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連這都不知道，你還能知道些什麼。”
另外的聲音從身後傳來，薛九九回頭去看，她看見原來是小六來了。
小六非常舒服地坐在椅子上，他的樣子，和她平常所見的並沒什麼分別。只是，他穿着古裝出現在這個看起來像是電影院的地方，看起來實在是……太怪異了。
她忍不住輕聲笑起來，毫無意外地看見小六臉上出現了紅暈。
巫桓並沒有和小六打招呼，只是徑直回答道：
“即使是使用巫術思維，世界是也有很多人類不能想象和理解的東西存在。宇宙遠比你想象的要複雜許多。因此我至今無法詳細的說明，到底我們的意識此時身處的地方，到底是你的大腦深處，還是宇宙時空之中的一個平行空間。抑或兩者皆是。”
“我們不想和你討論你的宇宙觀，巫桓。”小六說，“我只想知道，她是怎麼到這裡來的。按理說，這個空間裡只應該有我一個穿越者。”
“確實如此。”巫桓說道，“我們原本的計劃就是隻有你一個穿越者，而且我們的程序運行的時候，也是照着我們的計劃運行的。但是有些東西是我們始終避免不了的。”
“是什麼？”小六問。
“是巧合。或者，我們也可以換一種更玄妙的說法，這是天意。”
薛九九無法看見巫桓，但卻能從他的語氣中想象出他那一本正經得如同故弄玄虛的算命先生的表情。她偷偷在心裡微笑了。只聽小六略顯無奈地說道：
“巫桓，我不是你們巫術世家的成員，不要和我賣關子，請說得明白一點。”
聽了小六這樣說，巫桓只好回答道：
“當初在把你的意識導入系統的時候，爲了避免產生誤差，我把你的那本書設定爲傳送的鑰匙，在以我的電腦爲圓心、五十米爲半徑的範圍內，所有拿着那本書的人都會被傳送。因爲當初並沒有設定她這個人物，所以她傳送過去之後，就被隨機分配到現在這個身體上了。”
聽到巫桓這樣說，薛九九似乎明白了什麼。她向着小六，慢慢地說道：
“巫桓的意思是……在你們傳送的時候，我正拿着那本書，而且……其實我是你們兩個的……鄰居？”
“就是這個意思。”巫桓回答，“爲了驗證我的猜想，你能否把你從前的住址告訴我們？”
儘管有些不敢相信，薛九九還是把自己從前公寓的地址報了出來。
聽到薛九九的公寓地址，小六愣住了。而巫桓則笑出了聲：
“哈！你就住在我們對門。”
薛九九現在很難用語言來描述自己的心情。
我也很難用語言來描述薛九九現在的心情。
你能想象一個人前一天夜裡剛做了惹人面紅心跳的夢，後一天就發現夢中的主角其實就在眼前的那種心情嗎？
她轉過頭去看小六，他的樣子和她記憶中的那個讓她心動的鄰居一點也不一樣，可是卻一樣的讓她覺得……有些心動。
她發現他的臉更紅了，她聽見他對她說：
“我……不知道那就是你……你從前的樣子……非常漂亮。那個時候……我就很喜歡你。現在我更瞭解你了……無論我們在哪裡……你願意和我在一起嗎？”
這個算是……告白？
兩輩子單身的薛九九，如今居然被告白了？！
薛九九覺得有點想哭，又有點想笑。如果當初她還在那個世界的時候，他就對她說出這些，也許她就不會想去尋死了。
可是這個世界上並沒有那麼多的如果。就好像雖然她也喜歡他，但那時候的她也決不會去向他表白些什麼。畢竟，當初他們只不過是陌生人而已啊。
見她低着頭沒有說話，小六覺得有些失落：
“你不答應也沒關係的！我答應過你，一定會護着你的。”
薛九九其實不是不想答應的。
可是她心裡亂得像是一團麻。她要怎麼和他說呢？他總歸是要回去的。可是她卻永遠不能回去了，在那世界的她已經死了，她沒有選擇的餘地，她只能永遠留在這裡。她不敢答應他。
她只能低着頭不說話。
巫桓的聲音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消失不見了。她聽見小六走到了她的面前，他的手輕輕地觸着她的頭髮，她聽見他問：
“你不喜歡我嗎？”
薛九九拼命的搖着頭。用幾不可聞的細微聲音回答他：
“不是的。”
“那你是喜歡我，但不肯和我在一起了？”
“嗯。”
小六露出無奈的微笑來：
“女人真是奇怪的生物啊……讓人完全弄不懂呢……”
他只說了這麼一句，就沒有再說什麼了。
她擡起頭看他的臉，他的表情充滿了困惑和遺憾。
薛九九想起了之前巫桓所說的話，大概這一切真的是天意。
但是老天爲什麼要這麼捉弄她。
……
……
薛九九不記得之後又發生了什麼了。也許什麼都沒有再發生，她醒過來了。
薛九九知道這並不是一個尋常的夢。她知道夢裡的一切都是真的。哦……這種說法其實也有待商榷。什麼纔是真的呢？或許就連她此時所在的這整個時空都不是真實的。
不過她得到的告白卻的的確確是真的。
小六不在這裡，他此時在二皇子的府上。也許正和她一樣剛剛起來。這讓她有點高興，她暫時可以不必去考慮要怎樣面對他。
小綠和碧兒進來了，她們替她梳妝打扮。薛九九想起來，今天是搬家的日子了。曾經以爲可以在這間屋子裡住上很久，如今看來這裡也不過只是暫時的居所罷了。她即將要搬去的那個地方她還沒有見過。誰能知道未來她會在那裡住上多久呢？
梳洗過，又用了早飯。她跨過房屋的門檻，看見門口有一乘小轎已經在等着她了。小綠替她打起轎簾，她上轎時，偶然往外瞥了一眼。她看見住在對面的柳姑娘正在站在門口看她，柳姑娘的眼神裡充滿悲慟，讓薛九九心裡一驚。
她知道柳姑娘是在提醒她，她曾經答應了柳姑娘的事情。
她向着那柳姑娘微微點了點頭。
其實那事情很近，可是薛九九卻覺得，那好像已經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情了。經過昨天那一夜，薛九九覺得自己好像又一次跨越了時空。
轎子被人擡起來了，很平穩地向前移動着。薛九九卻覺得有些眩暈。
她一個人坐在黑洞洞的轎子裡，不知道走了多久。如果她可以選擇，她倒是寧可走路。
當轎簾再次被掀開的時候，薛九九到了她的新住所。
許許多多的下人早已經等在門口了。見她來了，都過來一個個向她請安。這許多人的名字，她一時間也記不清楚，只得揮揮手讓她們退下去了。
這院子雅緻得很，薛九九看了一圈，心中暗暗讚歎。
要是能長久住在這裡就好啦。
還沒等她逛完一圈，就聽見有人來報，說是大小姐蕭如月來了。她急急忙忙迎上前去，只見蕭如月向着她笑道：
“這下我們可成了鄰居了。”
兩人坐在一處，親親密密說了些體己話。薛九九忽然想起那柳姑娘來，尋思不知這蕭如月是否知道此事，倒不如先在她這裡探一探口風。
想到這裡，薛九九便問道：
“如月姐姐，昔日我還住在那邊的時候，你與兄長曾來看望過我。我發覺住在我對面的女子，用一種特別的眼神注意着兄長，然而兄長卻對她視而不見。”
蕭如月聽到薛九九的話，沉吟片刻，方纔說道：
“大哥哥的事情，其實我知道的極少。他總是和太子殿下待在一起，並不常常來找我玩的。不過說起來，他帶回家來的女子，卻也只有那麼一人而已。你若是好奇，大可以去問大哥哥本人。只不過我有一言，要說與你聽。你若真心把我當做是親姐姐，我便說，你若不願聽，我便住。”
聽到蕭如月如此說，薛九九忙道：
“姐姐說什麼話！我自然是把姐姐當做是親姐姐一般。姐姐有什麼話，還請教給妹妹知道。”
“在這個家裡，我自然是把你當做親妹妹一般看待。只是旁人卻不一定怎麼想，怎麼看。你又並非爹爹的嫡親女兒，難免要有小人在背後給你使絆子。你若是信姐姐的話，就只顧着自己過好了，閒了的時候，到我那裡玩玩。別人的事情，還是少管爲妙。”
蕭如月平白向她提出這樣的建議，實在是有些唐突，甚至近於無禮。然而薛九九看得出來，蕭如月此時表情極爲真誠，她所說的話，也確實是金玉良言。
薛九九明白，眼前的這個女子，是真的把自己當做妹妹來看待。
然而作爲探子被送到這裡來的薛九九，深知自己其實早已經失去了做一個好妹妹的資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