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我找琅邪王談,他的屬下尚且如此,料想他也會爲難你的。”
“我要走,誰也阻擋不了我。”
她見夏原吉還一臉猶豫和擔憂,放緩了聲音,這是琅邪王的地盤,琅邪王的軍營,先不要說影響如何,如果在決戰前夕,有任何決裂跡象都是不好的。
如果夏原吉出面,事情必將難以收拾。
她當機立斷:“大叔,你聽我的,我一定能處理好,很快就來找你。”
“甘甜……”
陳玄虎從後面氣喘吁吁地追上來,但聽得這二人還在說話,忽然大吼一聲:“來人……來人……拿下這個傢伙……”
這時候,甘甜已經跑遠了。
她只能逃開,因爲,已經有士兵們聞風追來了,人多嘴雜,如果被人發現了,傳揚開去,真要有什麼緋聞八卦,古代版的豔照門滿天飛,成何體統???
相反,只要自己躲開了,夏原吉,很快就可以擺脫這些人。
她心亂如麻的回到屋子裡。
屋子裡黑咕隆咚的,沒有燈。
她跌跌撞撞地衝進去,一頭就栽倒在牀上,臉頰燙得驚人,耳邊不停地回想着夏原吉的話“嫁給我吧,甘甜……嫁給我吧……”
長這麼大,她還是第一次被人這樣求婚。
就算是在現代,因爲她讀書讀久了,長年累月都埋頭實驗室裡研究時空穿梭機,所以,慢慢地淪爲了剩女——也沒顧得上轟轟烈烈的戀愛一次,先就逃命去了。
求婚,真真的是大姑娘上轎,第一次啊!!
還有手上的戒指,在在地都在提醒她,這一切是真的——千真萬確的。
甚至還有那朵荷花。
經歷了陳玄虎那麼激烈的突襲,她居然還拿着那支荷花,一點都沒弄殘,此時,都捏在手裡,十分珍惜。
躺在牀上,臉上都是笑容。
好一會兒纔想起來,自己該收拾東西了。
雖然很簡單,但是有些必要的還是要帶走。比如她的時空穿梭機的發動機,這個東西,萬萬少不得。
“王妃!!”
她一驚,幾乎從牀上蹦起來。
對面寬大的椅子上坐着一個人,他不知在這裡已經坐了多久了,聲音冷淡,老僧入定一般。
甘甜驚呆了。
怎麼自己進來的時候,根本就沒發現他??
還有,他不是醉了麼??當時醉得不省人事——不然的話,早就比陳玄虎還先追上來了。
是何時坐在這裡的?
看樣子,竟然像是專門等着自己似的。
“我還以爲,你和夏盟主私奔,就一去不復返了。”
“!!!!”
“你……什麼時候進來的?”
“你回來之前,我就等在這裡了。不過,王妃好像太過興奮,所以沒有發現小王的存在……”
他淡淡的,聽不出聲音裡的喜怒哀樂。
那麼一個大活人,在房間裡坐了這麼久——居然沒有被人發現。
可見她當初如何的心不在焉——
除了夏原吉,她再也看不到任何別的其他人了。
他還是坐在椅子上,醉酒醒了。昏沉不見了。
月光,慢慢地升起來了,仲夏夜的浪漫,帶着一種強烈的不安的氣息。
他的目光落在她手上的綠光上面——出去的時候是沒有的,回來,就有了。
那麼極品的,珍罕的綠寶石,縱然他想忽略也無法。
比夜明珠的光線更加柔和明亮。
它自然成爲了一個獨立的體系。
還有那支荷花。
遮天蓮葉無窮碧,映日荷花別樣紅。
月色下,看不清荷花的紅色,隱隱地,有荷塘的氣息。
甚至她的手——那雙在月色下面,那麼溫柔細膩的手。
這一次,她並未躲避。
手很坦然地呈現在他的面前。
無法伸直的小指頭,以一種很醜陋,很悲涼的姿態呈現——
本是那麼容易被留意到的細節,只是,他以前都沒在意。
所以,他後來無論送什麼東西給她,她都不要。
原來,是害怕得而復失。
不但會失去禮物,甚至包括自己的四肢!!!!!
他再窮,還是王爺——再窮,出手還是很闊綽的。有些很好的東西,他有的,夏原吉未必有!只是,她不要而已!!!
而這一點,相處了兩三年,他竟然還是第一次知道。
眼珠子忽然很疼,如充血了一般。可是,眼珠在再疼都比不上那種心碎裂開一般的疼痛……歲歲年年,破敗不堪,一顆心,早已千瘡百孔,又如何能交付出另一半的信任和慰藉???
原來,女人比戰爭,是一門更大的學問。
甘甜坐起來。
混亂的心思慢慢地在平復。
她下牀,站在地上,看着對面椅子上的那個男人。
黑暗中,月色下,他顯得高深莫測。
她也絕不拖泥帶水。
“王爺,我要走了。”
他早有所料。
卻還是一個重大的打擊。
“真的想好了?”
“真的!!”
“夏原吉讓你這麼跟我說?”
“王爺,我已經想好了。這一次,不是夏盟主替我做主,是我自己不想幹了。你已經打到京城了,這一戰之後,你鐵定是天下之主,九五之尊。我想,我的離去,對你沒有任何的損害!!!我的歷史使命已經結束了!”
是的,結束了。
該幫的,她都幫了。
該做的,她都做了。
琅邪王沒有拒絕的理由,不是嗎。
相反,是她的利益受到了損害——自動放棄了皇后的高位——或者說,是夏原吉的利益受到了損害,少了一個至關重要的利益代言人。
但是,既然夏原吉自己都不在乎,她甘甜又何必在乎???
“我走之後,夏盟主也許會另外派遣人選,至於怎麼安排,那是你跟他之間的交接……”
她仔仔細細地想了想,自己的確沒有什麼需要工作交接的。
隨時都可以離去。
“就連留在我身邊,幫他做奸細也不了?”
“不!他若有本事,就能贏得天下。他若是沒這個本事,我幫也沒用處。”
一個男人,不是靠女人幫助才能上位的。
更何況,她確信,夏原吉有她無她,在事業上,區別不大——至少,在她出現之前,他就已經是那樣了。
他的巔峰,並不是因爲她的出現。
“至於今後,你和夏盟主要如何分配利益,我管不着。是一決生死也罷,是卸磨殺驢也罷,都跟我沒什麼干係……”
他的聲音很奇怪:“真的跟你沒關係?你都要嫁給他了,此時才說這樣的話,難道不覺得很虛僞嗎?”
甘甜心平氣和。
“王爺,你早就知道,我本來一直代表的都是夏盟主的利益。我要走要留要嫁給他……這些,你都不該覺得奇怪!!!”
“就算他註定會失敗,就算我某一天一定會殺了他,難道,你也無動於衷?……如果留在我身邊,也許,你還能幫助到他,起到你完全想不到的重要作用……”
甘甜忽然笑起來——她又想起那些坐檯的小姐,原因是爲了替男友還賭債;或者被迫嫁給惡霸的少女,爲的是惡霸威脅她心上人的性命——
可是,她甘甜,從來不吃這一套!
輕描淡寫的:“夏盟主本領如何,用不着我爲他增光添彩。他如果自保的本領都沒有了,那也只是他本事不濟……”
“你跟着他,就算一起死也沒關係?”
“!!!!”
誰說就一定會一起死呢??
是他琅邪王如此認爲吧。
她甘甜,不見得如是想。
好一會兒,他才緩緩地問:“夏盟主對你來說,真的就那麼重要?就算他曾經那樣對你,騙你中毒來控制你,威脅你,你也渾不在意?”
如果說一點也不在意,那是假的。
但是,他最終,從未下毒,不是麼??
“甚至,他把你送到我身邊,當做一個工具一般……甘甜,你認爲真愛一個女人的男人,會把自己的女人送給別的男人做妻子?如果不是你自保,你早就和雪涵沒有任何區別了!!!”
她沒回答。
也不想反駁。
這是事實——如果不是那樣,就變成雪涵一樣的怨婦了,行屍走肉一般。
唯有他覺得憤怒,充滿了一種強烈無力感的憤怒。
“甘甜,夏原吉並不如你想象的那麼愛你!!!現在,你是被矇蔽了雙眼,自以爲他情深意重!甚至你能夠保全自己,也只是憑藉你自己的努力……是你設下陷阱逼我發下毒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