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獸王”任由老道士摸着頭,還搖着尾巴,一副很聽話的樣子。
這使得李無悔感到很奇怪,“獸王”的確不是一隻一般的狗,它對好人和壞人尤其區別明顯,大凡是壞人或者心機險惡的人摸它的話它輕則避讓,重則吠咬。
而就算是好人,它會允許摸下頭,但不會擺出搖尾巴的姿態,除了像李無悔和張風雲這種經常飼養它,日日夜夜和它相處過的人,對於陌生人,它是從來不會搖尾巴的。
而現在,對於這個他們都從未見過的灰衣老道士,“獸王”竟然親暱地搖着尾巴,放佛老道士是它主人一般。
老道士摸了會“獸王”,回頭看着李無悔說:“好狗配好主人,最好爲國爲民建功立業,要懂得善待功臣啊。”
說罷,老道士就拄着他的幡,還是那種弱不禁風顫顫巍巍的往另外一邊下山而去。
李無悔站在那裡,呆呆地看着老道士顫顫巍巍離去的單薄背影,怎麼感覺像在做夢一樣的,玄乎其玄?
很快,老道士就隱沒在樹林中不見了,李無悔悵然地回過神來,看見“獸王”也站在那裡盯着老道士離去的方向出神似的。
想起剛纔“獸王”對老道士搖尾巴的情景,李無悔忍不住問“獸王”說:“怎麼,你跟他很熟嗎?看着他走了那麼滿眼惆悵,戀戀不捨的?”
“獸王”回過目光看着李無悔,多少地遲疑了一下之後,竟然點了兩下頭。
這讓李無悔覺得非常奇怪,從他來的時候,基本上就和“獸王”寸步不離,除了他這次出事被關起來,它也一直跟在張風雲身邊。那麼就是說在他出生以前,“獸王”還跟着老爸的時候就認識這個灰衣老道士了?
可惜“獸王”畢竟只是一隻狗,再怎麼通人性,始終不會說話,那麼真相應該只有老爸知道了吧。
李無悔這麼想的時候,越想知道這個神秘的老道士到底是什麼來歷,何許人也,便帶着“獸王”加快腳步趕回家。
天還沒有完全黑得下去的時候,月亮早已經懸掛不在天空中了,夜色漸漸籠罩的時候,月亮的光芒也一點一點的亮了起來。
各種樹木在月亮的映照下在地上投下大片的天鷹,偶爾一陣的山風吹動樹林,使得樹木晃盪如鬼魅,尤其在山裡的夜晚沒有什麼人煙的幽靜,要是膽小的人在這種環境下情不自禁的想起傳說中的那些妖魔鬼怪,就會感到非常的可怕。
李無悔自小就跟着父親在深山裡打獵,所以膽子特別的大。
但是,正走過一片松樹林的時候,突然間“獸王”充滿了戰鬥情緒地“汪汪”大叫了幾聲,然後不聽地急促地連續着叫喚着。
李無悔的心裡頓時警惕起來,他和“獸王”相處二十多年,對“獸王”的一舉一動都瞭若指掌,它發出的每一種叫聲,都意味着它像主人傳遞着不同的訊號。
如果是主人在家裡,外面來客人了,“獸王”所傳遞出的叫聲訊號是相對溫和的,而且只會叫上那麼兩三聲。
如果是發現了有小偷或者其他的什麼壞人,它則會叫喚得殺氣騰騰。
而要是發現了什麼野獸之類的東西,它會發出低沉如咆哮的聲音,像是人和人之間的一種對峙般,做好蓄勢待發的準備,只待主人的一聲令下。
而今天晚上這個時候“獸王”的叫聲很明顯的是發現了什麼敵情一般,應該是存在着一個很邪惡異常的人,而且絕對不是一般的邪惡。
如果只是一般壞人,只要不大威脅到他李無悔的安全,而且也沒出現在面前的話,“獸王”一般不大會理睬。
而要是一個極度危險和邪惡的人,只要“獸王”嗅到了他的氣息,就會大聲狂吠。
極度危險和邪惡,這是一個非常恐怖的概念。
像牛大風那樣的人,或者唐靜純那樣的人,牛大膽那樣的人,都還算不上。
而在這深山之間,會是什麼樣的人引起了“獸王”如此不安的狂吠呢?
李無悔拍了拍“獸王”的頭,並且像“獸王”示意了下。
“獸王”便停止了叫聲,然後對着李無悔點了兩下頭,帶着李無悔離開正路,往一邊側的羊腸小路走去。
李無悔的神經緊繃,充滿了戒備,不知道自己將會遇見什麼樣的危險。
反正他看見“獸王”也行走得非常小心,要換做往常,發現了什麼敵情的話,“獸王”會生怕那個敵人給逃掉,而撒腿快追。
但今天,它行走得那麼謹慎。
往羊腸小道里走了大概有一百米不到,剛轉了一個小彎,突然,“獸王”停住了腳步,李無悔也跟着停住了腳步,他看到了這輩子大概第一次有如此震驚的事情。
一個蔬菜水果披頭散髮的人,看不清面孔是男是女,頭髮把臉遮掩了多半,唯獨剩下兩隻眼睛,閃爍着駭人的綠色光芒,穿着花格的衣服,和條紋的褲子。
看上去,應該是個女的,但李無悔卻又感覺那張臉和目光所顯示的,應該是個男的。
除了那雙目光特別的駭人,更令李無悔感到驚秫的,是花衣怪人的兩隻手都鮮血淋漓,鮮血並不是從他手上流出來的,而是他拿着一個像豬蹄似的東西,用嘴啃着,血肉模糊的。
李無悔的目光隨着移動到地上,看見了令人作嘔的場面,地上雖然也是一片血肉模糊,但還看得清楚是一個小孩子的頭和臉,以及殘缺不全的軀體,剩下了一隻手臂,一個頭顱,還有就是滿地的鮮血和腸子。
在吃人?
李無悔的腦子裡馬上冒出了這麼一個駭人聽聞的念頭。
見慣了各種生死和鮮血場面的李無悔,此時此刻也突然覺得自己非常的不淡定了,本來他應該爲這一幕感到格外的憤怒,吃人,是人神共憤的事情,他李無悔一腔正義,怎麼忍得下如此獸行?
但不知道爲什麼,他竟然感覺自己的心裡很森冷。說得不好聽點,就是有些怯陣。但他李無悔自命英雄了得,怎麼可能怕一個邪惡的罪犯呢?
是的,不能怕,他暗自給自己打氣說:老子是李無悔,是天不怕地不怕的,要不然,還有什麼臉去見人?還談什麼除魔衛道?
花藝怪人停止了吃的動作,就用那駭人的目光看着“獸王”和李無悔,看不見他的任何表情,但李無悔預感到,這個花衣怪人可能會有一種強勢的爆發。
因爲李無悔的人生經歷告訴過他,但凡罪犯在罪行暴怒的時候有兩種情況發生,第一種情況是表現得驚慌失措,三魂出了七竅似的慌忙逃竄。
第二種情況是罪犯會豁出去了,險中求生,殺人滅口掩飾罪行,罪犯會表現得非常的瘋狂而猙獰。
但眼前的罪犯既沒有害怕,也沒有表現得那麼窮兇極惡的猙獰,他非常淡定的站在那裡,看着李無悔,任由那種邪惡恐怖的氣息慢慢滋生。
可見,這個罪犯是一個到達了相當境界的罪犯,李無悔感受得到,自己生命裡從來沒有遇到過的壓力,這種壓力同樣從“獸王”傳遞給他的信息裡體會到。
“嗷——”,終於,“獸王”發出了那種低沉而雄渾的吼聲,是一種對敵人的宣戰,但不是對人的宣戰,而是那種面對猛獸時的宣戰。
李無悔所知道的,“獸王”發出這種聲音的時候,一般是在打獵時遇見野狼或者猛虎的時候,它用這種聲音爲自己和主人壯膽。
而現在,面對着一個人,它卻發出瞭如同面對兇猛野獸般的吼聲。
李無悔的心態素質再好,也穩定不了自己心中的那些不安,他又把目光落在那隻如豬蹄一樣應該是一個小孩手臂的東西上,看得見一端露出來被咬斷的骨頭,再看着地上那些支離破碎的東西,這個花衣怪人到底是個什麼東西,竟然吃得動人的骨頭?
變態?精神病患者?殺人狂?吸血鬼?
李無悔閃過各種奇怪而可怖的名詞。
花衣怪人突然動了下口,口一張,竟然從裡面掉下一塊肉,他還舔了舔自己四邊沾滿鮮血的嘴脣,又抿了幾下嘴,好像真的是吃的一隻美味豬蹄似的。
“你是什麼人?竟然吃人?”李無悔首先開口,他想試探一下這個人會怎麼回答,然後從中判斷這個人到底是正常人還是精神病患者,或者是其他什麼的可能。
花衣怪人竟然可怖地笑了一下說:“你不覺得你這個問題問得很白癡嗎?你既然看見我在吃人,當然就知道我是吃人的人了。”
聽見花衣怪人的回答,似乎邏輯思維都很正常,不像是精神病患者,李無悔放心了些,既然神智正常,能夠溝通和交流就好辦多了。
或者從另外一種意義上講,李無悔終於證明了這的確是個人,只要是人的話,李無悔就不用很顧慮了。長這麼大,他都還沒有怕個人的,之前他非常的擔心這不是一個人,而是屬於像電影裡那些變異的怪物。
“你爲什麼吃人?”李無悔追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