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你還是不想鑽進裡面來嗎?”
林洋用手擦了一把臉上的雨水,瑟瑟發抖的說道:“裡面沒有漏雨嗎?”
“還好,一點點,不至於把全身弄溼。”
“哦!慢慢的挨着吧!天很快就要亮了,等天亮了,我們再想別的辦法!”
“你很冷嗎?”佳佳在帳篷裡問道。
哼!
“還可以,不是太冷,我能挺得住。”
“把你的外套給你吧!”
“不用了,在你那裡還能保持他是乾的。”
蓋在林洋麪前的樹枝,反而成了最好的導水工具,雨水沿着樹葉的邊緣不斷的流到他的身上。像淋浴的噴頭一樣。
嘩啦!
林洋乾脆撩開身上的樹枝,從裡面站出來,雙手交叉在胸前,不斷的在碎石上踱着步。
“你在幹什麼?”
佳佳從帳篷的縫隙裡看着他。
林洋回頭看了看,雨水不停的在他的下巴上嘩嘩的流着。
他衝着佳佳露出了淺笑,他的嘴剛剛裂開一道縫隙,雨水馬上流進他的嘴裡。
呸!呸!
只有把它們從嘴裡吐出去,他才能講話。
“我在做你口中的裝腔作勢,你看我像不像老神仙!”
說着他做了一個太上老君的招牌動作,“無量天尊!”
佳佳沒有看出他的動作有什麼好笑的地方,冷冷的說道。
“你要是病倒了,我們可能會餓死在山中!”
林洋,在原地轉了幾圈。
“你,你,好吧!我進去。”
佝僂着身體撩開一根樹枝,把頭伸進去,正好碰到佳佳的肩膀上。
佳佳往旁邊挪了挪,林洋總算整個身體都擠了進去,側躺在大青石上,大青石沒有他的身體長,他的腳露在外面。
佳佳摸了摸他的身體。
“哇!你好涼啊!”
林洋的身體還在發抖,佳佳的話他好像沒聽見似的,只管靜靜的躺着。
佳佳把他的上衣蓋在他的身上,“你是不是想凍死自己。”
“我不冷!”聲音一直是顫抖的。
“你還嘴硬!”
佳佳挨着他躺下,開始的時候胳膊貼着自己的身體。慢慢的抱緊林洋。
“你……!”
“你身上太涼了,我給你暖和暖和!”
“你的衣服也會弄溼的!”
“沒關係,我們之間還有小兔子隔着呢!”
哦!可愛的小兔子,沒有把你吃掉,是多麼偉大的決定呀!
……
他們一直捱到天亮,雨越下越大,天陰的沉沉的,雨沒有一絲要停下來的意思。
四周全是雨水落在樹葉上嘩嘩嘩的聲音。他們面前的淨水湖,變了顏色,湖邊形成了很多小溪,裹挾着淤泥的水,通過山體上那些沒有長草的縫隙,統統流進湖裡。
湖的面積比昨天更寬廣了很多,湖裡的渾水已經漫到了大青石的腳下。
林洋把頭從樹枝的縫隙裡伸出看了看外面,縮回頭對佳佳說,“這樣不行,湖面一直在上漲,我們會被困在這裡的。”
佳佳茫然的看着他,“那要怎麼辦?”
林洋指了指湖邊不遠處的樹林,“我們要到哪裡去,然後再想辦法下去山口村。”
哦!
這種情況下,佳佳什麼都不懂,只能茫然的點頭。
林洋從帳篷上找了一根比較大,葉子比較多的樹枝取下來,外面的雨頓時潑進裡面,林洋和佳佳的頭上全都是水了。
林洋先從大青石上跳下來,把樹枝交到佳佳的手中,“你拿着它擋雨我揹着你!”
佳佳晃了晃頭,“經過了昨天的一夜,我自己大概能走了。”
林洋擦了一把臉上的水,勉強睜着眼睛看着她,“還是我揹你吧,到了林子裡你再自己走。”
佳佳本來想堅持的,沒想到這個時候,她懷裡的一隻小兔子不知道因爲什麼,掙脫了,從她懷裡跳了出去。
她剛想去抓,發現林洋已經站在了沒到腳踝處的積水裡。
在她愣神兒的功夫,林洋背起她,趟着水冒着雨,走向了湖邊的樹林。
佳佳在他的背上左右的看了看,這時候的雨好像下得更大了,山上流進湖裡的水更多了。甚至一些草皮和小樹也被連根拔起,隨着水流全都衝進湖裡。
林洋只能半眯着眼睛,雖然沒有風,可雨像瓢潑一樣,腳下侵在水裡,踩着泥濘,每向前走一步,都好像突破一層屏障。異常的艱難。
在佳佳懷裡逃出的小兔子,沒有跑出多遠,被山上流下的洪水捲進湖裡,在湖面上轉了幾個圈,消失在湖水中。
佳佳傷心的看着他還流了幾滴眼淚,懷裡剩下的這隻兔子他抱得更緊了。
在踏上林邊草地的第一步,林洋差一點摔在地上,他用盡了渾身的力氣保持平衡,甚至做了更壞的打算,即使自己爬在水裡也不能讓背上的佳佳摔到。
努力了好幾次,像臺階一樣的小坡,林洋總算爬了上來,佳佳甚至想從他的背上跳下來,被林洋制止了。
滿是泥濘的草地更加的光滑,林洋的腳步走走滑滑,短短的幾十米山路,卻走出了馬拉松的感覺。
進到林子裡後,找了棵比較乾爽的樹下,林洋輕輕的把背上的佳佳放下,一直繃着的神經這才放鬆下來。一屁股坐在地上。
儘管地面上也有樹葉上滴下來的雨水,疲憊的林洋,寧願在水裡面熥着,一動也不想動。雙手杵着地半躺着,大口的喘着粗氣。
佳佳儘管一直在林洋的背上,卻也一幅疲憊不堪的樣子,手裡仍然舉着在帳篷上拆下來的樹枝。一雙漂亮的眼睛無神的看着林洋。
林洋有氣無力的衝她晃了晃手,佳佳沒有明白他的意思,舉着樹枝靠着他的身邊坐下。
“樹枝……!”
林洋做了個扔掉的動作,佳佳這纔想起似的,笨拙的把它仍在一邊,然後看着像落湯雞一樣的林洋,呵呵的笑了!
在她的感染下,無精打采的林洋看着佳佳也笑了。
哈哈哈!
這算是痛苦的呻~吟,還是可憐的自嘲?
他們的笑聲被林子外面雨幕一樣的屏障,封鎖在只屬於他們的空間裡。沒有任何人能聽得見。
除了林子另一邊的兩頭骨瘦如柴的惡狼,他們剛剛爭搶着吃掉脖子上套着皮筋的兔子。現在還剩下一條血粼粼的腸子,叼在它們的嘴中。
兩隻狼都想着吃得多一點,竭盡所能的把腸子吸進自己的嘴裡多一點。
最後他們的嘴脣相碰,牙齒相碰,接着撕咬在一起,不管它們是兄弟關係,還是姐妹關係,或是不倫的夫妻關係。好像都想把對方作爲自己的食物,吞進肚子裡。
在撕咬的過程中,它們天生靈敏的耳朵,像雷達一樣搜尋着周圍的動靜。
人類遍佈這座山的每一片土地,每天機器的轟鳴聲,和開採石頭的炮炸聲,嚇得它們屁滾尿流,藏匿在山頂的石縫裡惶恐度日。
今天在大雨的掩護下,纔敢偷偷的溜下山頂,到下面找食物。
怎奈山裡放牧的少了,小動物也少了,它們倆轉了一夜,才發現這隻奄奄一息的兔子。
……
佳佳靠着林洋,懷裡抱着小兔子,靜靜的看着樹頂上滴落下來的水滴,小聲的說,“接下來我們要幹什麼?”
林洋側着頭看了看她,佳佳身上的衣服只有抱着小兔子的地方還是乾燥的。白色的襯衫,其他的地方,好像變成了半透明的磨砂玻璃。
“你冷不冷?”
佳佳點了點頭,“我的衣服大概也全溼透了!不過比你的要強一點兒。”
“內衣還幹着!”
林洋不知道自己是口不應心,還是心口合一,突然冒出這麼一句。
佳佳並沒有生氣,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衣服,“應該是吧!”
然後滿臉是笑的看着林洋,偷偷的伸手在林洋的腋下狠狠的掐了一把。
“我就知道你們男人眼裡只有這些,你怎麼不問我餓不餓呢?”
林洋激靈一下從地上站起來,滿臉諂笑的看着佳佳,用手撩起自己的T恤看了看剛纔佳佳掐到的地方,“你下手真黑!”
“要不要我給你揉揉!”
林洋用力的晃了晃頭,“還是不要了,我們還是保持距離吧!”
佳佳馬上正顏厲色的看着他,“昨晚你怎麼不保持距離呢?”
林洋激勵的辯解道:“是你死氣白咧叫我進去的。”
佳佳挑了挑眉毛,“昨晚真該凍死你!”
林洋晃了晃頭,“好像有人捨不得!”
溼溻溻的頭髮,趴在佳佳的肩上,臉上被雨水洗去了和他年齡不相稱的裝束,更顯得清純陽光。
亮亮的眸子看着林洋,羞赧的說:“你喜歡我嗎?”
林洋沒想到,氣氛突然變得這麼尷尬,本來嬉皮笑臉的開着玩笑,佳佳突然冒出這麼一句。
林洋一時語塞,臉紅的看着佳佳,嘴開始不聽使喚了。
“我,我……。”
他想說,我早就喜歡上你了,可在不斷重複我的時候,他想起了沒有任何血緣關係的韓冰。
他們倆是真真正正的青梅竹馬,是不是兩小無猜,也許韓冰的心裡會比他更清楚。
如果沒有他親生父母這一道關,也許林洋和韓冰,理所當然的會走到一起。他也以爲,他對韓冰那種超越了其他人的感情,真的就是愛情。
但是,自從他遇見佳佳以後,他開始不確定了。他離開韓冰,他會想她,可是那種思念多是親情的依靠和關心。
可,儘管他只跟佳佳相處了短短的一天一夜,卻覺得他們已經認識了幾生幾世。
她的一顰一笑都牽動着他的心脈。緊張,激動,哀愁,只在佳佳的一個眼神之中。
相識昨日,卻以相思了千年萬年,這種刻骨銘心的感動是他在見到她之前從未出現過的。
他久久的不能說出一句完整的句子,佳佳生氣了,“不喜歡就不喜歡,裝模作樣的幹什麼,不理你了!”
佳佳轉頭扭到了一邊,氣憤的摸着小兔子的脊背。
林洋趕忙轉到佳佳面前,“我喜歡你!”
佳佳白了他一眼,“現在說不算數了,你在敷衍我!”
說完佳佳又扭向了另一邊,好像她的腿好了之後,這是唯一的用處。
林洋又轉過去,看着低着頭的佳佳,“我從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喜歡上你了!”
“不信!不信!我不信!你個大騙子!”佳佳又轉了一個方向。
林洋急切的轉過去,抓着佳佳的肩膀,“我是真的喜歡你,我發誓,我沒有騙你!”
佳佳突然擡起頭,忽閃忽閃的眼睛裡含着甜甜的笑,“你要是真的喜歡我,你給我背誦一首情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