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梨花針:號稱天下第一暗器,以銀製成,外觀扁平如匣,長七寸,厚三寸。每一射出,必定見血。
每枚銀針上都灌以劇毒,是以《五毒奇經》所載配方秘製,除了唐門之外天下無人能解。
眼看着一把暴雨梨花針發出,將男人周身要害盡數籠罩,並將所有進退之路封死。
這麼多年來,楚雲軒一向恪守師命,不到萬不得已,她絕不會輕易動用這手絕殺,無奈今天已經到了萬不得已。
這把毒針一點兒沒浪費,全都送進了那人的身體,可那人竟沒倒下,還是一動不動的站在那裡,就好像剛纔只是颳了陣涼風一樣。
只有楚雲軒清楚,她的暴雨梨花針絕不是涼風,事實上在這手鋼針下喪命的高手早已不計其數,五毒奇經調製出的劇毒也絕不是蓋的,只要一根針就能頃刻間毒死一頭大象,更何況是六十四枚。
可那個男人居然渾然無事的樣子,難道他是單細胞動物,完全沒有人類的生理結構麼?
只見男人雙臂一振,生生的將體內的鋼針逼了出來,在空中各種飛落。
楚雲軒感到,這是自己一生中遇到的最厲害的對手,無論自己如何施展都對那人毫無作用,但受人所託必辦衷心之事,既然答應了葉承歡,今天就算賠上這條命也要保護林佩珊周全。
她回過頭來,對林佩珊道:“快走!”
林佩珊也看出她不是那人的對手,眼看她凶多吉少,這種時候自己怎麼能撇下她一個人先走。
“要走咱們一起走。”
楚雲軒惱火的凝起黛眉:“一個人死總比兩個人死好,你忘了我託你辦的事了麼,快走!”
“要死一起死!”林佩珊紅着眼睛堅定的道。
沒時間再做口舌之爭了,楚雲軒只好把所有精力都放到那個神秘男人身上。
她暗暗運起了唐門鎮派內功太素陰功,用獨門輕功“獨步驚鴻”一晃身到了男人身側,一上來便是神風無影手和繞樹穿花腿,猶如水銀瀉地一氣呵成,招招都是絕殺!
男人接連中招後,身子也只是晃了幾晃。而數十次出擊並沒換來那人的命,楚雲軒反而幾乎拼盡了體力。
這時,她又看到對方嘴角露出一抹自嘲的詭異笑容,並沒看他如何動作,手臂一緊身子騰空而起,那人隨手一掄,就把她大力甩了出去。
這一甩力量奇大,身子根本不受控制,重重的砸在加油站的水泥立柱上,生生把柱子撞碎了一大塊。
女人匍匐在地,剛想起身便一口血噴了出去。
只見面前多了一雙腿,慢慢擡起頭,便看到那人帽檐下看不清的臉頰,和一對深沉無光的眼瞳。
男人伸出一隻手,就輕輕鬆鬆的抓她起來,然後隨手一拋,女人的身子橫摜而去,居然把對面的水泥牆撞出個大洞,煙塵粉末四散飛揚。
他從緩緩過去,把女人從無數碎石中拖了出來,好像拖死屍一般一直拖到加油機旁邊,揪起她的頭髮往加油機上一頓猛磕,直到磕的血肉模糊才停了下來。
他又把女人拖到空地上,隨手往地上一扔,雙手插在口袋裡,冷冷的瞧着她。
楚雲軒滿身都是血跡,嘴裡還不住涌出血水,躺在那裡大口抽氣。
就算如此,她還是強自支撐站了起來,拳腳無力的落在男人身上,一下,兩下,三下,四下……
男人嘴角動了動,沒等她再打下去,猛然轟出一拳,只一拳便把女人重重的轟倒在地。
他單腿跪地,揚起拳頭,好像砸夯似的一拳拳砸在女人身上,儘管每一拳的速度並不快,但每一拳下去便爆出一聲骨裂,每一拳下去就帶起一道血水。
眼看着女人身上的地面都塌了下去,她的人幾乎已埋在地裡。
“住手!”
背後傳來一聲嚴酷而尖利的呵斥,男人的拳頭停在空中,慢慢回過頭來。
只見林佩珊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下了汽車,長髮遮面,彷彿被抽空了似的,只剩下具軀殼,無比蒼冷的注視着他。
男人沒有再動作,就那麼默默的瞧着她,沒有任何表示。
林佩珊一步步走來,一把將男人狠狠推開,男人錯愕的閃開,兩手插在口袋裡,靜靜的瞧着。
她抱起奄奄一息的楚雲軒,用手指輕輕撩開沾滿血水的髮絲,看到那張不忍卒睹的美顏時,心頭就彷彿萬劍攢射一般。
楚雲軒慢慢擡起手握住對方的手,氣若游絲的道:“林姐姐,對……對不起,我……我……我沒能保護好你……”
“別說了!”林佩珊不忍聽,一個字都是殘忍,“是我連累了你。”
楚雲軒勉強一笑,搖了搖頭,“雖然……我不成了……但我相信……老天會……保佑你的,如果你能……有機會……一定要……要和葉承歡趕快離開燕京,千萬……千萬不要讓他給我報仇,他……絕不是那人的……對手。”
“嗯,我知道了。”林佩珊輕輕的點了點頭。
早已面目全非的女人臉上露出幾分幸福的笑容,呢喃道:“答應我,替我……好好愛他。”
“我會的……雲軒!雲軒!雲軒!”不管林佩珊怎麼呼喚,怎麼搖晃女孩的身子,她都再也沒有任何反應,她最後留給人間的是那抹幸福的笑容。
這個女孩的一顰一笑,那永遠如陽光般綻放的音容笑貌,在腦海裡幻燈片似的不停閃回,到最後無數個表情全都定格在此時那張幸福而又再無聲息的臉上。
沒有哭聲,也沒有眼淚,因爲林佩珊的靈魂已被抽空,軀殼是不會哭的。
她輕輕的放下女孩的身體,就好像生怕打擾到沉睡的逝者似的,眼睛裡沒有怒火,也沒有悲愴,甚至什麼都沒有。
“你是誰!”
看到那樣的眼神,男人身子一震,怔了半晌後才慢慢摘掉了帽子,露出他的真面目。
“原來是你。”林佩珊淡淡的說道,事實上在認出那人後,她一點兒都沒有驚訝,也許她已對任何人任何事都提不起任何情緒了。
“你不害怕,不吃驚?”
林佩珊冷笑:“我對你提不起任何興趣,但我發誓,我一定會親手殺了你。”
男人笑了,這話從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人口中說出來還不值得好笑麼,可他剛笑了幾聲便陡然止住,因爲他從對方冷漠的表情裡看到一件最可怕的武器:自信!
這個女人的最可怕之處就在於,她不僅要罵一個人是王八蛋,最終一定還能證明那人就是千真萬確、如假包換的王八蛋。
“要是真能死在你手裡,我也算值得了,只怕你永遠也看不到那天。”
“除非你現在就殺了我。”
“你不用激我,至少我現在是不會殺你的。”那人看着遠處,陽光下的側臉一半明亮,一半灰暗,讓人看上去深不可測。
儘管聽起來無比荒唐,但那人的相貌以及言談舉止,分明就是曾經和林佩珊有諸多交集的沈東澤!
“我很奇怪,爲什麼你還活着?”時至今日,那天發生的事還歷歷在目,林佩珊曾親眼看到沈東澤是怎麼被葉承歡血腥屠殺的,按照常理他活命的機率是零。
“有時候連我自己都覺得奇怪,但世上很多事都是這樣,明明不可能發生的事卻偏偏發生了。”
“事到如今我只恨一點。”
“什麼?”
“只恨葉承歡那個自以爲是的傢伙爲什麼最後還是沒有殺了你!”
“其實我也這麼想,他要是殺了我,我也就不必費事做這些了。”
“上次在章魚號上出現的那人也是你?”
“嗯。”
“那次你完全可以殺了我,爲什麼你沒那麼做?”
“因爲我有個精彩的計劃。”
“什麼計劃?”
“很快你就會知道的。”
“我記得你以前沒有這麼強的能力,可是現在爲什麼……”
“一個人受傷後就算彌補也不可能恢復到從前,我喜歡一個人徹底死掉然後再滿血復活的狀態。”說到這兒,他轉過臉來看着林佩珊,“我想你應該也看出來了,我已經不再是當初的那個沈東澤了。”
“你是衝着我來的?”
“可以這麼說,但也不完全準確。”
到了此刻,林佩珊笑了,雖然只是淡漠的一笑,卻招來對方神經質的緊張。
“你笑什麼?”
“以後等我殺你的時候會告訴你的。”
這一次輪到沈東澤笑了,大笑,狂笑,他傲慢指了指楚雲軒,“林佩珊,你是不是真的覺得以你的國色天香就可以擺平任何男人,至少據我所知你到現在還擺不平葉承歡吧。你三番兩次說會殺我,我問你,你憑什麼。這個女人是龍組組長都被我打死了,你真的覺得自己有機會麼。當然,我承認你很聰明,我也承認曾經被你玩的團團轉,但現在我已經不是當初那個沈東澤了,你再也騙不了我了。就算我現在就給你十年時間,你覺得你能強過她麼?簡直跟笑話一樣!”
“你的邏輯真的很可笑,你覺得一個人的強大僅僅在於肌肉麼。”
男人再也無法固守,“你覺得我還不夠強大?”
“你覺得你夠格麼?”
“我可以一秒鐘要了你的命!”
女人美眸泛出冰霜,忽然冷冷的喝道:“能殺我就算本事麼?那爲什麼還不動手,你還在等什麼,爲什麼還不動手!”
“你就那麼想死麼?”男人費解。
“我死了,好讓我老公來給我報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