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桂前腳剛纔踏進門裡,愚兒眼尖一瞅看見了忙忙慌里慌張地跑過來:“福桂姐,你總算回來了。”
“愚兒,怎麼了?看你慌得。”單手託着編籃,掏出一直別系在腰間的布帕,往愚兒已經沁出一層薄汗的額首抹去。
“你出去沒過多久,住在翔院就有貴人來了呢。”小丫頭片子兩頰紅通通的,雙眼透出絲絲興奮的光彩。
“翔院?都是什麼人?”福桂一時半夥反映不及,腳步也不曾停歇就想往裡頭走,誰想卻被愚兒伸手扯了扯衣袖停下來。
“就是雲國大司空府上的那兩名小姐呀。”愚兒的想法很是單純,她從來不知道什麼陰謀詭計與人情世故。在她眼中,徐離柏嚴是雲國司空,那麼一定是很了不得的人物,連帶他家的兒子女兒也一定不凡。而自己的主子終於能被“貴人”看顧上,也就不會再讓旁的妃子欺負了。
較之那些只會勾心鬥角,爭寵顯擺的宮女而言,誰又能說愚兒這樣的,纔是真正的難得呢?
雲國?翔院!聽到這兒福桂就是想不明白也不可能了,手腕一軟,眼看編籃就要往下滑落,忙穩住心神,卻只能有些乾澀地問道:“來的都有誰?兩位小姐可是都來了?”
昨兒因爲擔憂陳菀的病情,福桂在實在想不出辦法的情況只得去了趟翔院,把情況大致說說。她也知道陳菀現在對徐離家的人頗有成見。甚至可以說是不喜歡地。夜裡又被那個秘密驚得散了神氣,哪裡還記得起有這麼一檔子事。誰想到翔院的動作會這般快…
“不是,只來了位小姐,就是個兒較高的那位。”愚兒一陣指手畫腳比弄着:“還有,福桂姐你快些去整理下吧,主子說了,讓你一回來就進去伺候着。”
“啊。好。”
“哼,得意個什麼勁。也不知道主子瞅着你哪點順了眼。”
正當福桂把東西交給愚兒手上時,一名身着翠色宮裙,長得還有幾分姿色的婢女恰恰走過。極爲不屑地撇了福桂一眼,語帶譏諷。但要細細聽來,不難發覺裡頭透出濃濃的嫉妒。
“春妮,你閉嘴!福桂姐好歹也是閣裡頭的掌事丫鬟,哪裡輪得到你說話!”
“呵。小丫頭片子,你呀少管閒事。”嘴裡說着愚兒,眼刀卻狠狠剜向不動聲色的福桂:“就憑某些打從下九局浣衣所裡出來地賤婢,也撐不起檯面!”
春妮本是祁茉兒虞崇殿裡頭的丫頭,憑着極會察言觀色地機靈,再加上自身姿色倒還不錯,也算頗得上位喜愛。
誰想這次陳菀身子不適,簡寧皇太妃說起老早便嫌碧嫿閣丫頭僕役太少。認爲定是沒能伺候好。才惹得血氣糾結,所以欲再撥些人手下來。祁茉兒覺得此番乃是往陳菀身旁安插人手的大好時機,就積極求下這個差事,把自個身旁的春妮撥了下去。耳提面命地要她好好博取陳菀信任,不辱“使命”。
這春妮本來入宮前就出身富商之家,又在宮裡摸爬滾打了好些時間。不免染上那股嫌貧愛富,狗眼看人低的勢力味兒。得知這次要伺候的主子本來也是宮女,就已經讓她看矮陳菀了半分。誰想才待久幾番時日,便被陳菀的氣度風華迫得喘不過氣來,別說藉機撒潑了,就是她也瞧得出這碧嫿閣的主人深不可測,哪裡還有膽子胡亂來地?
呆在碧嫿閣的人,誰不知道福桂纔是最被陳菀信任的。春妮怨陳菀不曉得自己的好處,加上又妒忌福桂的得寵和瞧不上福桂的出身“低賤”,是以一肚子火老早就憋得難受。現在翔院來了貴客。主子又二話不說只想到福桂。怎能讓她不氣極。
“愚兒,你把這些衣服拿去好好打理。我先進去伺候着。”
福桂整了整發鬢,壓根不理會春妮的譏諷,徑直走進房去。在她心裡,除卻主子的想法,其他人地感覺又與她何干?
相較於門外的情勢緊張,房內反而有些緊窒。陳菀用瓷羹慢慢攪拌着桌上的甜湯,斂眉看着湯水繞出的一圈圈螺紋,只半響不曾開口,彷彿這屋子裡頭就只有她一個罷了。
“咳。”徐離青鸞未曾想過上位的那人還沒說出隻言片語,這慢慢擴散開的氣勢就已迫得她冷汗直流。喉間一癢,只得咳出聲來。想她堂堂七殺暗門鸞堂堂主,何時如此狼狽?看來,當真是小看了陳菀,不愧是主上地外孫女。
“今日徐離小姐移步來到這兒,不曉得可是有什麼要事?”
陳菀終於開口說話,讓徐離青鸞鬆了一口氣,忙不迭回道:“小,咳,陳美人,我與凌芸聽說美人近日來身體不大爽利,所以備了一些藥材,也不曉得能不能派上用上。”
沒有看那幾乎堆滿紅木圓桌的珍貴藥品,陳菀眉梢微挑:“聽說?”心裡不過時便有了計較,喚來愚兒吩咐兩句,便命其餘侍婢退了下去。
“青鸞小姐,現在閒雜人等都已不在,您,哦不對,該說雲國大司空又打了什麼主意,該可以說了罷?”
她生在獨孤家長在獨孤家,對雲國的瞭解也僅限於書本上的泛泛所知而已,更何況這突然冒出來,說是自個外祖父的徐離柏嚴?淡情若陳菀,經歷過諸多風雨更是變得冷心,對朝夕之間多的“親人”非但沒有半點感覺,反而有些遷怒於徐離一脈當年對自己孃親失蹤的輕易放棄。何況徐離柏嚴對她,也不過是利益大於親情罷了。如此一來,又怎能怪她寡情薄意呢?
“小姐,主上到天朝也有十來日了,原本用的是雲國皇太后壽辰將盡,特送禮疏前來,現在也該到離開的時候。”
“那應該去與皇上辭行吧,怎地會找上我?”
青鸞決定有些頭痛,她根本不信憑陳菀這般聰明的腦子,會想不透爲何要來找她。但看着上首那人一副漠不關心地無辜模樣,任她脣舌如何伶俐也全排不上用場,只得照實說了:“主上地意思,需得留一人陪在您身旁。”
“你們倆當中的一個?”
“是。”
“什麼藉口?”
“天朝地大物博,望能在此習煉一番。”
送了一口甜湯入口,軟稠適中地美味讓陳菀不僅微微眯起了眼兒:“這法子,行得通?”
“只要天朝皇太妃不拒絕,便是可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