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要求林洋都一一的滿足他了,他這才慢吞吞的從椅子上下來,打開他提着的蛇皮袋子,把椅子上的瓶子扔進裡面。
他的眼睛夠尖,透過鐵藝長椅的縫隙,看見椅子下面還有一個瓶子,貓着腰,腦袋伸進椅子下面還是夠不到掉在下面的瓶子。
只好跪在地上把上半身都探了進去,屁股在外面撅的老高老高的,腰的位置卡着長椅的橫橧。
林洋氣的真想給這個不知道輕重的傢伙,在屁股上狠狠地來上一腳。
他這分明是在磨蹭時間嗎!轉念一想,還是燉肉對這傢伙的誘惑力比較大。
“你快點兒行嗎?那個破瓶子你就別撿了行嗎?你在這樣慢慢騰騰的我們到了哪裡,肉都被別人搶光啦!”
好像沒預想的那麼強烈的誘惑力,這傢伙慢吞吞的從地上爬起來,看了一眼林洋,怎麼對燉肉一點兒都不感冒似的?
打開蛇皮袋子,把剛撿到的瓶子裝進袋子裡。抓着袋子慢慢悠悠的背在自己的肩上。
這纔不緊不慢的說:“別看你發了誓,我對你的話也不是全信的!”
這傢伙不傻呀?林洋的心思一下子被他看透了,居然一時間不知道怎麼說,才能再一次抓住主動權。
他突然想起來還不知道他的名字呢!“你叫什麼名字啊?”
他跟在林洋的後面,時不時的還要在旁邊的椅子旁站住,撿那些留在椅子上或是地上的瓶子放進他的袋子裡。一絲不苟從不放過一個瓶子。
“寶寶!”
“我叫林洋,我不叫寶寶!”
他很不順心的瞟了林洋一眼,“我的名字叫寶寶!”
很明顯他的聲音裡帶着很不情願的腔調,好像壓根兒不想知道林洋的名字。
“是啊!這個名字……。”
不知道什麼時候林洋也開始學會了察言觀色,看對方的臉上掛着不高興趕緊轉移了話題。
“撿這些瓶子幹什麼用啊?”
寶寶鄙視的看了一眼林洋,“你不會真傻吧!當然是去賣錢了!”
“我傻?”
其實林洋只是故意的找話題和他聊天,這樣不顯着親近一點嗎!沒想到這個傢伙完全不買林洋的帳。
“一個瓶子能賣多少錢!”
這次他沒有顯出異樣的神情來,相反眉飛色舞的說:“不一樣的,每個瓶子都不一樣,每一個收廢品的給的價錢都不一樣!”
林洋總算找到了他感興趣的話題,怎肯輕易的放過。
“那是爲什麼呢?”
“這裡邊門道很多,要不咱們坐下來我慢慢的教你!”
林洋都快要急瘋了,不折不扣的討好他只是想讓他走的快一點,去的晚了,說不定那些個拐賣兒童的傢伙會更換窩藏孩子的地方。
他們這種人爲了逃避警察,怎麼會在一個地方呆的太久。
“別,咱們還是趕緊去找那個小女孩,等有時間了在虛心的向你學習!”
他眨了眨眼睛,好像忘了要去幹什麼,“找什麼女孩?”
林洋也愣了,“不是你看見一個穿藍衣服的婦女,帶着個七八歲的女孩過了橋洞,你把他們送到家的,你還幫着抱孩子來的!”
“哦!”
他好像想起來了,林洋的心這才放下,不過他馬上皺了皺眉,“應該是這一邊,咱們好像走反了。”
他轉過身指着他們剛纔來的方向。林洋氣的真想給他來一巴掌,這傢伙到底是真傻還是假傻,這不是故意在戲弄他嗎!
林洋跟着他用手指着,“這一邊了沒錯是嗎?”咬着牙說的這句話,打死他的心都有。
寶寶晃着頭前後的看了看,“你是問女人還是有水的橋洞!”
林洋真是服了他了,難道說這女人和橋洞還不在一個方向不成。
提心吊膽的問:“橋洞!”
寶寶看了看辨認了一下方向,用手一指,“這邊!”
他指着的正是他們剛纔來的方向。粗糙黝黑的手指,在路燈下閃閃發着油亮的光,好像剛從油漆裡面撈出來似的螺絲。
他戰戰兢兢的又問:“女人呢?”
他晃動像油氈一樣的頭髮,又前後的看了看,好像故意在拿林洋鬧着玩似的。然後用他黑黝黝的手指一指。
“這邊!”
還是他們剛纔來的方向,林洋真想跳過去把他的手指掰彎。
他媽的!他還想裝傻到什麼時候,這麼明顯的戲弄行爲,難道是一個傻子想出來的嗎?
“沿着這條路一直走,就會看到那個汪水的橋洞了,你快去吧!現在有燈,還能淌過去,沒有燈,橋洞裡黑黑的很嚇人的。”
他說着又看見了一條長椅上放着礦泉水瓶子,揹着袋子打算轉身去撿。
林洋一把抓住他的胳膊,“你得帶我去呀!你不帶我去,我怎麼能找到橋洞,怎麼能找到那對母女。”
“我不跟你去,還有很多瓶子都沒有撿呢!”
“你……難道你不想吃肉了嗎?小燒烤你還要不要吃?”
一聽說吃肉,燒烤,這傢伙臉上的表情很誇張,如果不是滿臉的鬍子的話,他絕對稱得上名副其實的表情帝。只是一套完整的表情最後還是歸於平靜。
“衝你這身打扮!”
他用手拉了拉自己身上的衣服,“還不如我的乾淨呢!想吃你請的肉,我看還是我自己撿瓶子攢錢,自己請自己吧!”
林洋實在沒招了,面對寶寶的掙扎,也沒必要死氣白咧的一直摞着人家的袖子,強迫別人幹自己不喜歡乾的事情。
只好不甘心的鬆開手,放任寶寶去撿他的瓶子。
林洋心有不甘的看着他撿完一個瓶子,放進袋子裡,又去撿另一個瓶子,當他撿第三個瓶子的時候,林洋拿定了主意,決定無論如何,自己也要去找一找。
女孩把帶有救命紙條的瓶子交給他,這絕不是偶然,這是人與人之間的信任,是孩子對他的託付。爲什麼不把瓶子交給別人而是他呢!
顯然她是有機會把它交給別人的,他既然沒有那麼做,說明在他的眼裡,起碼自己是個可以託付的人。不管怎麼說自己也不能辜負了她的期望。
一個人用手捂着肚子,因爲肚子實在是太癢了,大踏步的向剛纔寶寶用手指的方向走了下去。
同樣是鵝卵石小路,疙疙瘩瘩的,像做腳底按摩一樣的疼。時間短還可以承受,可是一直這樣走下去,腳實在是受不了了。
他一邊走一邊儘量躲開路面上的鵝卵石,踩在路旁邊的馬路牙子上面走。幾釐米寬的花崗岩。
哦!對了花崗岩和大理石好像是一個東西吧?反正一直這樣說已經習慣了。起碼這個東西上面是一個平面。這樣走起來雖然有點兒像體操運動員走木馬,畢竟比腳腳都是石頭的鵝卵石路面要舒服的多。腳底真的不疼了。只是這樣走下去,速度不是很快。
等他看見前面嘿呼呼橋洞的時候,公園裡面已經非常的肅靜了,大概那些出來散步的人們都已經回家了。
單單這裡的路燈還不太亮,兩邊的路燈一邊的已經壞掉了,像剛啓動的時候似的,發出那種不能照亮周圍的暗暗的光。
林洋一直沿着下坡走到水邊才停住腳步,蹲下身子藉着微弱的光看了看反着路燈光的水面。
水面不是很靜,好像有什麼東西或是人剛剛經過似的,還泛着魚鱗一樣的波紋。一直到橋底下的黑暗處,再往裡面黑黑的什麼也看不清了。
橋的另一邊好像沒有路燈,看不見有亮光的出口,也許過了這個涵洞,可能已經出了公園的範圍。
慢慢的水雖然已經平靜了下來,可是仍然不知道這裡面的水到底有多深。林洋仍然還穿着學校裡給的那雙名牌運動鞋。
他第一次穿上這麼知名的大牌子,儘管他一直在逃亡中,他也時刻呵護着它,不想那麼快讓他糟蹋在自己這雙會咬鞋子的腳上。
記不清這句話是姑姑什麼時候說過的了,反正小時候穿姑姑做的布鞋很費,姑姑又不是個心靈手巧的村婦。
這種縫縫補補的活計,每一道工序他都要向別人請教,幾經周折,一件姑姑認爲很完美的作品纔會穿在他的腳上。不過後來韓冰姐姐來了。
十歲剛出頭的時候,韓冰姐姐做衣服和鞋子,就已經比姑姑做的更像樣子了。
可以這樣形容姑姑,不會裁縫的醫生不是好廚子。廚藝也不行。她的醫術雖然高明,但是在其他的方面,她無知得連個孩子都不如。
不管怎麼說,林洋萬萬捨不得穿着腳上的鞋子從這樣的水裡趟過去的。
站在離水邊稍微遠一點的地方,慢慢的擡起一隻腳,正打算把腳上的鞋子脫下來。身後響起了刷刷的腳步聲。
林洋忙回頭,昏暗中,正式寶寶扛着他那條油亮的袋子,慢慢悠悠的走來。
看樣子瓶子已經把袋子裝滿了,鼓鼓脹脹的。他已經看見了林洋要脫鞋的樣子。
“你最好不要脫,這兒的水下什麼都有,玻璃呀,釘子呀!鐵絲,甚至是鋒利的鐵皮,應有盡有。一雙結實的鞋子有時候都會被水底的東西割出口子。”
看見他的到來,林洋自然是高興的,但是表情上又不想太過張揚,畢竟剛纔寶寶讓他很難看。
“這就是我爲什麼能在這裡找到活,掙一點零花錢的原因了。”
說這些話的時候,寶寶已經走到了他身邊,把肩上的袋子輕輕的放在地上。
嘩啦!
裡面的瓶子發出像吃江米糖一樣的聲音,有水,又有洞,自然產生連續的迴音。
光線很暗,四周又很靜,這聲音確實有點兒讓人毛骨悚然。
“這樣吧!我揹你過去,你給我兩塊錢的運輸費!”
林洋還是頭一回聽過這麼不可思議的事情,揹人過河還要運輸費的,如果這樣也能叫運輸的話,那些真正開大車跑運輸的司機們,真得好好商量商量,在發明一個新的名詞。否者真得很難和這些靠人力的運輸者區分開,儘管刻意的區分沒什麼必要,但畢竟這些人拉低了運輸這個名詞的地位。
“可是我沒有錢怎麼辦?”
寶寶看了看他腳上的鞋子,由於光線暗。寶寶貓着腰,臉都要貼到林洋的腳上了。
“嘖嘖!”
“這雙鞋真得不錯,真是一雙好鞋呀!而且還是個名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