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沉芳不可思議地道:“姐姐你是開玩笑的麼?這世上真有鬼?”
如果我真的沒有那日的經歷,我現在肯定是立即回答她說沒有。不過那天我真真正正地見到了鬼,而且還不止一隻。
我將那日的經歷簡單地向他們說了一下,當然,我自然不會笨到講到我能吸收外星人的那個能量中心裡的能量。如果我一說起來,看來非要說三天三夜可能才能說得完。因爲要說給他們聽,至少我也要給他們介紹什麼是外星人,而說到外星人,又得解釋什麼是外星,說到星球,還得解釋地球是圓的,地球爲什麼是圓的,到這裡我又得說清楚……要說這麼多的東西,想着都感到頭疼了,更何況解釋,所以我乾脆不說。
我說完之後,周沉芳卻沒有想什麼關於鬼的事,她想的竟然是賈無道的事。她道:“賈無道與臨安府尹賈涉必有關係,沉芳猜想他想擄走沉芳必定不是隻想聽沉芳的《逍遙遊》那麼簡單的。”
我道:“當是如此。他當時雖然表現出非常想聽此曲,但是我估計這是欲蓋彌彰。啊,差點忘記了,沉芳真的能不用琴便可彈出曲子麼,我也很想知道呢。如果是真的,沉芳能否爲我也彈奏一回此曲呢?”
周沉芳故作神秘地笑一笑道:“這個姐姐稍後就會知道了。”
這時洪都突然插口問道:“大師伯,鬼長什麼樣啊?我長這麼大,都還沒有見到進鬼呢,真想看看。”
這傢伙的興趣與常人就是不同,剛剛纔問完錢,現在又來問鬼了。我沒好氣地對他道:“爲什麼要問這個?”
洪都嘿嘿一笑道:“沒什麼,只是好奇而已。”
這時李楓在他旁邊道:“大師伯,別信他的,他一定有什麼陰謀。對了,剛纔我在他旁邊聽到他嘴裡一直叨唸着什麼‘宋定伯’之類的話,這與他的想法一定有關!”
我先是一怔,心想“宋定伯”是誰?忽然想到此人上誰,差點快給洪都這傢伙氣暈過去,原來宋定伯是傳記《搜神記》裡一個故事的人物,其中有一篇名爲“宋定伯捉鬼”的文章,說宋定伯遇鬼,捉鬼,賣鬼的故事,想來這傢伙也想效仿古人,也來個賣鬼換錢。說來說去還是離不開這個錢字。
洪都被她揭穿,生氣不已,怒目瞪了她一下,但卻拿她無可奈何。
我哼聲道:“就算你遇見了鬼,它也不會變成羊來給你賣掉的。”
洪都道:“這當然不能效仿古人,而且我們沒有古人的那般能力,如果是大師伯,興許不還行。我洪都雖然有點自大,但還是自知之明還是有的。”
李楓道:“你竟然還有自知之明,怪事,我們怎麼不知道?”
洪都不理她,只繼續道:“但是,捉到鬼之後,我們可不必要它變成羊(宋定伯就是將鬼騙了,命它化作羊賣錢的),也一樣可以賺到錢的,例如我們將它縛起來,晚上讓人來參觀,讓人們認識到鬼的樣子,好讓人們以後都不用怕鬼了。當然,參觀並不是無償的,每人只收幾文錢而已……”
我看最後那句話纔是重點吧,還“幾文錢而已”呢。我懶得理他,我聽他這些話都聽得有些不耐煩了,今天累了一點,搞清楚他們怎麼會當上範雪菲的保鏢之後我就不再理他們了。
我於是問明仲秋道:“你們是如何與範雪菲走到一起的?”
明仲秋道:“事情是這樣的。那日我們逃出金國軍營之後,本想回襄陽找大師伯,但是我們的錢——也包括大師伯交給我們保管的錢,全部按洪的想法當作拋磚引玉的‘磚頭’使用了。而我們又不能去取用完顏守緒賜給我們的金子,因爲那離金國大營太近了,我們取出來必定走不遠就會被發現的,所以我們身無分文,要賺到錢才能回去找大師伯。恰巧此時在官道中我們遇到了範雪菲小姐,她見我們武功好,所以就讓我們做她的保鏢了。”
聽完之後,周沉芳本待還要說一些話,但我伸一個懶腰,打個哈欠,作出很累的樣子,然後就說道:“我累了,沉芳和他們聊吧,你不是想知道我在襄陽的事麼?後半段假舍利之事他們不知道,所以我先給你們說了,前半段他們很清楚,你就自己問他們吧。”然後頭也不回地找臥室休息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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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我和常人越來越相似了。先前我的能量還在的時候,根本不會這麼容易就想睡覺的,但給諸葛紹在車上“折磨”了幾天之後,一到傍晚我就有想睡覺的感覺。或許,我現在根本已是個凡人了。失去了強大能量的我現在也只能是勉強有力氣說話,吃飯,走路而已,而且還要通過睡覺來補充力氣才行。
唉,看來我的修仙夢想終是道路崎嶇啊。難道這就是前人說的什麼“是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
切,我還會有什麼大任啊,我充其量也不過是個小女子而已,就算有什麼大任也是擔當不起的。難道要我去救危亡的宋國?若是如此,那今後的歷史豈不是因我而改變了?
不過“改變歷史”這四個字的確有驚人的誘惑力,想到這四個字的時候,我的心都有蠢蠢欲動的感覺。不過我畢竟是個修真者,我修的“登仙訣”雖然沒有道家的什麼清靜無爲的思想,但是本派創出“登仙訣”的師祖卻也受了點這方面的影響,所以本派也是隱藏在深山之內修行的。
而我這趟出山修行確真是異數,是我發現我修的“登仙訣”有點小問題之後才下山的。
就連當年創出“登仙訣”的師祖都不能破空成仙,所以此訣沒有問題纔是怪事。
本來下山之前的我還徘徊在成仙或做凡人之間,現在看來,我更趨向於做凡人了。先不說我現在登仙機會渺茫,只說我現在無端地捲入了江湖國家的恩怨裡去,想脫身已是很難了。
當然,如果我能遇上更多鬼的話,我就能從外星人的那顆能量中心裡逐漸吸夠能量,這樣我就能再有機會變回之前的我了。但是變回原樣又能如何呢?我還不是一樣要孤獨地漂泊在這仙凡之間?
哈,睡覺就睡覺,想那麼多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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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我一大早便起來。不過好似有人比我更早,當然就是我那四個笨蛋師侄啦。只是除了洪都在練功之外,其他人都在休息。
李楓見我出了房門,立即上前抱我的左手親暱地道:“大師伯,你起來好早啊。沉芳小姐都還未起牀呢。大師伯你不知,昨晚你走後,沉芳小姐收到了好多的拜貼哦,有什麼王,什麼王,還有什麼公,什麼公的。煩得她最後將那些拜貼全部投入火堆中燒光了。”
我道:“這不關我人們什麼事,我們就不要管了。對了,你們怎麼不和洪都一起練功?”
明仲秋道:“大師伯,我們早就練了。自從上趟蹲過金國的大牢之後,我們都養成了早起的習慣,剛纔我們起來便練,練一個多時辰了。所以我們休息一下。”
我問道:“那洪都那傢伙怎麼還在練?”
楊秋凝也奇道:“對啊,他起得比我們還早,算來他可能練有兩個時辰了。”
我道:“他又想玩什麼?難道他轉性了?好像以前練得最懶的就是他了。”
李楓道:“沒錯,怪事了。”
這時洪都做了個收勢,然後緩緩吐出一口氣來。收完招之後他立即向我跑來道:“大師伯,我可練了三個時辰的,比他們的一個時辰還要多兩倍,你看我那些錢就不用扣了吧。”
倒~~~原來他竟然是爲了這件事,真是服了他了。
我道:“你如此做是經過我同意了麼?”
洪都道:“像大師伯這麼好的人,想必是不會反對的。”
拍我馬屁也沒有用,我道:“扣錢是勢在必行的。”
正待洪都要辯駁的時候,忽然聽到一陣“叮咚”的琴聲由周沉芳房內傳來,琴聲初始悠遠,後來由遠而近徐徐而來。
咦,這曲子,我好像在哪見過,但又不大像。
這曲先時是一些引音,一時間,我們幾人如仰望萬里晴空,心中涌現出一種空靈剔透的感覺來;然後那曲樂就引人至一個空谷,那處萬物叢生,原野茫茫,讓人想進入馳騁一番。隨着曲調的奏緊,忽然天上好像下起紛紛揚揚的鵝毛大雪來,雖如此,但是卻一點沒有給人帶一冷的感覺,整幅畫面只給人帶來美的感覺。
雪漸漸溶化,所化雪水化作一溪清泉,從越冬的殘草間,從雪堆的腳下劃過。這時不斷有滴答響聲,有嘩嘩而過的流水聲,同時還有鳥兒喳喳的叫聲傳來,這些聲音交織在一起,彷彿又形成了另外一首動聽的音樂——另外一首?難道我在音樂中,對了,我在音樂中!!
我這麼高深的修爲,竟然還被這音樂所吸引,可見此樂的魅力的確無人可敵。最厲害的還是樂中有樂的情景,這是古往今來未曾見過的事。
周沉芳編曲真厲害呢。想到這樂曲,我忽然心中一震,我知道剛纔我聽到的那一段曲子的由來了。那是春秋時的著名樂師師曠的名作《白雪》和《陽春》,她一定是從那裡改編過來的。難怪我說見過呢,原來以前我研修樂曲之時曾看過師曠的這兩首名曲,不過周沉芳也真是改得太好了,她竟然將兩首曲子融到了一首曲子之內,而且還造成了曲中有曲的美妙情境。厲害,厲害。慢着,難道,難道這就是她的那首《逍遙遊》?不用琴就能彈奏的《逍遙遊》?
由於一時的分神,此時我聽到曲子已漸近尾聲,雖然如此,但是剛纔的樂境仍繞在腦裡,歷歷難忘。
直到她最後一聲“嗡”彈畢,纔將曲子結束,而我們也從曲調中驚醒過來。如若沒有最後那一聲,我們說不定仍在回想剛纔的曲子呢。
我迅速跑到周沉芳的房門前,只見她房門緊閉。我馬上敲門道:“沉芳,快開門。”
不一會兒,我見到了周沉芳美可頃國頃城的臉,再看她四周,只見她住處除一張牀外,只有幾張椅子而已,哪裡來的七絃琴?她不會彈完就將琴藏起來吧?
我問道:“剛纔那曲是否就是《逍遙遊》?”
周沉芳的回答在我意料之外,她道:“不是。”她頓了一下,然後再繼續道:“這只是序曲。”
我聽了不禁愕然。這麼好聽的曲子,竟然只是序曲,那下來豈不是好聽得要人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