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0.地府
本來我是準備去18號那間房屋裡看一下的,之前我用除障符的時候,張瑩的魂魄從那間屋裡飛了出去,我能判斷出那是一道生魂而非亡魂,看她的情況應該是和我之前一樣,魂魄出竅後上了紙人的身而不自知,我想去看看屋裡會不會有什麼古怪。
但我找遍全身也沒找到那屋的鑰匙,所以聽見村民們的聲音後,又趕緊跟着那些不斷起牀出門的村民去看發生了什麼事?
聽村民們的議論,聽說是村子裡有多人同時發急病了,他們都是接到電話後趕去幫忙的。
多人同時犯急症,那本身就是古怪的事,所以我心裡有些緊張,不知會不會與今晚上的那些屍體過路有關。誰知到了最近處的一戶人家時,我才發現事情比我想象的還糟糕,那犯病的人不是得什麼病,而是魂魄離體了,看那人的長相,正是之前被胡風道長召喚去附在屍體身上的其中一人。
也直到此時,我忽然間纔對那些屍體會不聽我的話而“造反”的行爲恍然大悟:胡風趕來的臘肉是正常的屍體,我的趕屍術也沒有什麼問題,但我忘了屍體上附人活人生魂,難怪會出現那種情況了!
而想通緣由之後,我感覺自己這回攤上大事了!我一直以爲是屍體本身有問題,因此會在他們出現異常便果斷用滅魂刀解決,可我那滅魂刀所消滅的不僅僅是屍體,還有附在他們身上的生魂呀!
說起來我的滅屍行徑不是“果斷”,而是徹徹底底的“武斷”吶!記得劉青玄不久前曾跟我開玩笑,說我有時遇事往往不經過大腦仔細分析,所以纔會經常把自己搞得很被動!當時我爲此還生氣了,現在看來他說的話那可是不無道理的。
如果真的背上十幾條生魂的因果,那就和我無端殺了十幾個活生生的人是一樣的性質,叫我怎麼能不急呢?
所以我弄清楚事情村民的“急症”原因後,我轉身就跑了!那發病的村民身體據說還活着,只是眼睛緊閉毫無知覺地昏迷了,也就是變成了真正的植物人,肯定是沒救了的。其他村民們在急着幫忙叫醫生和採取措施搶救,倒也沒人注意到我這個“陌生人”……
雖然跑了離開現場,但我也沒敢走太遠,就在村裡找了個無人的衚衕,然後便在那對着東方跪在地上,三個響頭一磕後低低地念誦請陰差口訣,垂目存思召請陰差!
“是哪個牛鼻子請我們兄弟,咋這麼摳門呢,連香紙都捨不得供上半點!”
存思沒一會,陰差好像來了,但一出聲便是抱怨。
我心頭有愧,睜開眼睛見面前站着一黑一白兩道虛影后,趕緊又磕了三個響頭,虔誠地解釋道:“兩位大人,小女子一時沒備好香火,但事情又很是緊急,所以才冒然召請二位的!等我把事情辦好過後,一定以豐盛香火加以供奉。”
話說完後,我站起身來時心裡有點恐懼。黑白陰差我見過很多地方的了,但這十里鋪的兩個陰差卻是我至今爲止見過長相最兇的的!
身爲一個道家弟子,怕鬼這種事其實很丟臉,不過更讓我心驚的是那黑陰差看清楚我後,冷哼着迴應道:“原來是道童子的孫女王珂呀!難怪會那麼小氣了!你也不用給我們解釋什麼了,聽說你在馬村的時候也給那裡的陰差許過諾,結果不但沒有履行諾言,反而把那的陰差給收拾了一頓。所以嘛,我們可不敢把你的話當真!”
白陰差接過話茬道:“是呀!你別收拾我們也就是最好的事了,現在整個陰曹地府千千萬萬對陰差可都在討論,說寧願撞在鬼王身上,也別和你扯上關係呢!請恕我們兄弟不奉陪了!”
說完他們就往地下鑽去,我連忙一道手訣指出去,大呼了一聲“酆都大帝”的尊號後強行用法力留住了他倆,這才接着懇求道:“二位大人,你們得人間煙火供奉,享陰陽之功德卻不聽道法召喚,恐怕說不過去吧?”
我的話說到了點子上,他倆不得不又重新現身,不過看神色已經非常不善了。我也不理會那麼多,反正對陰差來說,該尊敬的我做好自己就有禮節,也不用真的就怕了他們。
白陰差飄到我身前問道:“王道長,你待如何?”
“我想問問村裡那些生魂的事,有十一個人的魂魄被我給無意中滅了,不過那真的是無心之失,非我本意!”我沒有和他們繞圈子,開門見山。
黑白陰差對這一夜的事好像是瞭然於胸,俗話說“人在做天在看”、“舉頭三尺有神靈”,所講的也就是這個意思了!他們對我的態度雖然兇狠,但白陰差還是就事論事地迴應道:“這事我們兄弟倆知道,不過沒資格向你闡述,你想知道相應的後果和天道報應的話,就必須跟我們地府走上一趟才行!”
這樣的回答我有所預料,便也沒跟他們討價還價,眼看天色微明後,這衚衕裡也沒有什麼人影,便點頭表示同意。
黑陰差二話不說,過來就甩出一條鐵鏈往我脖子上一套,我都還沒反應過來便被他把靈魂給從身體里拉了出來,來不及看上一眼自己的肉身,跟着就墜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那種黑和陽間的黑不一樣,我在沒有任何視覺和聽覺的情況下,偏生還能感覺到身體被各種擠壓、重壓帶來的極度痛苦!那應該就是人死的時候被帶往地府時的感覺了……
都說死亡是一種解脫,但其實死亡是件非常痛苦的事情!
此時我好歹意識還很清醒,知道這是前往陰府必須承受的罪,而且我知道自己並不是死了,只是去往地府詢問解疑釋惑而已,很快就會回到陽世“活”過來。
而如果真正死亡的那些人,經受那種痛苦的時候會有多難受呢?難怪人死過後頭七回魂以前,都會是那種渾渾噩噩的狀態。經歷了那麼深切的痛楚,只怕神仙也得掉層皮呢,何況普通人!
那一陣黑不知有多長時間,反正對我來說實在感覺太漫長了!當然,以黑白陰差對我的態度,我懷疑他們有意折磨我一下也是有可能的。
等終於眼前出現光亮時,我倒是有了一種熟悉感,眼前的那道大牌坊門,我曾經可是進出過一次呢!
黑白陰差帶我進了鬼門關後,在黃泉路上沒再多耽擱,瞬間便過完了那條我記得應該是很長的路,直接把我押進了一座古式建築大殿裡。
我以爲是陰府十殿中的其中一殿,進了殿後看到正堂上坐着的那尊長鬚大神時,再看他頭上官帽寫着一個“崔”字,才反應過來是到了判官堂,趕緊一頭跪下,口中大呼:“三清座下弟子王珂,拜見崔大判官!懇請大判官給指點弟子迷津!”
還沒聽我說陽間十里鋪的事情,大判官便點頭應道:“三清弟子,見本判官時可免禮!你那個事情不可在意什麼,因爲那幾個人的生魂都是罪魂,本來就要遭到天譴的。要不以胡風的道行,怎麼可能做出以生魂上死身的事來!”
“你滅了生魂固是不對,不過這回你的運氣真是好了,因爲你滅的是罪魂,等同於是在替天行道,天道如何不是我姓崔的說了算,但地府方面從東嶽大帝尊到酆都大帝尊再到大願地藏菩薩,都是不會記你陰德陽過的。”
“我已經跟你說明,可退下還陽了,你是自願進入陰府的,那陽世肉身如何,地府可不負責!哈哈哈……”
崔判官面相固然威嚴,但這尊大神卻是神態謙和,跟黑白陰差相比起來那真是神和鬼的差別。只是沒容我多講一句話,判官堂和大判官都已經消失,只留兩個陰差還押着我愣在那裡。
二進地府,收穫良多!讓我銘記的是要下這地府來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因此在黑白陰差押着我往回走的時候,我向那白陰差多了一句嘴,提出要“參觀”一下地獄景象。
這參觀地獄景象可不是一件好事,自古以來也只有十惡不赦之人因爲命硬不至立死,纔會被陰府抓去“享受”這種待遇,以便警醒其知天命因果報應,少傷天道陰德。所以我提出的那個要求立即就得到了兩位陰差的響應。
我學道以前便經常聽人說十八層地獄,學道後對此更是深信不疑。可我沒想到那地獄成爲一個極端的形容詞,還真是有着很深道理的。
陰差把我帶到地獄入口的時候,他們兩位便止步了,白陰差可能是見崔大判官對我的態度很好,所以他也就沒有那麼兇狠了,在我入地獄之前還好意提醒道:“王珂,地獄向來有去少回,而且不走完十八層地獄難以回頭,你進去之前可要想好了!”
黑陰差也說了一句:“縱是我們做陰差的,那地獄我們也不太敢去,你進去後所有的後果,我們可都要先聲明自負,別到時向大判官說我們的不是!”
我以爲他們是在嚇唬我,但進入那地獄大門之後,我才發現兩位陰差實則是大好心了,那十八層地獄,根本不是我之前所想像中那種刀山油鍋的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