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昏沉沉的的一天就這樣過去了,不知道是因爲堅強還是因爲放棄,他在橋洞底下整整的待了一天,一動不動。夜裡的風時不時的在他的身邊搜掠一番後,去關顧城市裡的那些霓虹和氣派的廣告牌。偶爾經過的汽車,會吝嗇的把他們本不太強烈的燈光灑進這個洞裡,在他身後的牆上投射出他虛弱的影子。
林洋無精打采的雙手抱着膝蓋,無神的眼睛裡含着淚水,本以爲來了城裡會享受到在山裡無法想象的美好生活。
雖然他不是妄想狂,只想憑着自己的努力,在這個繁華的城市裡,尋找到屬於自己的那一份幸福。
所以他才遲遲的沒有來找楊禿子,呈幾何時的假象,像一個大大的五彩泡泡,爲什麼會那麼脆弱,那麼輕易的南橋夢碎。
妥協吧!像命運低頭吧!去找楊禿子,尋求他的庇護,像兒子一樣的活在他的羽翼之下,這又有什麼?沒準他真的是他的爸爸呢!
時而冷笑,時而流淚,當人生的幻想被現實一錘子敲碎後,他不知道何去何從。
他瑟瑟的打了個寒顫。用力的抱了抱肩。
……
不知道走了多久,不知道現在是什麼時候,街道上的人和車已經寥寥無幾,憑着一點兒零碎的記憶,他總算找到了,初見侯三時的那個公園。
在窮途末路的時候他想到了他,也許唯一能幫助他的人只有這個侯三哥了!
想起曾經侯三跟他說過的話,他感到慚愧,他那時候以爲,他永遠不會和他成爲朋友,他的無知他的落魄!甚至是他的猥瑣,關於他的所有東西,他都討厭至極。
可是,這叫什麼,自己打自己的臉嗎?短短的時間,他竟然食言了。他那點兒無知的尊嚴已經被責難消耗殆盡。
公園和以前好像沒什麼太大的變化,椅子勇路,水池,假山,甚至是椅子上的那些那男女們,都和以前一樣。
他一個椅子一個椅子的找,在昏暗的燈光下,他不得不趴的很近。
“你幹什麼!”
椅子上的人突然的坐起來,分不清是男是女,反正有兩個人。
“呵呵!找人!”
“滾!臭要飯的!”
他想狡辯,他想鄭重的和他們聲明,我不是要飯的。
可是他沒有那麼做,他要保存體力去搜尋另一張椅子,所以他默默地離開了。
就這樣,他在公園裡搜尋了一大圈,也沒發現侯三的影子。
他實在有點兒走不動了,巧的是發現了那個熟悉的臺階,他和侯三棲息在一起的那個臺階。
他還在這裡做了個美美的夢,心裡僅存的那一點天真,讓他苦笑了一聲,無力的坐在臺階上。
白天在日光的沐浴下,臺階上還有溫度,像坐在燒的暖烘烘的大炕上。
他的目光理所當然的看向了前面不遠處的垃圾桶。那個侯三在裡面翻找食物的垃圾桶。還好,它真的還在那裡,他很激動,他的心在澎湃。
它哪裡是垃圾桶,它是盛滿烤雞的爐子,正飄着香噴噴的熱氣。天哪,他的口水狂流,他想站起來撲過去。
可是這樣的興奮,沒能讓他失去理智,狠狠的給了自己一個嘴巴。
眼前的金星代替了香噴噴的燒雞,讓他回到了現實。
他乾脆把眼睛閉上,不去想,不去理會呱呱亂叫的肚子,只當剛剛下過雨,池塘裡的青蛙正在發情。
在臺階上躺着,漸漸的是睡非睡。
“你叫什麼名字?”
“我叫林洋!”
眼前一片紅光,暗紅暗紅的,對面的高處站着一個穿着白衣服的人影。看不清五官面貌,甚至連身上穿着的衣服都看不清。
林洋再往旁邊看,用繩子綁他來的那個人站在一個發着光的門口處,披頭散髮,看不出他是不是看着他。
什麼情況,演電影嗎!做夢嗎?難道做夢還能像電視劇似的,一集一集的做嗎?
晃了晃頭睜開眼睛,黑漆漆的公園,嗯!幹才確實是在做夢。
這樣想着又閉上眼睛。
“好!既然來了那就認祖歸宗吧!你的爸爸,你的爺爺都是誰報上名來,我們一一覈對!”
林洋暗暗的好笑,真是奇了怪了,真的會做這種電視劇夢。好!這一次不醒過來,看看這個夢到底能做到什麼地步。
“我不知道啊!”
“什麼?你連你的爸爸都不知道是誰嗎?”
“是的!”
“好吧!白無常!你去查查!”
站在門口那個披頭散髮,帶着林洋來的人,答應了一聲,消失在一道光的門裡。
不一會兒,一道光一閃,他又出現在那道門前。
林洋眨了眨眼睛仔細的看着,他是應該佩服自己的想象力,還是應該佩服,自己的創造力。是不是《西遊記》《聊齋》這兩部名著自己看得太多了。做夢都能這麼奇葩。
“回判官!他父親還有一百年的陽壽,他爺爺還有一千年的陽壽!”
靠!真能開玩笑!
“哦!好人沒長壽禍害活千年,他們肯定沒少幹壞事兒,父債子還,既然他來了把他開膛摘心,叉挑油鍋。”
所謂的判官說完一道光消失了,帶他來的披肩長髮,舉在空中的手裡金光一閃,一把明晃晃的匕首出現。接着,突然出現在林洋的面前。
金光一閃,一刀刺進他的肚子。
啊!林洋大叫一聲,從臺階上坐起來。
媽的,這個夢太離奇了。睜開眼睛正好看到一張熟悉的臉。
“啊!三哥!”
不是別人正是他要找的侯三哥,林洋激動得差一點兒從地上跳起來。
仔細的看了看面前的侯三,好像和之前有了變化,暗暗的燈光下,看不太清,只是覺得和之前那個趴垃圾桶的有很大的不同。
“小兄弟!你怎麼在這裡?一年不見了在城裡混得可好啊?”
林洋苦笑了幾聲,估計他不會注意林洋此時的表情。靠着林洋坐下。
“我當時隨口一說,沒想到你真的來找我了。”
“我是來找三哥幫忙的!”
他從口袋裡掏出一盒不知道什麼牌子的香菸,先遞到林洋麪前。
“學會抽菸了嗎?要不要來一隻?”
林洋搖了搖頭“沒!還沒學會呢!不過我不想學這個,抽菸對身體不好。”
侯三不客氣的從煙盒裡拿出一隻,用打火機自己點上。深深的吸了兩口,菸頭在他的嘴邊一明一滅。
看他享受的樣子,林洋沒有馬上開口。
“說吧小兄弟,你找我幫什麼忙!”
林洋本能的看了看周圍,之後小心翼翼的揚了揚自己的手。
“能幫我打開這個嗎?”
侯三顯然沒有看清他手腕上的東西是什麼。抓住林洋的手摸了摸,順便拉起他的手仔細的看了看。
“你這東西是真的還是假的!”
林洋眼睛一轉,“假的,在玩具市場買的,結果把鑰匙弄丟了。”
他想察言觀色看看侯三的反應,可是光線太暗看不太真切。
侯三猛吸了一口煙,“小兄弟在城裡混得不錯呀!都玩起這個東西了!”
林洋不免有點兒緊張,“沒什麼!隨便買來玩的!”
侯三斜了他一眼,“不要騙我了,這個東西三哥是懂的?”
林洋更加的緊張,不知道他說這話是什麼意思。
“沒有騙你,我既然來找三哥幫忙,我怎麼會騙你呢!”
侯三把手裡的菸頭,扔出去,菸頭直接飛到垃圾桶旁。落在地上閃現一堆火花。
“你自己沒有鑰匙嗎?”
呵呵!
“我自己要是有鑰匙,我還來找你幹什麼!我沒說嗎,鑰匙丟了!”
侯三不以爲然的把目光扭到別處,“沒有鑰匙我要怎麼幫你?”
喏!
林洋把掖在腰帶上的鉗子拿給他看,“用這個東西可以把它弄開!”
侯三扭過頭看了一眼他手裡的鉗子,然後從林洋的手中接過去,又仔細的看了看。
“好吧!你把手伸開我試試吧!”
林洋迫不及待的按着他的要求做了,他恨不得馬上看到他把他弄開。
侯三用鉗子鉗住手銬之間的鏈子,雙手用力的握緊。
咯嘣!
討厭的傢伙總算被弄斷了,林洋總算掙脫了枷鎖,他們在公園裡逗留了一段時間。侯三邀請他去他家裡坐坐。
林洋也很好奇,像侯三這樣的流浪漢,會有一個什麼樣的家。
他們沿着公園裡的鵝卵石小路向,公園中央的一座假山上走,最後在假山的山頂發現了一塊平地。
在這塊平地上,支着一頂簡陋的帳篷,黑乎乎的,像一座無主的墳頭。
侯三從旁邊撩起一塊布,這應該是帳篷的門口吧!他先鑽到了裡面,弄出了一束光,應該是手電筒什麼的吧!
林洋鑽進來的時候,一股餿味直衝鼻孔,呼吸外面的空氣久了,裡面的味道實在是難聞。
帳篷的高度不足以讓他挺起身,他只好貓着腰,藉着微弱的手電光,觀察帳篷裡的情況。
破東爛西的,堆滿了帳篷的四周,腳下軟軟的像是鋪着破被子或是牀墊的東西。
猴三把手電或是手提燈類似的東西掛在帳篷頂一條耷拉的細繩子上,然後躺在地上的破棉被上。林洋想說點什麼的,可是現在的這種情況下真的沒心情和他扯那些無關緊要的蛋,身體實在太疲憊了總算可以放鬆,索性也躺在地上的破褥子上。
一段時間的沉默,林洋進去昏昏沉沉的狀態!
“開膛摘心,叉挑油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