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0.殭屍專列
在乘客們的擁擠下,我坐的位置剛好成了一道分割線:滿車的乘客全部擁到了我身邊,而在我前面的那一小段車廂卻變得空空蕩蕩,除了被天火逐漸燒成灰燼的三個受害者外,就只剩那具被我用鎮屍符鎮住的惡屍了。
自我招呼乘客們砸車窗的那聲喊叫後,乘客們雖然仍舊在向後擁擠,但已經停止了喧譁,全部都只驚訝地看着我驚世駭俗的術法。
可正當我又從包袱裡翻出了一道毀屍符的時候,乘客裡不知誰發了一聲喊:“那個傷人的男人和這個女的就是重大嫌疑犯,大家快抓住他們……”
人性都是這樣,事不關己的時候任別人遇到什麼危險,大多情願選擇袖手旁觀,就像之前我在另外那車廂,被大鬍子和小白臉抓住而求救時,便沒有一個人上前來幫我!
但當自己受到威脅時,人們往往又寧可錯殺一千,也不願放過一人。那聲喊叫過後,受驚不輕的乘客不再是一幅冷漠的態度,喊聲未絕我便被五六隻手緊緊地按在了座位上,不過也許是惡屍之前的出手太狠,現在他雖然被我的鎮屍符定住不能動彈,卻沒一個人敢上前去抓他……
我試着大聲迴應解釋道:“我不是嫌疑犯!前面那人是個殭屍,被他抓傷咬傷馬上就會沒命的,你們快放開我,讓我消滅了他!”
“放屁,你當我們是三歲小孩呀!”剛纔的那喊聲又起,並反駁我道:“我們親眼看見的,你用什麼東西燒死了三個大活人,分明就是那個男人的幫兇。你說自己的同夥是殭屍,只是想嚇唬我們吧?”
我已經不是第一次被人冤枉,所以心裡並不驚慌,只是繼續申辯:“我是道士,那個殭屍被我的符紙鎮住後,如果不及時處理的話很快就會醒來,你們快放開我……”
“不能讓他們跑了!”之前的喊聲卻打斷了我,隨後又高聲道:“大家快去抓住那男的呀!”
他的聲音比我大,號召力也比我強多了,這又一催促後,還真就有人向前擁了回去,瞬間就把惡屍抓了個嚴嚴實實!
那些不明真相的乘客一上前,我就知道壞事了,但我卻無能爲力,我說不服叫喊的那個人,也掙脫不了按住我的那些手。特別是見到惡屍背上那道我先前打出的鎮屍符,被那些上前去“見義勇爲”的乘客們給弄掉後,我更是絕望地閉上了眼睛。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隨他們去吧!既然天意如此,我也真的沒有辦法……
耳裡傳來的聲聲慘叫對我來說是預料之中,我不願意睜眼,是因爲我不忍看見那些無辜的乘客受傷時的慘狀……
對於我自己的安全,我倒是不擔心的,因爲我被按在座位上動彈不得的時候,伸進包袱的右手便放開了符紙,轉而抓住了那把鹿悟仕贈送給我的滅魂刀。當日孫大帥見到此刀時曾說過,這刀既能滅魂,那就是殭屍最害怕的東西,只要手握此刀,殭屍就絕對不敢對握刀人如何。
殭屍因爲多了幅實實在在的軀殼,所以無論對活人生魂還是禁忌危險,都比鬼魂的嗅覺要強得多,不會像有些鬼魂一樣明知此物乃是相剋法器,卻仍不顧一切地撲上前來。
沒人及時站出來處理,殭屍傷人的速度便是一個鏈鎖反應,短短几分鐘的時間,慘叫聲便由前面蔓延到了我的身邊,最慘的叫聲過後,又再恢復了死一般的寂靜!
滅魂刀的法力倒是超出了我的想象,我一直閉着眼,按住我的幾人也一直沒鬆手,只是都在那些慘叫聲開始後便都在微微顫抖。他們不鬆開手就證明沒有受到攻擊,想來應該都是受我那滅魂刀的影響,讓殭屍或者說殭屍們不敢動手。
這倒讓我不得不出聲提醒了,深吸了一口氣後,我緩緩說道:“你們記住,手一定別離開我的身體,這樣的話他們應該就不敢怎麼樣了!等到車子再次停下,我們一起下車後,我就有辦法讓大家都脫離危險。”
按在我身體上的那些手更顫抖了,但所有人卻都不再那麼用力。
車子再次停下時我才睜開眼睛,本來以爲此時的車廂又是一幅人間煉獄景象,誰知等我睜開眼後,卻沒有見到想象中那種血肉橫飛的場景,那些乘客大多又都回到了座位上,除了有三個人還把手放在我的肩上、腰上和腿上外,連沒有座位的乘客也都疏散回了過道上。
乍一看去,似乎我和按着我的三個乘客纔是不正常的,我是一臉詫異,那三個乘客則是滿臉驚恐,其他的滿車乘客卻是神態自若。
不過事實肯定不是這樣的,且不說此時車廂內靜得連掉一根針都能聽見,就那滿車的屍味,也足以說明這裡真的比地獄更甚。
這回我們的車廂被斷開了,車子停下後小喇叭裡便傳來聲音:“尊敬的乘客們,您乘坐的車廂將與前車斷開,請您不必驚慌,按順序從右後車門下車……”車廂的右後門打開後跟着是一陣振動,繼續便感覺列車的前段又繼續前進。
不過沒有任何一個乘客下車,那些表情木然的乘客似乎聽不懂剛纔喇叭裡的話,也看不見打開的車門,還是像之前坐車一樣,就只規規矩矩地呆在車上。
見狀後我知道時機來了,擡起頭緩緩地對那三個驚恐的正常人說道:“你們的手別離開我,我們一起挪到後門然後下車,記得下車後就跑,有多遠跑多遠!”
之前按我的三人都是成年漢子,能在那種時候挺身而出,說明他們還是夠勇敢的。但此時他們聽了我的話後,卻如三歲孩兒一般地把頭點得像小雞啄米似的。
我試着慢慢起身,那三人的身子也在隨我站起而站直。見身邊那些頭上都冒着隱隱黑氣的所有人都無反應,我們便慢慢地連成一線往車廂後挪。我直接把滅魂刀從挎在肩上的包袱裡抽出,以防意外發生。
這個舉動是很有用的,站在過道上的那些“乘客”在我們經過的時候,沒有向我們發起攻擊,還主動地側身給我們讓出了路。
縱然如此,我們還是走得格外艱辛,特別是那三個緊張的正常人,無一例外的都是喘着粗氣頭上冒汗。
我自己何嘗不是如此,大氣都沒敢喘上一口!
下車的時候,我吩咐在身後摸着我肩膀的兩個男人:“兩個大哥,麻煩你們試試,看能不能手動地把車門給關上?”
兩人還未嘗試,身後卻傳來一道響亮的迴應:“不用了,那些死人不得人指引,是不會下車的。”
我聽見那聲音的時候,忍不住“哇”地一聲就哭了!擡眼看去,說話的人卻不正是大半年未見的劉青玄麼!
和劉青玄一起的,還有四個身着警服全幅武裝的人,不過我不認爲他們都是警察,因爲此時劉青玄身上的打扮也是一樣。
帶着同伴走上前來,把我帶下來的三個男人拉開後,劉青玄長聲嘆道:“我還以爲因爲你在車上。這節車廂裡的人會全部倖免,沒想到卻是到此時爲止,下車人數最少的一節車廂。”
雖然見面後沒有一聲問候,更沒有一句安慰,但我覺得倒也正常,畢竟此情此景、此時此該,都不是兒女情長的時間和地點。
所以停住哭聲後,我也就只直接問道:“現在該怎麼辦?”
劉青玄沒有回答,而是從腰間挎包裡摸出一大把符紙,自言自語地說了句:“幸好鹿先生於道家佛家的傳承都是無術不通,而這些湘西趕屍一脈的毀屍符又是他提早就備好了的,否則這次的事情可真要搞大了!”
在我還詫異不已的時候,他已經拿着那些符紙,唸唸有詞地竄上車去了。
車廂內頓時有火光從玻璃上映出來,但卻不見一絲煙霧,看着劉青玄在那些火光間忙碌,我再也支持不住了,一跤坐在那些碎石上眼淚又順着臉頰滑落……此時車上的每一道火光,可都代表着一條活生生的命呀!
我會那樣悲傷,是因爲我覺得這些人受害,好像與我有着莫大的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