驅車回到家中，本該在樓上工作的林畫音意外的坐在客廳看電視。節目並非她平時愛看的財經報道，而是毫無營養的一檔娛樂節目。無趣到蕭正也未必有興趣，何況本就沒業餘愛好的林畫音？
看得出來，對於蕭正今晚的行動，她雖人在家中，心卻始終牽掛，難以安定。
“我回來了。”蕭正換了鞋，面帶微笑的走向林畫音。
林畫音放下茶杯，柔美的脣角浮現一抹微妙的弧度：“怎麼樣？”
這番話自然是問蕭正與林小築相處的怎麼樣。
“還不錯。”蕭正怕林畫音胡思亂想，端起林畫音的茶杯喝了一大口。解釋道。“心情稍顯低落，也正式入職林氏了。不過看她的言行舉止。基本還在理性範圍之內。”
略一停頓，蕭正用一種頗爲複雜的口吻說道：“看起來——你們老林家的女人，沒一個是脆弱的。個頂個的內心強大。”
林畫音聞言，略顯緊繃的神經稍稍放鬆：“聊了什麼？”
蕭正微微一笑，努力緩和着氣氛：“你平時可沒那麼八卦。”
林畫音也不否認，口吻徐緩的說道：“她是我妹妹。”
“也沒聊什麼太深入的。”蕭正搖搖頭，也沒賣關子。“董壁君有此下場，雖是林朝天親手爲之。但咱們卻是罪魁禍首。就算在外人看來，我們是被動方，並非挑事者。但董壁君卻不會這麼認爲。或許在她眼裡，我和你罪大惡極，是她最大的敵人。”
她這麼想，又會向林小築灌輸怎樣的理念呢？
林畫音不善言辭，也不喜與人交流。可她能掌控如此龐大的企業，豈會沒有明理之能？
如今的林小築，處境窘迫，令人心疼。一面是她至親的母親。另一面又是極疼愛她的姐姐、姐夫。她能怎麼處理三方關係？
縱使蕭正和林畫音，也沒有這樣的本事。否則，蕭正怎會由始至終，都閃爍其詞，無法深入交流？
否則，林畫音豈會留守家中，寧可飽受煎熬，也不敢露面？
一旦擦槍走火，處理過度，便會釀成苦果。難以承受。
連這兩個領域內的人尖子也難以妥善處理。何況是林小築？
所以她只能什麼也不做，什麼也不說。像在美國那樣，每天醉心於工作，不問世事，深居簡出。
這就是現狀。
最令人心痛的現狀。最穩妥保險的現狀。任何其他的局面，都有可能引發核爆炸。傷人傷己。
“你不用太放在心上。”蕭正目光輕柔的望向林畫音，緩緩說道。“就當她在美國工作。我相信她能處理好這段關係。未來，也不會一直如此。”
林畫音微微擡眸，一臉平靜的問道：“她和你說過什麼？”
蕭正先是一怔，遂又微微笑道：“不愧是老林，什麼也瞞不住你。”
頓了頓，蕭正繼續說道：“小築希望我原諒她。理解她。她還暗示我不要給她壓力。她目前只想專心工作，不想其他。”
得到這樣的答案，林畫音終於冷靜下來。
這或許不是最好的答案，但絕非最壞的結局。
專心工作？
林畫音很贊成。甚至她並不滿意林小築在此之前的狀態。
玩樂、揮霍、浪費光陰。林小築的生活觀念與林畫音相差甚遠。曾幾何時。她多麼希望用自己的手段改變林小築。糾正她貪玩的心性，扭轉她毫無意義的生活觀念。
但她沒有。
不是她沒有調-教林小築的能力。是因爲她和林小築之間，隔着一個董壁君。
林朝天可以在林小築身上施加任何壓力。但她不行。
“林氏作風硬朗。唐青山手腕鋒利。跟隨他，能以最快速度打磨小築的心性。”林畫音口吻平靜的說道。
“她跟着唐青山工作？”蕭正頗爲詫異道。“我和此人打過一次交道。城府極深，作風老練沉穩。在林氏更是一人之下的大鱷。有他領路，小築的確可以迅速走上正軌。”
林畫音端起所剩無幾的茶杯，喝盡了最後一點茶水，淡淡道：“既然她作出選擇，以後就不要打擾她了。”
“我也是這麼想的。”蕭正微微一笑，說道。“即便董壁君有什麼小動作，上面還有林朝天壓着。就算小築心智動搖，相信林朝天也不會坐視不理。”
林畫音並不否認這點。
對於林朝天的能力，她從未懷疑過。哪怕全世界都認爲他是吃軟飯上位的。但在林畫音眼裡，沒有葉玉華的存在，他只會更快走上巔峰。
解決埋藏在二人心中最大的困惑。蕭正一身輕鬆，林畫音也恢復了理性與清淡。起身道：“休息吧。明早有例會。”
“嗯。”蕭正點點頭，跟隨林畫音一起上樓。
洗完澡，穿上熨帖的睡衣。二人平躺在牀上，思緒卻難以完全平復。
沉默了良久，蕭正忽然聲線低啞的說道：“老林。我感覺，林朝天從沒愛過董壁君。”
林畫音美眸微張，潔白的玉容閃過一抹異色：“他們曾經很好。”
“好不意味着愛。”蕭正覺得自己這麼說有些小人之心。但林小築的事兒牽動了他所有的思量，輕輕嘆息。“其實你一直待小築極好。也多少有這層顧慮？”
董壁君的路，是自己選的。
而林小築的一生，卻是被動的。包括家庭。
林畫音智慧過人，大智若妖。她只是不說，不代表不懂。不瞭解。
或許——林畫音早就看穿了這對夫妻的真實狀態？
搖搖頭，蕭正緊緊握住林畫音冰涼的手心，柔聲道：“辛苦你了。”
林畫音表情平淡道：“她是我妹妹，唯一的妹妹。我不會允許任何人傷害她。”
“我知道。”蕭正苦澀道。“如果不是因爲我，也許你一輩子也不會和董壁君發生爭執。她也不敢招惹你。說起來，我真的是你們林家的禍根。不怪他一直排斥我，厭惡我。”
林畫音忽然握緊蕭正的手心：“一切都是他一手造成的。憑什麼怪你？他有什麼資格排斥你，厭惡你？”
蕭正輕輕嘆息，颳了刮林畫音的掌心：“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