她在此處的指揮權不如銀月心,也不奢望別的天罡能夠聽從她們的命令。
“又是把難題交給我嗎?一起可以保證戰力不分散,不被逐個擊破。但是分兵的話也許還能夠多活些人,防止被一網打盡……倒還真是難選擇。只不過,在那之前我們是不是應該先考慮另外一個問題,究竟能去哪裡?”銀月心婆娑着下巴嘀咕道。
此刻,一名天罡發言道:“這種時候也只能去魍魎崖了,此處的最大秘密。原本,那是我等不可以隨意踏入的禁區。不過若是再特別時刻,也是這裡的最後防線。”
“魍魎崖?”霍曉璇一驚,點頭道:“對,姜淵也和我說過那裡。至少,作爲最後的退路應該不錯。而且在那條通道上,似乎還有一支他特別留下的守衛,實力不差。”
“既然如此,一起去吧。但願,能夠安全達到。”
銀月心一嘆,上前幾步蹲在了一位還未徹底死去的重傷之人身上,伸手幫他將沾滿血污的雙眼合上。而後,一劍刺下。
嗤!
生命終結。
與其沒有希望地在痛苦中繼續掙扎,還不如就這樣了斷。
這樣的做法,此處沒有人會有異議。
有的,只是照做。
很快,殘喘的性命全部凋零,他們一衆人也是踏上了前途未卜的道路。
而當所有人都從大門口的這條走廊上離去之後,一道瘦小的身影突然從死人堆中翻出,蹲在地上一邊舔舐着地上的血漬,一邊陰冷笑道:“魍魎崖嗎?桀桀桀,就等着你們帶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