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無悔抹了把臉上的汗水,擡起頭,他知道“獸王”此叫必有動靜。
果然,擡起頭時,看見山路上正行走着一個老頭兒,穿着一件灰色道士袍,肩跨一隻布袋,手拄一根白色布幡,就用那個布幡當柺杖拄着,背微佝僂,臉瘦成皮包骨頭,頭髮已全白了,顫顫巍巍的像山樑上行走而來,那種弱不禁風的感覺讓李無悔真替他感到擔心。
白髮灰衣道士聽見“獸王”汪汪地叫兩聲時,擡頭看了眼山樑,稍微地站在那裡歇息了下,看了眼“獸王”,又看了眼李無悔。
然後,繼續着往上面顫顫巍巍地行走。
一股山風吹起,李無悔看見了那張布幡上的招牌廣告字,口氣出奇的大,先是兩個大字“鬼算”,然後旁邊有稍微小點的字註解:“算千年,無一虛言”。
靠,真是說大話不怕閃舌頭吧!
算千年,無一虛言,當自己是諸葛亮重生,前算五百年後算五百年啊!
李無悔心裡暗自這麼嘀咕着,他見慣了很多騙人的江湖術士,用這樣那樣會推算的幌子騙錢,還自稱大師或者高人,其實害人不淺,所以他對這類人打心眼裡感到不爽快。
這什麼時代了,科學爲真理的時代,什麼掐指一算都是浮雲。
眼看着,灰衣老道士就行到了山樑,在李無悔和“獸王”的面前站定,將那支算命幡往地上一拄,再用手捋了幾下銀白的鬍子,看着李無悔微微地笑着問:“這位年輕朋友,需要老道給你算算前塵和吉凶禍福嗎?”
李無悔毫不客氣的說:“如果你要真會算的話,就不會這麼辛苦地跋涉在這大山裡,早在城市裡坐享繁華了,你還是少用你那套東西來忽悠我吧。”
灰衣老道士聽李無悔如此說,也並不有介意,仍然笑得像遇到老熟人似的:“是忽悠你,還是真有點道行,試試不就知道了嗎?凡事在沒有驗證的時候就武斷的對所有事情所有人下同一個結論,似乎有點不好吧?”
李無悔聽他這麼一說,還倒真有點較真的意思了說:“那行,你擅長算哪方面,我就配合你,權當滿足你,算得好,有錢給,算不好,那就只能浪費你的口舌了。”
灰衣老道士始終是那種如沐春風般地笑着說:“算得好與不好,我都不要你的錢。”
“不要我的錢?”李無悔聽到這句話之後感到意外,納悶了問:“你不要我的錢,那你給我算什麼命?”
灰衣老道士回答說:“兩個字,爲緣。老道雲遊四方,只爲有緣人。”
李無悔突然覺得這老道士是真有意思了,再仔細一端詳,倒還真有點仙風道骨的感覺,於是乎還真的來興趣,更覺有意思了。
便點頭說:“行,我倒要看看你是真人不露相還是露相非真人,要我告訴你生辰八字嗎?”
灰衣老道士搖頭說:“不用了,你的生辰八字這些我都知道。”
“你知道?”李無悔忍不住笑了起來說:“你還真當自己是神仙了?”
心裡卻在想,肯定是個瘋子,語無倫次的。
“你一九八八年三月二十四日子時出生,屬龍的吧?”當李無悔完全覺得這個灰衣道士是在胡言亂語的時候,灰衣老道士很清楚的說出了這組很詳細的數字。
李無悔傻眼了,使勁地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看着灰衣老道士問:“你怎麼知道的?”
灰衣老道士仍然那麼和藹地笑着,指了指自己的算命幡說:“這上面不是寫着嗎,算千年,無一虛言。”
李無悔還是覺得不可信,應該是有什麼玄機地問:“你是認識我爸爸也認識我,然後我爸告訴你的吧?”
灰衣老道士微微笑了笑說:“你覺得你爸的智商已經低到把你的生辰八字告訴給別人然後讓別人來騙你?然後這個騙你的人還不爲你的錢?”
李無悔回頭一想,也的確是沒有道理騙自己的,但他卻對於老道士能一語道破天機感到相當的驚奇不信,於是決定繼續求證地問:“那行,我暫且信你一信,你還能算得到什麼?”
灰衣老道士說:“什麼都可以算,前知過去後知未來,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最擅長的是推算人物命運。”
李無悔點了點頭說:“行,我的未來你說黑的就是黑的,說是白的就是白的,我自己也不知道,沒有對證,那你就掐掐你的手指算算我的過去,看能不能說準。”
灰衣老道士說:“從裡成人之後說起吧,因爲成人之前的生活比較單一化,讀書,在深山打獵,後來就是一個脾氣暴烈的痞子。但成人之後呢,在部隊裡得到了很好的淬鍊,立下許多大的功勞,或許這根本源於你本來的秉性正直和善良,所以才能行到正路。即使你當初身爲一個痞子的時候,也區別於某些官二代或者富二代的痞子,你不會欺負弱小,不會驕橫,你之所以當一個痞子的原因是,要以痞制痞。你不想被那些仗勢欺人的痞子欺負,你要反抗,你要強大,要建造屬於自己的勢力。就像歷史上演繹了無數次的農民起義一樣,他們都是被逼的。你當一個痞子的時候,甚至喜歡爲弱者撐腰出頭,喜歡路見不平。但一個這樣的人,他的生命中註定比一般人要多些坎坷曲折,所以,你的命運裡出現了很多的劫數,在你心中會成爲你一輩子的女人會突然背叛你,中傷和出賣你。不過你不必太當真,從一開始她本就不是你的,很多人都只是某一個人生命裡的一場路過而已,而很多時候的僅僅一次路過卻又能成其爲永恆。所以你路見不平,救了另外一個女人,雖然這個女人也誤會你,要殺你,但是,最終她會是你一輩子的歸宿。我說的這些都沒錯吧?”
李無悔是一個絕頂聰明的人,腦子反應堪稱神速的人,但此時卻也覺得自己有點懵了,灰衣老道士對他的過去的推斷一點不錯,這到底是怎麼了?自己遇見了神仙,或者是在世間真的有一種本事是能知過去未來的?
有些事情完全是隻能天知地知的事情,竟然這老道士知道得一清二楚。
但讓李無悔更深感疑惑的是,老道士竟然說小芳從一開始就註定是他生命裡的一場路過,而唐靜純會成爲他這一輩子的女人?開什麼國際玩笑,他能和唐靜純能有一輩子的緣分?
所以,這才使得他非常的迷糊,說相信老道士,卻又有所不信;如果說不相信呢,卻又有所信,到底是可信還是不可信,他自己心裡也沒有個底,第一次,他覺得自己竟然是個沒有主見的人。
“怎麼,你還覺得不信,覺得那個離開你的女人不是註定?那個偶然出現在你生命的人不會成爲你的永恆?你覺得她很高傲,很無視你,所以和你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李無悔不得不感到吃驚了,連自己心裡想的,這老道士竟然都知道?
“你不會是神仙吧?”雖然李無悔並不是一個迷信的人,也堅信這世界沒有鬼神之說,但此刻見老道士如此神奇的算出自己的過去未來,覺得太不可思議,便想到了只有神仙才有這樣的本事。
而越是這樣想的時候,看着頭髮鬍子都已經銀白的老道士,的的確確是一派仙風道骨的感覺。
“神仙?”灰衣老道士忍不住覺得好笑說:“你覺得這個世界會有神仙的存在嗎?”
李無悔說:“本來我不信,但今天聽說的話纔開始懷疑,只有神仙才會有你這樣的本事。”
灰衣老道士說:“這個世界上有各種本事的人很多,但跟神仙就沒什麼關係了。”
李無悔點頭說:“行,我就當你是個特別會算,是個比諸葛亮還厲害的人吧,你既然覺得我們有緣,主動給我算命,那你幫我算算我這次來龍城的吉凶如何?”
是的,無論是唐靜純還是牛大風,就是在這裡爲他設置了一個致命的陷阱,他想知道自己還能不能從這個陷阱裡活出來。
灰衣老道士甚至都沒有經過大腦想似的就告訴他說:“吉凶參半。”
李無悔不解地問:“吉凶參半是什麼意思?”
灰衣老道士說:“這還不好理解嗎?吉凶參半就是既有好,也有壞,就這麼簡單。”
李無悔說:“這我當然知道,但關鍵是我想知道吉從何來,兇從何來?”
哪知道灰衣老道士還是那種鬼神莫測地回答說:“兇從哪裡來,吉就從哪裡來。”
李無悔真是覺得鬱悶加無語了說:“你這不等於廢話嗎,能說得更明白一點嗎?”
灰衣老道士搖頭嘆息了一聲說:“你的資質不應該是這麼愚鈍的,這句話我已經說得很明白,就是你所能得到的幸運來自於你經歷過的兇險,這還不夠明白嗎?”
李無悔又問:“那我所要經歷的兇險是什麼?兇險程度又有多大呢?”
灰衣老道士搖頭說:“命運這東西,自有定數,天機不可泄露的。”
李無悔顯得有些不耐煩起來說:“既然是天機不可泄露,那你又要爲我算什麼算呢?你給我算,不就是泄露了天機嗎?”
灰衣老道士說:“我只能告訴你方向,其中的玄機只能自己參透,能有慧根,能夠參透,便可得福,否則的話仍然在劫難逃。你一生可大輝煌,但凶兆很多,得靠你自己的智慧去化解,不能凡事都意氣用事,你這人,什麼都好,就是脾氣不好,有些倔。在這幾個世道,一個人的脾氣太倔的話成不了事,所謂大丈夫者,能屈能伸。有時候懂得變通,懂得取巧,只要自己最核心的立場不變,就無所謂表面怎麼辦了。一個很簡單的例子,古時候有些俠客劫富濟貧,從表面上看和法律上看,他們是在犯罪,在搶劫,但事實上,他們做的是善事。這道理你懂嗎?”
李無悔若有所思地看着老道士說:“看來你是真不簡單。”
灰衣老道士捋了幾下自己的鬍子說:“一個人的智商,一個人的道行,都是修來的,你要修得好,他日成就定不可限量。好了,言盡於此,你好自爲之吧,天下將大亂,必有能人出世也!”
然後,老道士又看了看“獸王”,微微地彎下腰摸了摸“獸王”的頭讚歎:“好狗啊,高大威猛,天天飽滿,臉相地闊方圓,實乃狗中之王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