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妾身也是爲了岳家着想,誰想着那什麼豫王硬是橫插一手。”嶽夫人嬌嗔道,絲毫不像一個已經年近四十的婦人。
“哎……”嶽尹之嘆了一口氣,伸手撫上嶽夫人那張臉。只是,那本滿是深情的眼,漸漸陰鷙起來,手上的勁也是越來越大,將嶽夫人一張保養得當的臉給掐得快變了形。
“老、老爺……”嶽夫人吃痛出聲。
“當年,孃親便勸我你是個禍害,總有一天要害了我岳家,我執意不聽,如今,你果真……”嶽尹之似是被嶽夫人的痛呼給喚回了一些理智,雙眼通紅,一臉的悔不當初。
“老爺,你、你是後悔了嗎?”嶽夫人道。
“罷了罷了,你禍都已經闖下,還能如何?”嶽尹之閉上雙眼,這幾日,你便好好待在這裡罷,別再出來惹是生非了。”
“可是老爺,豫王那邊……”
“我會看着處理的。”
嶽夫人瘋了,身爲江南第一富商嶽尹之的夫人,雖是出身於商賈,然而畢竟有錢能使鬼推磨,她不知道被多少女子所羨慕着。
“什麼?”安芷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她表示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那一夜的嶽夫人,那樣果斷,那樣狠毒,要讓她相信這般的女子會瘋,怎麼可能?
“千真萬確。”驛站的護衛道,“現在整個江南道都在傳這事呢?還傳聞嶽老爺因爲愛夫人太過深切,接受不了這樣的打擊,一夜之間,白了好些頭髮。”
安芷跌坐在座椅上,她現在的思緒是一團亂麻的。
首先是岳家的請帖,其次是她被下藥,再然後是蕭恆裕的突然出現。
此刻的安芷很想找一個人商量,然而,與她最親近的林意茹是萬萬不可的。這個時候的林意茹,需要絕對的靜養,不能因爲這些事去煩她。
蕭恆裕。
不知道爲什麼,這三個字突然涌上心頭,安芷一怔。
在這個時候,她居然會想到蕭恆裕?那個假借柳勝之名,潛伏身邊許久靠近她的人,並且,並且還發現了她最大的秘密的人。
這樣的人,她能跟他商量嗎?
不能!不行!不可以!不要想!
絕對禁止!
與此同時,蕭恆裕正端坐在府內的涼亭中,一旁是被抓來陪他消遣的王衝。
“王衝,你覺得,那嶽夫人的瘋,是真瘋,還是假瘋?”蕭恆裕呷了一口茶道。
“王爺,感情您一大早把我從被窩裡挖出來,就是爲了問這個?”王衝原以爲他事業的春天隨着蕭恆裕的再次回來而回歸了,因此即使一大早被擾了清夢,還是屁顛屁顛地跑了過來。
蕭恆裕斜了他一眼,給了他一個“除了這事你以爲本王還有什麼事找你”的眼神。
王衝的腦袋頓時耷拉了下來,沒精打采地坐在一旁。
“行了行了,本王還是挺看重你的不是,不然哪有一回到江南道就找你的理?”蕭恆裕看不下去了,開口安慰了一下王衝。
王衝也是小孩子脾性,一聽這話頓時心情大好。
“依微臣看,那岳家的妖……咳、嶽夫人,怕是七成是裝的。”王衝道。
“哦?”
“雖然說微臣已經儘量弄複雜了那藥方,然而,王爺,您想啊,微臣是由醫入毒,怎的比的過打小便浸淫在毒藥罐子裡的人?”
“呵,難得有肯讓你低頭認輸的人。”蕭恆裕笑道。
“王爺……您是知道的,何苦挖苦微臣。”王衝苦笑道。
“好了好了,既然現在已經這般狀況了,那便繼續看着吧。”蕭恆裕適時地打住話題。
王衝鬆了一口氣。
“只是,王爺,皇上那邊,您要如何交待?”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蕭恆裕說的輕鬆。
蕭恆裕一大早便來了驛站,直把驛站的幾個護衛給驚得差點掉了下巴。
管理驛站的驛使更是嚇得屁滾尿流地幾乎是用爬的形式到了蕭恆裕的面前結結巴巴地道。
“豫王爺,下官參見豫王爺!”
安芷一推開門便是看到這麼一副情景。
一個衣着華麗的男子正坐在自己的庭院中間,一旁跪着唯唯諾諾地驛使,一旁則是一排齊刷刷的護衛。
“豫、豫王爺?”安芷幾乎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我一定是還沒睡醒。”安芷這般對自己喃喃道,打算回去擦把臉讓自己清醒一下。
“站住!”身後有人懶洋洋地道,“你去幹什麼?”
安芷轉身,定睛一看再看,然後伸出手揉揉自己惺忪的雙眼。
“下官……下官參見豫王爺。”在確定的那一刻,安芷幾乎是下意識地跪倒在地。
“嗯,這纔像話。”蕭恆裕點點頭,若不是還有侍衛們和驛使在場,他幾乎是要笑出聲來了。
“不知道豫王爺一大清早大駕光臨是爲何事。”安芷道。
“本王打算繼續在江南道逗留一段時間,可是,這逗留期間呢,本王尋思着也沒什麼事可做,而在這江南道,跟本王熟一點的,也只有安大人了,因此這次本王少不得得叨擾安大人一番了……”
蕭恆裕絮絮叨叨說了一大堆話,安芷昏昏沉沉地沒有完全聽進去,但是大致意思她倒是聽出來了。
什麼?他堂堂豫王蕭恆裕居然說他在江南道沒事可做,因此這段逗留期間,需要常常跟着她?
安芷擡頭,愕然。
蕭恆裕笑了一笑,這樣的安芷看上去雖然有點呆呆的,但是卻是比平時更加可愛。
在明確了“安道全”的女兒身之後,蕭恆裕便大大鬆了一口氣,不然的話,他還真是要爲自己擔心了,畢竟自己“斷袖”的盛名在外,雖然他一再強調不是,但是這麼多年的流言蜚語下來,尤其在見到“安道全”自己內心那種莫名其妙地感覺後,他也曾懷疑過自己。
蕭恆裕擡手似要撫上安芷的發,然而很快他便反應過來這是在大庭廣衆之下,收回手,輕咳了一聲以作掩飾。
“本王,能進去說話麼?”蕭恆裕輕聲道。
安芷不知道蕭恆裕意欲何爲,自從那日知道身份已被識破後,她還沒做好直面蕭恆裕的準備,但是在大庭廣衆之下尷尬總還是兩人面對面尷尬好,於是她點了點頭。
在轉身進屋的時候,安芷覺得自己似被一道目光緊緊地鎖着,然而她回頭四處張望確實並沒有看到什麼東西,心想着大概是那夜之後自己內心還未平復,多疑罷了,於是便帶着蕭恆裕進了屋。
進了屋,安芷背對着蕭恆裕,侷促不安地撥弄着自己的手指。
“你這是緊張?”蕭恆裕自然是不會放過這個調侃安芷的好時機。
“沒、沒有。”安芷道。
“能告訴本王,你叫什麼嗎?”蕭恆裕問出了心中一直想問的問題,他不想再以一個男人的名字來稱呼這個撥動了自己心絃的女子,只是,他屢次派出去的密探回來彙報的均是毫無消息。
安道全其人是確實存在的,其實在安道全進宮受封之時,蕭恆裕也是在場的,只不過彼時的他心高氣傲,並沒過多關注那些受封的人。
“下官……下官安道全。”安芷幾乎是顫抖着說出這幾個字。
她閉着眼,在腦中想象蕭恆裕大怒的樣子,然而,等了許久,也沒有聲音。
安芷睜開眼,卻見蕭恆裕正一臉趣味地看着自己,突然地,她有點不知所措。
“你這般樣子,本王知道你也是有苦衷的。”蕭恆裕慢悠悠地道,“本王這人沒什麼別的優點,就是特別擅長等待。”
安芷突然心頭一陣。
“本王會等你親自跟本王說出一切的那天。”蕭恆裕道,“若是你願意,本王願意爲你遮風擋雨。”
安芷猛然擡頭看向蕭恆裕,蕭恆裕也正看着安芷,他的神情是從未有過地專注,他的話語裡透着堅定。
安芷突然覺得心中的冰山,有什麼地方開始發出了碎裂的聲音。
“哦,對了,這東西給你。”突然,在安芷沉浸在自己思緒中的時候,蕭恆裕打斷了她的思緒。
安芷將那東西接過,只見那是一方絲帕,她一臉不解地擡頭看了看蕭恆裕。
“王爺,恕下官眼拙,這是?”安芷問道。
“哦,本王聽聞你最近碰到一件棘手的案件,這是本王曾經還是柳勝的時候救下的那啞巴的東西。”蕭恆裕道。
啞巴?應傑?
安芷急忙查看那條絲帕。
是上好的蘇繡,而且看這精美的圖案,只怕是價值不菲,應當是富貴人家小姐的物品。
安芷猶記得應傑還是啞巴身份的時候的落魄樣子,他是絕計不可能擁有這般珍貴的絲帕的,那便只有一種可能了,便是有女子贈於應傑。
“怎麼?想出什麼了嗎?”蕭恆裕滿意地看着安芷若有所思的樣子,不知道爲什麼,他就是喜歡這般看着安芷,他喜歡看她思索的樣子,那小臉,雖然看上去多少有點那麼彆扭,但是給他的感覺,就是那麼地舒坦。
“王爺,下官調查過,那啞巴叫應傑,是舉人出身,後來不知道爲什麼離了家成了啞巴,不過也並不是真的啞巴,因爲在前不久,他成爲了御史鄭齊鄭大人的幕僚,不過可惜的是,前幾日,他不知道爲何,已經死於鄭府。”安芷彙報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