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皇宮在這樣的一條線索之下,顯得撲朔迷離,大家都不敢想象,短短時間內,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妃嬪們都各自躲藏在自己的屋子裡,大門不出二門不邁。
一把火燒了剛剛興建起來的儲秀宮,檔案室,半月之後還能嗅到火星子的冷煙味道。尤其是儲秀宮,毀損得非常嚴重。在帝貴妃加封之前,這裡曾經有過大肆的裝修,雕樑畫棟,奇花異草,漢白玉的臺階走廊,屋檐上鑲嵌的一顆巨大的明珠……
眼見它起高樓,眼看它宴賓客,眼看它樓塌了……
瞬息之間,禍福無常,沒人敢相信,這便是當日金碧輝煌的儲秀宮。甚至花園裡的奇花異草,飛禽走獸,都已經被踐踏得面目全非。
沒人敢靠近這裡。
傳說中,這裡有狐妖出沒。
夕陽很早就下去了,野兔呼嘯一聲竄過。
這聲音驚擾了一個女人,她如遊魂一般,穿金戴銀,身上是厚厚的帝貴妃的鳳冠霞帔。她遊蕩了一會兒,停下腳步,看着地上的那塊被路人踩扁了的牌子。上面清晰地寫着幾個古老的篆字:“帝貴妃”……
那是一個新名詞,是和皇帝並列的,遠遠超出於皇后之外的一個名號。這個名號,是她用了一生的青春渴望換取的。
但是,此時此刻,已經被踐踏,踢爛了,只剩下這麼一塊破破爛爛的牌匾。
帝貴妃!
帝貴妃!!!!
她伸手去捧起匣子,忽然起風了,將她本就已經紛亂的頭髮吹得起起伏伏。她慘叫一聲跳起來,可是,接着又被一截倒下去的欄杆絆倒了,重重地摔倒在地。
她掙扎了好幾下,完全爬不起來。
也就放棄了認命地躺在地上。
很快,便模模糊糊地睡着了。
睡夢中,她只得十七歲,如花年齡,第一次和男人初相遇,她一身紅衣,他勁裝騎射,她美豔如花,他雄壯英俊……郎才女貌,天作之合,一見鍾情……
睡夢中,她一身喜服,但是,只得側妃的圖案,在新婚的當日,只能對着一個女人盈盈地跪拜下去,口稱“妾身見過王妃……”
就是這一夜,改變了一個少女的一生。
從此,她再也沒有走出過那個爭奪的陰影,直到失敗,直到生命的終結。
就連在睡夢裡,她也是憤憤不平的:憑什麼?
她憑什麼?
那個女人憑什麼和自己爭????
這時候,她遇到另一個男人——一個妖孽一般的男人,電眼桃花,劍眉星目,雄偉壯闊,……他一伸出手臂,女人就會自動在他強壯的懷抱裡融化爲一灘軟水……
那是幾年前了?
還在薊州城的時候,男人出去打仗了,帶着他的王妃……無論他愛不愛她,喜不喜歡,但是,他和她在一起,上陣殺敵,槍林彈雨……他們始終在一起。
而她,深閨寂寞,苦苦地守候着良人歸來。
心裡藏着妒忌,恐懼,不安,無奈……年復一年地在錦衣玉食裡煎熬着可憐的青春歲月……那時候,每一天都很漫長。
她在等待裡,慢慢地變得憔悴,就像一朵花,曾經盛開,可是,欣賞它的人卻沒怎麼在意,也沒花費太多心思……他太忙了,忙得根本不在意這朵花的花期如何。
而且,他的身邊始終伴隨着另一朵熱烈的紅玫瑰。無論他如何佯裝他不在乎,但是,女人的直覺讓她知道,事實非常殘酷。
就是這個時候,那個妖孽出現了。
那個煙花三月,水流花開,梨花白了整整一個世界的季節,他一襲白衣,微笑着現身。
她至今都想不起來,自己怎會忽然走到那麼一個地方。
是琴聲的吸引?
是冥冥之中的註定?
是他故意的引誘?
總之。他出現了,白衣勝雪,桃花眼不笑也帶着三分笑意。
她從未見過如此好看的男人。
在他之前,任何女人窮盡想象,也不可能想出來,這世界上,居然會有這樣的男人。
他不是帝王將相,卻遠遠勝過一切帝王將相。
他不是江湖豪客,卻遠遠超越於所有的文臣武將。
這個人,世上獨一無二。
他二話不說,直接將她擁吻。
那是個母貓發情的季節,動物尚且有原始本能的自由,何況一個人。
她在他的親吻之下,喪失了一切的力氣,甚至沒有去追究:他從何處來?是什麼人?到底有什麼企圖?甚至連女人最羞恥的:***這樣的字眼也沒有想到。
餓死事小,失節事大。
誰說的狗屁廢話???
她在男人粗壯的胳臂裡輾轉承歡,纏綿通宵……時間已經不復存在。他用他百般嫺熟的技巧,她做夢都不敢想象的姿勢……他一次次令她陷入一種癲狂的歡樂裡面。
成婚數載,她第一次知道男女之間的魔力——他如黑山老妖,吸光了她的靈魂和精髓。
段雪梅。
她也是個美麗的女人,也是一個需要男人的女人。
成婚數年,她最初也是少女的羞澀,就算偶爾有潑辣大膽的時候,可是,畢竟秉承傳統,良家婦女,記得最初幾次和琅邪王oox的時候,她甚至羞澀得不敢睜開眼睛,只一味地順從他而已……而且,一直是她在討好他,奉承他,強忍住不快,就算是初夜的疼痛時,她也緊緊地咬着牙關,將眼淚垂在睫毛上不敢掉下來……
她討好他,因爲這是她的王。
現在,是別個男人討好她。
他將她的身子隨意地伸展,揮發,***,享樂……擺成一個個怪異到不可思議的程度……然後,讓她得到更加巨大的狂歡……
這一切,只是一個男人和一個女人之間該發生的事情——這一刻,只是爲了純粹的感官的刺激,只是爲了與生俱來的一種上天恩賜的幸福和歡樂……
她渾然忘記了自己的身份,地位,處境……
這一切,在那樣強烈的歡愉之下,統統都變得無關緊要了。
那是她第一次知道男人的好,男人的不可抗拒——就像是一伎濃烈的鴉片,吸一口飄飄欲仙,吸第二口,身在九霄雲外……她中毒了。
不知不覺地,她早已中了毒。
一年一次,甚至兩年才能一次,鵲橋相會……一次之下,刻骨銘心。
從此,她的歲月便是在茫然無措的等待之中……就像中毒的人,爲了得到一顆解藥。
她中的是心毒。
是一種叫做男歡女愛的病毒。
她病入膏肓,所以,任他予取予求。
因爲常常不和琅邪王在一起,她並不需要暴露太多,而且,成婚這許多年,二人真正朝夕相處的日子並不太多。他不太瞭解她;她何嘗不是???
九五之尊,人人都必須仰視他,誰敢真正去探索他內心在想些什麼?
何況,他和那個女人住在乾清宮。
他其實早已遠遠地離開了她們的世界。
他虛言詭詐,她佯作不知。
內心裡,竟然一陣輕鬆。
只是,等待中的那個男人,他總是不來……縱然來了,也形如鬼魅……她說不清自己等待的到底是什麼……他登基?奪取天下?造反成功?等他奪去了天下,那麼,她算是什麼呢?
反正是妃子,做一個男人的妃子是做,換了另一個男人,也不見得會更加不堪吧??她甚至那麼渴望,成爲那個男人的女人——哪怕就是沒有什麼稱號,不是妃子,不是皇后,沒有地位——只要能天天跟他在一起,只要能夠繼續得到那種男女之間的歡樂……這就足夠了……
她其實,也才這麼一點小小的要求而已。
人人都知道甘皇后是對方的奸細;
但是她段貴妃,誰人知道?又有誰人敢想到這一點???
她憑藉這一份掩藏得極深極深的秘密,如魚得水……她自始至終,那麼忠誠,那麼熱烈……但凡那個妖孽男人吩咐她什麼,她就做什麼。
對於他的每一件事情,每一個交代,她從來不會掉以輕心。
不是不敢,而是不願。
因爲她清楚,自己這樣做,得到他的歡心,換取的是什麼——只爲一夜盡歡,只爲他恩賜一般給予的至高無上境界的男歡女愛。
不是爲了金錢,也不是爲了地位,更不是爲了榮華富貴……她和別的女人不同……她要的不是這個……
僅僅只是爲了得到那極致的銷魂快感。
她是欲的奴。
而他,是治奴的藥。
他將她這一生一世,牢牢鎖住。
原以爲,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可是,這世界上,哪裡有什麼真正永遠無法解開的秘密????
再是機密,再是隱蔽,但是,總有揭曉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