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荷小築。
“老妖怪, 有件事兒,我想拜託你。”萬江紅全身扎滿繃帶,扶着牆面對着屋內抓藥的鬼手說道。
鬼手頭也不擡, 只是輕微地皺了皺眉, “眼睛都看不見, 還到處瞎晃幹什麼?”
萬江紅絲毫不在意他話裡的嘲弄, 扶着牆一步步地走進了屋裡。
“我有事要求你。”
“說吧, 若是再讓我去救上次那種倒胃口的人,我可是會不留情地下毒,讓她早一些投胎。”
“我應該不算是倒胃口的吧, 憑我的相貌,天下爲我所傾也是不怪之事。”萬江紅微微地勾起脣角, 揚起一個自以爲風流倜儻的笑容。
鬼手在一旁卻是猛翻白眼。
“若不是看在我那個乖乖徒兒的面子, 我老早就想把你給毒啞了, 噁心人可是大罪。”
“乖乖徒兒?”萬江紅笑,如果他那脾氣火爆的小姑媽可以用‘乖’這個詞的話, 世上真是沒有不乖的了。
鬼手一副你不懂地表情死盯着他,“話說,你到底有什麼事?”
萬江紅收了笑,伸出右手捂住了右眼,“你說我的眼是因爲被蛇毒侵蝕, 導致原本眼睛裡的毒復發。”
“確實如此。”鬼手點頭, 頗爲傲嬌地說道, “若不是我, 你小子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
萬江紅並不理他, 繼續說道,“既然你的醫術如此厲害, 那可不可以將眼睛的毒全部轉移到一隻眼睛。”
鬼手抓藥的手驀地一頓,嚴肅的臉上帶着幾分興味,“你可要想好。如果按照我的醫治,三年之後,也許你的雙眼便會完好。而如果將毒素都轉移到一隻眼,雖說被轉移的那隻眼會恢復正常,但另一隻眼可是要永久的失明。這可不是兒戲。”
萬江紅不甚在意地笑了笑,“這幾日我早已想好,絕不後悔。與其在黑暗中過三年,倒不如失去半個世界。而且,有些人,不會等我……”
鬼手走了過來,“既然如此,明日我們便開始吧。”他的臉上的興致是那麼明顯,“其實老早就有這個想法,可我那乖乖徒兒就是不許。現在她回了大燕,正是最好的時機。不過,將來她來了,你可要說明白。治你眼睛的事,絕不是我出的主意。”
“我自是知曉。”萬江紅嫌棄,很是不解,鬼手這個老頭武功和醫術都是極好的,連他製藥下毒都是鬼手親手所授。可這麼一個天下聞名的人物,卻是極怕自己的徒兒——他的小姑媽。
鬼手一聽他把責任給攬了去,頓時沒了壓力,唱着小曲便奔了出去,說是要去做準備。
萬江紅聽着他離開的腳步聲漸漸飄遠。也扶着牆一點點地挪着回去。
三年……時間太長……而這世界,已經快要大亂,他怎麼能如此無助地等着三年後大局終定?哪怕今後都只有一隻眼,他也要拼一拼!
*
大雪白了江岸,冷了水面。
第五昭默默地坐在橋頭,任白雪溼了發,覆了衣面。時不時地回頭,看着空無一人的長街,失落。
她到底是沒有追過來。其實,他在她的心裡,並不是那麼重要……
想起往日裡,她對着他寵溺的笑容,還有那些令人誤會的親暱。此時,都讓他無比懷念。如果,她一直不來找他,他該怎麼辦?可是,讓他在說了那麼一句狠話後,再灰頭土臉地回去,他可是做不到!
將一旁的雪團成一個球,懊惱地扔了出去。
顧霓裳那個笨蛋!
“嗯?”雪球在淺碧色的衣衫上散開,溼了衣襟。嘶啞的聲音帶着幾分陰冷,“是何人如此無禮?”
第五昭正愁沒地兒出出氣,這人就出現了。他低頭往橋下一看。那人站在船頭上,不滿地拍着身上的碎雪。
頎長的身型,到是翩翩。第五昭又團了一個雪球,正準備又砸過去。
沒想那人卻是擡起了頭,瓜子臉,剔透的眼珠嵌在杏眼裡,臉蛋兒白皙而潤澤。這幅姿容,說得上是國色天香。
第五昭頓時愣了,手上的雪球落了地,破碎。
“霓裳?”他有些不確定地喚了聲。輕輕一躍,便跳到了那人的船上。
那人瞧見第五昭輕鬆地從橋上跳下,眉頭不由地一挑,沙啞的聲音再次出現,“哦,我道是誰家公子,原來是丞相府的公子,真是失敬失敬!想不到,小公子小小年紀,武功竟有如此造詣,真是不簡單。”
第五昭頓住了向他靠近的腳步,眯了眯眼,打量着他。纖長的脖子上,那一塊喉結還是不容忽視的。世上,竟有如此相似的兩個人?
“你是誰?”第五昭警惕地看着他,暗自地往後退了兩步。
那人咧嘴一笑,瞧着到是和善,“閒散人,夜削書是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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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削書?”第五昭沉思,江湖上夜家可不是一個默默無聞的家族。他在書上知曉,二十年前,路人誰不知民間王族夜氏一族。可一夕之間被全滅。自此,不復存在。沒想到,居然還有殘留的夜家族人。“你是夜族人?”
夜削書抿脣一笑,“不錯,在下正是夜族人。”他望着死寂的江面,一小片雪花落在了他的眉上,緩緩地溶化,“當年僥倖,逃過一劫。幸得當今聖上不再追究當年之事,在下這才得以機會遊五湖四海,不至於落入牢獄。”
第五昭此時沉浸在了自己的思緒裡。顧霓裳到底與此人有什麼關係?爲什麼她們是如此地相似。除去那個喉結和身高,幾乎是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
“小公子,若是不嫌棄,進船內來避避寒吧。”夜削書淺淺地笑着,聲音雖不甚好聽,但臉上的笑容卻驀地給人好感。第五昭可不承認是因爲他長得太像顧霓裳的緣故。
想着此時又不能回去,與此人四處走走也是不錯的。
看着夜削書投過來詢問的眼神。第五昭扁了扁嘴,有些無奈地走了過去。
“這可是你邀請我的,可不是我自己死賴着不走的。”
“是,是在下瞻仰小公子的武藝,特請小公子入內好生指點在下一二。”夜削書撩開了船上的珠簾,引着第五昭一步步地走了進去。
殊不知,就在第五昭進去的那一瞬,夜削書臉上的笑容,微妙。
*
這邊,七七跳着腳,在衆人八卦的眼睛裡跳回了自己的屋子。
顧不得太多,趕緊遣退了周圍的人。翻出了那本小說。
剛打開,便見作者有消息發來。
萌萌小仙女發來私信:
【嘻嘻】女配妹妹真可愛!我不過隨便說說,你竟去做了。萌萌我真是好喜歡女配妹妹。
七七咬牙切齒,一個隨便說說,就可以讓她去做那麼丟臉的事兒嗎?而且,小昭那孩子還爲此討厭了她。
正準備拿筆回覆作者,她卻又發來一條消息。
萌萌小仙女發來私信:
鑑於女配妹妹如此可愛,實在讓我心疼感動,此時我便去百度一下,爲你找一個最光鮮的死法。【笑臉】不必感激我。
說來說去,還是要弄死她麼?
七七黑線,頓時覺得之前做的那些實在是不值得。
氣惱地搬來了筆墨硯臺。
拿起筆便寫道:坑爹作者去死!
誰知那六字閃了閃,變成了鮮紅色。上面一行大字寫着:發送失敗。
緊跟着所有的字樣都消失了。
七七默,這系統不會是又出了什麼問題吧……
等了許久,也不見萌萌作者發來私信。想來也是出了什麼問題。合上書,便藏進了夾層裡。
躺在榻上,翻滾着,怎麼也睡不着,腦子裡老是浮現小昭那雙受傷的眼睛,心不覺也跟着碎成了一片片。只有等他回來,再跟他好好解釋解釋了。
*
可這一等,她卻沒有等到小昭的到來,卻等到了一個意外的人物。
看着他一步步地走了過來,七七往後不住地後退,“大神,你怎麼來了?”
第五淵似是喝了不少的酒,一雙紫眸有些迷濛。小麥色的臉頰帶着些酡紅。步子微微踉蹌地往牀榻走來。
“你……你莫不是忘了?”第五淵譏諷一笑,“白日裡,你那般做,不就是希望我收了你嗎?”
“咦?”七七驚訝。
第五淵坐在了榻上,一手挑起她的下巴,“如今,我便來滿足你的願望,以作對你的報答。呵呵,可是高興得說不出話來?”
“你想多了。”七七不滿地避開他的手,被人捏着下巴着實難受。
“哦?”第五淵輕嗤,眼裡的不屑是那麼明顯,“這又是耍的什麼把戲,欲迎還拒?”
“大神,你看,那邊是誰?”七七一手指向他的身後。試圖引開他的視線,再一掌劈暈他。
可他卻不上當,向前一撲,便將她壓在了身下,“你真當所有人都是蠢貨不成?這等拙計,休要在我面前獻醜。”
“好重,你走開!”強大的壓迫感第一次讓她慌了神。可無論她怎麼掙扎,也掙不開他的桎梏。
第五淵嘲諷一笑,“你不是渴望我的寵愛嗎?今日便滿足你。”說罷,低頭,便吻在了她的脖子上。
那陌生的觸感,七七恐懼地顫抖着。這是要被這混蛋強了麼?空洞地望着房樑,如果,那還有一抹紅影該多好……如果小昭還在,該多好……
就在她幾近絕望的時候,忽然發現身上之人停止了動作,均勻的呼吸聲自頸邊傳來。
她驚訝地低頭,瞧着他緊閉的雙眼,安靜的睡顏。暗暗鬆了一口氣。他竟是就這麼睡着了……
驀地想起書裡曾有說過,第五淵不善酒,兩杯便醉,十杯即倒。瞧着他這模樣,應是喝了七八杯。
隨着他的沉睡,緊緊桎梏着她的手,也隨之鬆開。七七趁此機會,扭身往牀榻裡面一滾,便逃離了他的身下。
看着他死豬一樣的睡容,使勁兒地擦着頸上還殘留着的口水,頓時被噁心得想吐。也不管他是否會被吵醒,狠狠一腳,便將他踹下了牀榻。
第五淵悶哼一聲,卻仍是未醒。
七七咬牙,若是就這麼放過他,她怎麼能消心底的惡氣!
想起之前從萬江紅那裡索來的東西,頓時陰惻惻地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