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冷心的人生就像巴音布魯克的九曲十八彎,既充滿戲劇化,又帶着濃墨重彩的後現代逗比風格。
繼上次不能站着喝水之後,秦霜霜的月子論再次升級。
一次,夏冷心正端着湯,覺得有點兒燙,於是撅着嘴巴準備吹涼一些。
“別吹!”秦霜霜一臉驚恐,迅速伸手過去擋着她的嘴巴,“再燙也別吹,不然會落下肚子大的毛病。”
她抖了抖嘴角,肚子又不是氣球,怎麼可能吹得大?這不科學啊!
還有一次吃完飯,她覺得牙縫裡塞了菜,很不舒服,想找牙籤剔牙,結果也是遭到秦霜霜的嚴厲制止。
“月子裡剔牙會牙痛,而且牙齒會提前掉光。”
看着秦霜霜一本正經的模樣,夏冷心實在不知道該如何應對。
她已經很久沒有洗澡和刷牙了。從出院開始,她就像是被壓在五指山下的孫悟空,只不過她是被壓在秦霜霜的月子山下。
不能做這些,也不能做那些,妹的,什麼都不能做,她都快成廢人了!
如今,她甚至都不願意和Boss睡在一起,因爲她覺得自己就和垃圾堆裡剩菜剩飯一樣,渾身散發着食物過期的味道。
“你睡那麼遠幹嘛?當心掉到牀下去。”景天睿一把攬過她的腰,把她朝自己的身邊挪。
她彆扭地掙開他的手,心裡翻涌着小哀怨,眉心緊緊地蹙在一起。
他不知道她的百轉千回,卻能感受到她的難過,於是試着和她心平氣和地溝通,“有什麼問題不要藏在心裡,說出來纔好解決。”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怎麼解決?我要洗澡,我要洗頭,我要剪指甲,我只想幹乾淨淨、清清爽爽的,可偏偏她像個老媽子一樣,整天對我念唸叨叨,煩都煩死了。”
他知道說的是秦霜霜,“她也是爲你好,要是落下月子病,今後遭罪的可是你自己。”
見他替秦霜霜說話,她更是有些激動,“遭罪的是我,我願意,行了吧?”
他嘆口氣,“何必說氣話……”
“不用你管!”她一個翻身就背對着他,緊緊地裹着被子,不肯再說話。
夏冷心是個倔蹄子,有時犯起倔來,連Boss大人也毫無辦法。
他只好默默地再次嘆口氣,然後第二天讓保姆去準備艾草熬水給她洗澡。
秦霜霜本來還想反對,但是耐不住景天睿的壓力,一再叮囑,“千萬不要坐盆洗,要洗就沖洗喲!”
只要能洗澡,說什麼都可以,夏冷心終於洗了個舒舒服服的澡,心裡暢快不少。
她爲了獎勵Boss,晚上還抱着他親了好幾下,“你真好!”
他捏捏她的臉,“昨天不是氣性很大嗎?還不用我管,現在又說我好,嗯?”
“呵呵……”她不好意思地將頭埋進他的懷裡,“氣頭上的話哪裡能當真?”
“你呀,真是個笨蛋!”他又好氣又好笑,用手指彈了彈她的額頭。
她連忙捂住額頭,“我哪裡笨啦?”
“不舒服也不知道說出來,只會一個人生悶氣。要是我沒猜到你在想什麼,難道你打算一直瞞下去?”
“纔不會!”她摟着他的脖子,“你那麼聰明,一定能猜出來啊。”
他捏着她的鼻子,“別來這招!下次你要是再只顧着自己生悶氣,我可就真的不管你了。”
她偏過頭,“有時就是管不住脾氣呀,怎麼辦呢?你真的不管我了嗎?”
他無奈地將她摟緊懷裡,帶着心甘情願的寵溺,“管,管一輩子,行了吧?”
她仰起頭,接受他的吻,旖旎的春光頓時燦爛滿屋。
時間的沙漏細碎地流淌着,靜寂無聲又延綿不斷。
夏冷心出月子的那個清晨,屋外還浪漫地飄起了小雪。這是C城的第一場雪,飄飄揚揚的雪花像是天使的羽毛,在空中劃出純潔無暇的身影。
“好棒呀!”
夏冷心用力地吸了口氣,空氣裡帶着淡淡的冷香,那是屬於冬天的味道。
她拉開房門就想去院子裡玩雪,卻被景天睿一把拉住。
“外面冷,把外套穿好,還有手套。”他拿起厚厚的羽絨服替她穿上,順便把手套也給她戴上,“看你,都是當媽媽的人了,怎麼還像個孩子?”
她咧嘴一笑,“C城很難得下雪啊,不玩雪的話,它很快就會化掉。”
他拿她沒辦法,“你纔剛出月子,別玩得太久。待會兒,我們把寶寶們帶出來,一起照個全家福。”
“好!”她答得爽快,幾步就衝到院子裡玩雪去了。
幾分鐘後,景天睿就和秦霜霜把孩子們抱了出來。
“別玩了,快過來照相。”他把兒子交給她,自己抱着女兒。
她撇了撇嘴,“唉,歡樂時光總是過得好快!”
“等你的身體徹底恢復了,我們就去瑞士滑雪。到時,你想玩多久就玩多久,現在就暫時忍着吧。”
他一手抱着女兒,一手摟着她的腰,然後朝鏡頭看去。
秦霜霜拿着相機,目不轉睛地盯着取景屏幕上的一家人。
男的俊美無儔,女的冷豔無雙,一雙兒女更是可愛萌人,幸福大抵就是這幅模樣吧?
她緊了緊握着相機的手,羨慕地看着他們,甚至生出幾分嫉妒。如果那裡站的不是夏冷心,而是自己,那該有多好啊?
“拍好了嗎?”夏冷心搓了搓手,剛纔玩雪的時候太興奮,所以沒有察覺,站在冷風裡吹着,連指尖都開始變得僵冷。
“哦,馬上就好!”秦霜霜回過神,連忙按下快門。
回到客廳,夏冷心先把兒子放在大沙發上,見他不哭也不鬧,她才安心地脫去外套。
外套上面沾了雪,化了以後就會弄溼衣服,一股子溼冷,穿着很不舒服。
“你把帽子也脫了吧,上面的雪都化了。”
景天睿把女兒也放在沙發上,轉身走過來,替她脫掉帽子。
“我去熬點兒薑湯,給你們去去寒。”秦霜霜揉着鼻子,然後就進了廚房。
“不用麻煩了。”夏冷心看着她的頭髮都是溼的,估計是剛纔在外面沒有戴帽子,雪落在頭上又沒有及時清理乾淨,所以雪水就把頭髮也弄溼了。
她擺擺手,“不麻煩的,很快就熬好了。”
夏冷心不放心,“你還是先去拿毛巾把頭髮擦乾吧,不然會感冒的。”
“哎呀,不礙事的!”她沒有在意夏冷心的話,我行我素地在廚房裡熬着薑湯。
夏冷心蹙着眉頭,擡眼看了看身旁的景天睿。
他摸了摸她的頭,表示安慰,卻不插話。
正當她還想開口的時候,門口響起了敲門聲。
傭人急匆匆地跑去開門,很快就拿着一個大包裹進來,“太太,這是你的快遞。”
說完,就把包裹放在了客廳的桌子上。
她挑了挑眉,這裡面是什麼東西呢?
快遞單上也沒有寫明寄件人的名字,上面只寫着簡單的“一”字。
景天睿似乎猜到是誰寄的,心裡有些堵,面上卻保持着平靜。
“你不打算拆開看看嗎?”他淡淡地開口,甚至打算伸手幫她拆包裹。
她有些遲疑,不太敢去揣測這裡面裝着什麼,可直覺又強烈地感到裡面的東西很重要。
“還是你幫我把它拆開吧?”她猶豫了一下,把剪刀遞給景天睿。
他的動作利落,似乎已經篤定裡面是什麼。
果然,他拆開層層包裝,就看見了那個漢白玉的骨灰盒。
他小心翼翼地把它抱出來,然後無比慎重地放在桌子上。
“這個真的是……”夏冷心捂着嘴,聲音有些抖。
“嗯。”他點點頭,“應該就是白曉的骨灰。”
吧嗒一下,淚就從她的眼角里滴落,宛如斷線的珍珠,一顆顆的墜落在地。
她抱着骨灰盒悲痛不已。
白曉終於回來了……
等她緩過氣,景天睿才又將繼續把包裹裡的東西拿出來。
兩根綁在一起的許願條和一封信。
雖然紅色的許願條看上去有些破損,卻依舊還能看清楚上面的字跡,一根寫着夏冷心,另一根寫着尹彥一。
夏冷心抹了抹眼角的淚,然後有些忐忑地看向景天睿,剛想張嘴解釋,卻被他搶先開了口。
“都是過去的事情,既然過去了就讓它過去吧。”
儘管他看似不在意,可她知道自己應該主動坦白,“我不知道該如何說,才能讓你真的不介意。”
“那就別說。”他把信交給她,“我把孩子帶去洗澡。”
這時,秦霜霜正端着薑湯走進客廳。
他擡了擡下巴,示意她把碗放在桌上,“你抱布布,我們現在帶他們去洗澡。”
“哦。”她看了看失魂落魄的夏冷心,沒有多問,趕緊抱起布布,跟在景天睿的身後。
夏冷心呆呆地望着骨灰盒,還有那封信,沒有察覺到景天睿的回頭。
他微微地嘆口氣,然後抱着女兒去了兒童浴室。
客廳裡只剩下夏冷心。
空蕩蕩的心像是飄忽在回憶裡,找不到依託,只能恍恍惚惚地任它隨波逐流。
他們曾經都是她的經紀人,卻在她的人生軌跡中留下了不同的色彩。
她拿起那封信,猶豫過後還是選擇拆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