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桌上,沈曼君和黑熊把姿態放得極低,對葉藏花表達了強烈的感激之情。
要知道,這二人在蕭正眼裡都是硬骨頭。是風吹雨打都打不垮的巾幗鬚眉。但如今,他們卻爲了區區十個億,放下了驕傲的身姿,高昂的頭顱。
這讓蕭正感到心酸,也感嘆世事無常。物是人非。
“你們慢慢吃,我下午還有個會議,就先撤了。”葉藏花和沈曼君二人喝了杯酒,微笑道。“隨便點,消費算我頭上。往後來燕京也別客氣,直接上這裡住就行。”
說罷,他招來了酒店總經理,吩咐了幾句之後便起身出門。
“我送你。”蕭正站起身來,跟了出去。
二人來到酒店大堂,葉藏花也沒急着走,端了杯熱茶坐在旁邊的休息區。饒有興致的打量了蕭正一眼。點了根菸道:“臭小子。這麼點小事兒,你犯得着拉我出來站臺嗎?這個鄭重雖然沒什麼大能耐。但能在燕京混個二三十年。消息可比尋常人靈通得多。他可能沒見過你,但只要你報上名號。還不把他嚇得屁滾尿流,當場討饒?”
蕭正喝了一口濃茶,揉了揉眉心道:“你出面比較直接有力。畢竟是根深蒂固的老江湖,名頭響亮。我可能還要費些手段。而且我不想太聲張。”
“你是不想太聲張,還是怕刺激到那兩人?”葉藏花何等老油條,一眼就看穿了蕭正的心思。遂又噴出一口濃煙,緩緩說道。“阿正。人本不該分高低貴賤,但來到這世上,就一定會分出個強弱尊卑。有人說這不公平,但事實上,這纔是公平的。你努力了,拼搏了,如果和一幫遊手好閒的傢伙平起平坐,吃大鍋飯。那纔是真正的悲哀。當然,我沒說你那些朋友遊手好閒。只是單純的說這個道理。”
頓了頓,葉藏花掐滅了香菸,口吻平靜的說道:“阿正,我清楚你的爲人。也知道你是個不愛聲張、顯擺的男人。但你不可能去遷就所有人。如果你在這一點上念頭不通達。會活得很累。”
蕭正放下茶杯,點點頭:“我知道。”
“咱們再反過來說。”葉藏花聳聳肩,微笑道。“假如你不認識我,假如你不夠強大。你有能力幫他們嗎?你是希望和他們生活在同一個圈子而乾瞪眼。還是高高在上,不費吹灰之力解決他們的困難?”
蕭正擡眸苦笑:“你什麼時候成心理專家了?”
葉藏花大笑,起身拍了拍蕭正肩膀:“儘快適應。現在是他們,也許未來某一天,連我也需要你的幫助。但這不是令我感到悲哀的事兒。相反,我會很欣慰,以及驕傲。因爲我在你最平凡的時候,和你結下了友誼。這是我的運氣,也是我的能力。”
說罷,葉藏花在一羣酒店領導的簇擁之下離開酒店。灑脫極了。
蕭正坐在沙發上消化了一會,直至念頭通達,完全理解了葉藏花那番言語的意義。這才起身回到廂房。
剛進屋,蕭正就注意到飯桌上多了起碼一倍的菜。酒水也上了好幾輪,全是名貴到工薪階層半年工資也買不了一瓶的美酒。原本大約三四萬檔次的酒席,生生拔高到二十萬起步。
萬惡的資本家。
“來,咱們接着喝。”蕭正坐在黑熊旁邊,爽朗道。“事兒已經解決了,你們又好不容易來一趟,必須多玩幾天,讓我儘儘地主之誼。”
黑熊心腸直,之前是被項目折騰得焦頭爛額。如今解決了,他也就踏實了,喝起酒來跟不要錢似的,一杯杯往血盆大口裡倒。沈曼君卻喝得仔細,喝得小意。半點不像以往那麼不羈。
“哥。你真有本事!”
酒過三巡,黑熊喝得兩眼發直,小麥色的臉龐上也爬起一抹酒紅。攔着蕭正的肩膀說道:“當時我一進新奧總部,就被闊氣的大樓給震住了。那些員工啊、領導啊、一個個幹勁十足,職業修養極高。每個人見到我都面露微笑。裝修檔次和工作環境也出奇的好。看得我兩眼發直,都不敢隨便坐。”
蕭正笑道:“說吧,看上哪個小妞了?回頭哥給你牽線。”
黑熊難爲情道:“哥你就別埋汰我了。我現在哪有這心情。”
頓了頓,黑熊又和蕭正碰了一杯,然後抑揚頓挫的說道:“哥。不瞞你說。這兩年我們轉型其實挺成功。底下的兄弟也都有了口安逸飯吃。不少有頭腦的兄弟還自己做起小生意。比以前擔驚受怕的生活好一萬倍。不能說沒有難處,也不是沒人瞧不起咱們。但這能怪誰?只怪咱們當初年少輕狂,總以爲拿把西瓜刀就能打出一片天。”
“這兩年,我算是徹徹底底體會到錢的好處了。錢不僅僅是用來吃飯生活的。還能有很多用處。之前一哥們老婆得了重病。光醫藥費就得一百多萬。還不說術後的療養。換做以前在道上混,他哪能掏這麼多錢?去偷去搶?也許錢沒搞到頭,自己先蹲進去了。”
“這兩年,我總結出的最大一個道理。就是有錢了,能讓在乎自己的,和自己在乎的人都過上好日子。哪怕自己苦點,卑躬屈膝點。可總好過今朝有酒今朝醉,自己痛快了,身邊人一起倒黴吧?”黑熊又自顧自灌了兩杯,感嘆道。“哥,我很感激你當初提出的轉型。要是我們不轉行。不換條路子走。也許現在就不是爲幾億上十億的生意發愁。而是爲身家性命,爲家人的生活環境擔憂了。”
“弟兄之間,說這些幹什麼?”蕭正白了黑熊一眼,一巴掌拍在他後腦勺上。“以後別喝了兩杯馬尿就發癲。信不信我把你丟黃浦江餵魚?”
黑熊咧嘴一笑,重重點頭。然後一股腦趴在桌上睡了過去。
蕭正見黑熊睡着了。吩咐服務員拿條毯子給他蓋上。這才表情複雜的看向沈曼君:“出去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