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逸山的迂迴,就連一門心思等着看好戲的商瑤,也頗爲震驚。甚至有些莫名的小忐忑,小擔憂。
她沒想到常逸山會忽然出手。而且一把就抓住了蕭正的軟肋。不可謂不刁鑽,不可謂不——歹毒!
一番話,更是說得蕭正不出手,都好像是不識大局,不分輕重了。
莫說商瑤早就知曉蕭正因爲林畫音受了不少窩囊氣,光是龍鳳樓開張大吉林家無一人出席捧場,商經天就曾告訴她:蕭正值得拉攏。
通過商經天的分析,商瑤早就看知曉蕭正的爲人與品行了。
單槍匹馬時,他敢直接廢了二哥顏商一條胳膊。敢鋸了顏商一鐵哥們的兩條腿。出手血腥殘忍,堪稱惡魔。但一旦和林畫音沾上,他便事事忍讓,莫說血腥的反擊,甚至完美演繹了打不還手罵不還口的精髓。
商瑤通過這一點,能看出林畫音在蕭正心中的份量。但同時,她也能清晰的分析出蕭正對待林家的態度。
只要能保全林家的平穩,林畫音的家庭生活,他犧牲多大都可以!
所以,這纔是商瑤對常逸山的一番言語予以歹毒評價的原因!
這個一身榮耀,智商奇高的常逸山,一下子就抓住了蕭正的軟肋,打蛇打七寸,脅迫蕭正就範。
不止是商瑤心驚肉跳,就連與蕭正肩並肩而站的林畫音。也目光微閃地斜睨蕭正。
她瞭解蕭正,也清楚蕭正付出這麼多的出發點。所以當常逸山說出那番話,並緩緩把蛋糕遞給蕭正時,她的心也跟着一緊,神色凝然。
一旦蕭正接住那塊蛋糕,今晚就什麼都結束了。常逸山,也註定成爲今晚最閃亮的明星。完成他回國後的首秀——
他眼神明亮的注視着蕭正,注視着默默無聞,在這場星光熠熠的生日宴上,毫無存在感的蕭正。
他知道,蕭正一定會接這塊蛋糕。
如果他沒把握,他不會出這個頭,幫董壁君解這個圍。
他和商瑤、林畫音一樣瞭解蕭正。他不認爲蕭正會拒絕這塊蛋糕。就像那晚在林家的餐桌上,不論林朝天夫婦如何冷待他,忽視他,他總是滿面微笑,極爲隱忍的吃完了那頓飯。哪怕味同嚼蠟。
所以今晚,他一樣會打碎牙活血吞,犧牲自己,成全大家。
果不其然,衆目睽睽之下,萬衆矚目之下的蕭正伸出了手。幾人歡喜幾人愁的伸出了手。
他的手上長滿了老繭,那是多年艱苦生活磨礪出來的。他的手指雖然談不上纖細,但很長,也極具力量感。和色澤鮮美誘人的蛋糕一比,蕭正的一雙手實在太像幹慣了粗活的民工了。
“不瞞你說,整整一個晚上我才喝了兩杯酒,連口點心也沒吃上。也不知道哪裡有自助。”蕭正緩緩接住蛋糕,臉上平淡的沒什麼情緒,深邃而漆黑的眸子裡,卻閃動着某種灼熱的異彩。
他緩緩擡起頭,一雙鋒利如刀刻的漆黑眸子冷冷掃視主動請纓的常逸山:“但是不是我看起來特別像個要飯的?”
“你知不知道,在家裡我比林畫音更挑食?她每次做飯,都會遷就我的口味?因爲我不愛吃西餐,她每天做早餐,都會同時做好幾樣口味供我選擇?”
“爲什麼你認爲連她都不願吃的蛋糕,我會吃?”
啪!
蕭正隨手把蛋糕扣在了地上,一臉霸道:“還有。常逸山。沒事就滾一邊去。這裡輪得到你出聲?”
譁!
現場一片譁然。騷動異常!
誰也沒料到蕭正不僅不接蛋糕,反而大庭廣衆之下揶揄了常逸山一頓!
但他所言,卻也毫無邏輯問題!
衆人已然知曉了蕭正和林畫音的關係,縱使並沒挑明,但龍鳳樓的存在,豈非最好的佐證?
正如蕭正所言,連他都沒開口,你常逸山一個八竿子和林家打不着的外人,有什麼資格在這裡說三道四?
憑你錢多?
你再多能多過林家?能多過葉家?
蕭正這番話在情在理,雖然沒什麼人情味,卻讓在場不少被常逸山壓了一輩子的年輕人心中暗爽。商瑤的表情,也分明有些呆滯。
這個結果,是她完全沒想到的。她也相信,是常逸山完全沒想到的。這一點,從常逸山略顯僵硬的表情不難看出。
常逸山躊躇着,他知道自己和董壁君一樣,預判錯誤了。只不過董壁君是對林畫音判斷錯誤,而他,是對蕭正判斷錯誤。
但結局都一樣,他和董壁君同時陷入了僵局。一個很危險,也很憋屈的僵局。
面對蕭正直白卻萬分犀利的反擊,他無言以對,說多了,顯得痕跡太重,用心不純。不說,又落了下風。
他很爲難,爲難得站在他旁邊的郭振東蠢蠢欲動。
郭振東不是城府老練的常逸山,在他的世界,拳頭大才是硬道理。他相信一旦自己出手,生日宴上數十名負責現場秩序的保安必定會一擁而上。就連隨身跟在董壁君身後的兩名隨從,傳聞正是影侍衛裡最強大的高手,也會因護住心切而直接上手。
只不過,此刻的郭振東並未找到更合適的機會。一旦預判錯誤,動手的他會比董壁君和常逸山更被動,更無地自容。
所以他在等,等一個好機會。
“他沒有,你有?”
忽地。
被林畫音逼入死角的董壁君出聲了。
開口,便擲地有聲,盡顯威嚴!
是的,在董壁君面前,她的確佔不到任何優勢,也討不到任何便宜。但在蕭正面前,她又豈會有半點發怵?
連林朝天對他,也厭惡反感之極。董壁君就算做得再過分,再殘忍,她也沒有任何心理負擔。不用考慮林朝天的心情。
此刻。眼見局面難以收拾的董壁君終於不再遷就林畫音,而是把火力集中在蕭正的身上。
既然不能善了。
那就把在林畫音身上丟的面子,從蕭正身上討回來吧!
聞言,蕭正並不像往常那退讓,卑躬屈膝。
他一反常態的擡起頭來,臉上除了淡然,更多的卻是凜然之色。
這個模樣,是董壁君從沒在蕭正臉上見過的。她似乎隱約猜到了什麼,莫名驚亂。
“我有。”蕭正薄脣微張,字字有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