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拉着行李箱抱着多多出了公寓樓在街邊站着,有點後悔自己沒有果斷買車,本來公司配給了我一輛車,但在公司解僱我的同時也收回了那輛車,嘆,不對,現在我這個樣子最要緊的不是車而是住的地方。我站在路口發了很久的呆,終於想起我在本市還有一處房產,那是我還沒搬來和魏天昊同住之前買的一間小套房,一室一衛一廚,只有40個平方,一年前魏天昊買了房子向我求婚,於是我便從這個小套房裡搬了出來,這之後就一直鎖着沒有去打理,誰想得到一年後,這裡卻是我唯一的容身之處。
打開佈滿蛛網灰塵還有被塞着各種各樣小廣告的大門,小小的房間裡空蕩蕩的,一簇陽光從窗外照了進來,灰塵在那簇光線裡密密麻麻地飛舞着。我放下懷裡的多多,任由它在房間裡奔跑,我自己放下行李箱拉開窗簾,停頓了一會,猛地把窗子全部打開,房間裡的光線一下大亮。我慢慢地把房間裡唯一幾件傢俱上蒙着的遮灰布全部拉下來,露出了也不怎麼幹淨的傢俱的樣子。
牀,桌子,沙發,好吧,其實就這幾樣也沒什麼,關鍵在於我現在需要添置一些東西,比如被子牀單,比如廚房裡需要的工具調料什麼的。
多多忽然跑到我面前,嗚嗚嗚地叫,我低頭看去,多多嘴巴里叼着一個什麼東西,我蹲下身摸摸多多,從它嘴裡掏出了差點被它吃掉一半的項鍊。
拿着項鍊我有些恍惚,這條小豬吊墜我一直以爲丟了,原來還在。我坐到地板上,摸摸多多,再仔細擦拭着蒙了灰塵的小豬墜子,這條項鍊從我還是嬰孩時期一直陪伴我成長,福利院的阿姨說我被人送來福利院的時候,我的脖子上就掛着這根用紅繩子串着的小豬吊墜。我戴着這個小豬墜子從小小的豆丁一直到讀完大學進入社會上班,後來又是什麼時候不再戴它呢?我握着墜子,抱着雙膝回想着以前的事情,那好像是在我把夏夢瑩介紹進自己的公司上班以後吧?夏夢瑩說一直覺得我的小豬吊墜很有趣,正好發了工資手裡有錢了,於是問我借去找金店照樣做了一個,我便下意識的很少甚至不再戴了。
多多汪汪地叫了幾聲,我回神,“多多餓了是不是?”多多在我懷裡打滾,我把項鍊往牀上一放,這個小豬吊墜對於我來說已經不是那麼重要了,雖然這是我尋找親生父母唯一線索,但是我的親生父母既然拋棄了我,必然不會想要找回我,我又何必自討沒趣。我給多多餵了點妙鮮包,然後慢條斯理地把房子從頭到尾打掃了一遍,列出需要的物品,拎上包出門購物。
我在超市買了一大堆生活用品和食物,拎着大包小包出來的時候已經是夜幕降臨,來往的車輛很多,我卻打不到一輛車,我悲催地看着來來往往的車輛,習慣了有車的生活再由奢到簡確實難了點,不過會習慣的,我會習慣的。我喘了一口氣,看到一輛出租車點着綠色的空車燈,連忙招手,車子在我面前停了下來,我正準備將手上的東西轉移個手好開車門,就在這時竄出一箇中年婦女,伸手極其敏捷地打開車門鑽進車裡,我張了張嘴,什麼話都沒說出來,眼睜睜看着那個女人使喚着車子飛馳而去。好吧,搶不過別人,這也沒什麼對不對?我自嘲地笑笑,繼續耐心地看向車子來的方向等待空車。
等了很久還是等不到車,我有點泄氣了,算了,大不了走回去好了。夜色裡,城市的街燈昏黃照亮了路上行走的每一個人,路兩旁的商店琳琅滿目的霓虹燈里人們都歡笑着,我吃力地提着大包小包的東西喘了口氣,太久不鍛鍊,太久沒有這樣子拎着東西走路,以至於才走了沒多久就覺得疲憊而無法忍受。我擡頭看看前方的路口,不遠了,過了這路口再拐彎走一段路就可以進小區大門了,我感覺手裡的東西卻不斷地往下沉,該死的地心引力。我低咒了一聲,加快步伐向路口走。
就在我馬上要穿過路口時,只見一輛車直直衝了過來,一邊按着喇叭還一邊猛地閃大燈,我眯眯眼還沒來得及反應,下意識鬆開右手裡兩袋子東西,把手擋在眼睛前面,車子發出刺耳尖利的剎車聲,只那麼數秒之間,車子撞到了我的身體,我被車子的衝力撞倒在地,我的大腦有一剎那的空白,眼睜睜看着車子撞到了自己,然後摔倒,視線裡耀眼的大燈變成了那一盞路邊昏黃的路燈,高高在上,照耀在我應該很茫然的臉上。也沒過多久,我的視線裡出現一箇中年男子的臉,看上去很憨厚很老實,他焦急地扶起了我,問:“小姐,小姐,你有沒事?說話?你怎樣?”
我反應遲鈍地轉眼看着那輛撞了我的車子,車子上大概還有人坐着,並沒有下車查看現在的狀況,唯一下車的就是眼前這個中年男子,他大約就是剛纔那個開車的人了。
我摸摸被撞到的腿,又摸摸腦袋,直到這個時候我的神經好像才後知後覺地接收到受傷的信號,痛感慢慢體現出來。
“這位小姐,你怎樣?有沒有事?”這個中年男子緩慢地又問了一遍。
我擡眼看他,呼了一口氣,皺着眉頭說:“不好意思,我想……我恐怕需要去醫院一趟,你可以送我去嗎?”
他聽了猶豫了一下,說:“你稍等一下。”
我點頭。
中年男子小跑着向車子那邊走,打開車門說了幾句話,隨後回來,點頭說:“我們現在送你去醫院。今天的事情……”
我笑了笑,說:“哦,私了吧,畢竟我也有錯,過馬路的時候我沒注意車子。”
他點點頭,伸手來扶我,我藉着他的力量慢慢站了起來,被撞到的腳碰到地面一着力就刺痛,我皺皺眉,忍痛慢慢挪到車子旁邊,中年男子打開副駕駛坐,讓我坐了進去,隨後撿起我的那些東西放進車後備箱裡。
我一坐進車子裡,就往後視鏡看了一眼,車子裡確實坐了人,這個人我還昨晚剛見過,我皺眉轉過頭去,看着他,說:“竟然是你!”
他微微挑眉看向我,眼裡露出一絲不悅,但沒有言語。
什麼叫做冤家路窄?我咬咬牙,這個正坐着後座好整以暇地看着我的男人,不正是暴力癡情男——杜澤凡嘛!
中年男子發動了車子,問:“小姐,送你去哪個醫院方便一點?”
我轉回頭,說:“離這邊最近的醫院就可以了。”
“老王,去漢仁。”後座的杜澤凡忽然出聲。
老王點頭。
我說:“漢仁是私立醫院,那邊收費很高,既然要私了,就該找一間經濟實惠的醫院。你不怕我敲詐勒索?”
老王看了看我,沒做聲。
“你覺得我送你去漢仁是爲了什麼?”他輕蔑地笑了笑,“去漢仁。”
我轉頭對着杜澤凡說:“請送我去別家醫院,可以嗎?”
老王一臉爲難。
杜澤凡的視線落在我的臉上,有些諷刺地笑起來,說:“你一定要去別的醫院是想敲詐勒索吧?”
我張大眼,就知道這個男人沒那麼好心!既然有些人嫌錢太多,那我也不好阻止,便轉回頭直視前方不再說話。
車子很快帶着我們到了漢仁醫院。老王停好車子,對着杜澤凡說:“杜總,我帶這位小姐去掛號看傷,你在這邊稍等一下好嗎?”
杜澤凡點頭。
老王打開副駕駛的車門扶着我下車,我沉默地看了一眼車內的杜澤凡,藉着老王的手一瘸一拐地向醫院急診大廳走去。
進了急診大廳,有一個護士迎上來,說:“這邊走!”
我被護士迎進了一間乾淨的診療室,老王對着護士出示了一張名片,並說明了前因後果,護士點點頭,他看了看我說:“我一會兒會把你的東西拿進來,你在這邊安心看傷治療,一切費用我們杜總會承擔的。”
我點頭,禮貌地說:“麻煩你了。”我垂下眼,人倒黴喝水塞牙縫,偏偏倒黴的時候還遇到杜澤凡,真是點兒背到家了。
老王很快將我大包小包的東西一樣不漏地送到我身邊,對着護士囑咐了一番,就匆匆離開。
護士給我檢查了小腿撞傷處,並開始清理因爲剛纔撞倒時弄傷了的手臂腳上面的擦傷,過了一會兒她咦了一記,問:“你手背上這個傷不是今天弄出來的,怎麼沒有好好清創?”
我擡眼看了她,一言不發地盯着她的動作,她看我不說話嘴角微微一撇,繼續給我處理完傷口,對着我說:“你在這邊坐一下,一會兒會有醫生過來給你看傷。”
我點頭,“謝謝。”
護士轉身出去,嘴裡不悅地嘀咕了一句。
我疲倦地靠着椅子微微閉上眼。腳上還是很痛,後腦勺也有隱痛,連帶昨晚弄傷的手關節竟也痛起來,身上是肯定沒有什麼大問題的,只是昨天晚上沒睡好,加上今天打掃房間逛超市買東西消耗太多的體力,覺得特別累。我想到那個癡情暴力男,他怕我敲詐勒索才把我送到了這個明顯是他勢力範圍的醫院裡,而他肯定會特意囑咐醫院的醫生來給自己看傷,避免以後我會給他找麻煩。我輕笑了一下,這個暴力癡情男做事還真是謹慎。
正胡思亂想着呢,診療室的門被人輕輕叩響。
我轉過眼看去,一個高個穿白大褂的男人倚着門笑眯眯地對着她說:“hello,還記得我麼?葉紫嵐?”他念我的名字一字一頓,卻讓我頓時全身驀地一僵,這是什麼樣的黴運才能造就我今天這樣的際遇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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