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什麼,爲什麼,爲什麼?別人很輕易就通過了,最簡單的一個還是用猜拳來決定的,可是我呢,卻要忍受這老賊禿的“長考”。難道這老賊禿將我一個人留下是爲了顯本事麼?或者,他根本就是另有目的!是什麼目的呢?不會是他一直在暗戀我吧……
就在我胡思亂想的當兒,那老賊禿終於拈起一粒白子,靠在我剛纔下的那一子右邊。
哈,死賊禿,想了這麼久,終於肯出手了麼?我還以爲我下一子就認輸了呢。想那麼久,是不是腦袋生鏽了?
此時無心道:“老衲仍記得,梁武帝在《棋評要略》中概敘棋之大要言道:”當立根根源源之意,以帶生爲先。根源既同,行以陵敵,則我意鏡而敵人懼也云爾。‘或者如別人所言’凡爭地校利而年均四等者,應化方彼我所獲多少。若我獲有益,雖少必取。‘可是方纔小姐那一招,非但沒起到那作用,好像還將一個極大的空隙賣與了老衲,這是何解?“
我極快地在他方纔下的那一子旁邊,將棋子粘在該處。同時微笑道:“古人在下棋時常有妙着出現,棋之妙也即爲開始你不解,最後才大悟其高明之處。大師以爲如何?”
無心再應一子,道:“老衲原以爲黑子再無所作爲了呢。看小姐成竹在胸的樣子,看來老衲要小心了。”
我道:“現在才小心麼?太遲了。”我再下一子,無心卻沒發現任何不妥之處。
我與無心你來我往之下,竟然各下了八手。
這十六子下到棋盤上去,幾乎將棋盤僅剩的一點空間給佔滿了。只是,這十六子下了之後,我仍是佔不到半分便宜。
此時無心不解地道:“好像小姐仍未能將局勢打開,剛纔怎麼會說老衲小心太遲了呢?”
我道:“要將局勢打開麼?太簡單了!”此時輪到我下,我直接在無心右下角白子的一個空隙處貼上一子。
無心見了大吃一驚道:“小姐下這裡,難道不想贏了麼?”
我不答反問道:“你說呢?”說完笑吟吟地應子。
無心看着棋盤,許久方纔釋懷,他道:“原來小姐想跟老衲下心戰,老衲如不成全小姐,那老衲可就太對不住小姐了。”說着,將我那子緊緊貼住,準備要吃我那一子。
我道:“心戰?我不懂大和尚你在說什麼。”
無心道:“小姐一開始便玩心戰之術,譬如小姐的第一手,此着果真是心戰之術的妙着。老衲在小姐下了之後,真是百思不得其解,你放着我大龍而不攻,捨棄你三角而不顧,卻想要在此狹小的地段開新戰局,這樣便能讓你反敗爲勝麼?”
我反問他一句說道:“大和尚,你看趙歆像那麼幼稚的人麼?”
我這一問,倒將他給問住了,他只能再回去重頭看剛纔我們下的棋路。
但是想了許久,仍是想不出來。
“想不出來就不要想了,跟着看下就知道了。大和尚,你請繼續吧。”我道。
他點點頭,將我剛纔下的那粒子吃掉了。
就等你吃我的這一粒棋子了。臭和尚,自己掉進我的陷阱之內還懵然不知呢。
我迅速拈起一子,豎四拆五,將這臭和尚底角兩片棋子斷開。
下到這一步了,應該明白了吧,臭和尚。知道我的厲害了嗎?
無心看了一下,竟然有點擔憂地道:“小姐這着好像意義不大吧?”
暈~~~
怎麼?死賊禿還不知道麼?死到臨頭了還沒看出來。看來這禿頭的腦袋還真不是一般的遲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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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蓋天瞪大着眼睛,看着臺上只剩下趙歆和無心在臺上對決,心中大是奇怪,他道:“怎麼只剩他們二人了,別人早就收攤了啊。”
周沉芳道:“興許無心大師出的題難一點吧。”
韓蓋天道:“這也不對啊,難的話走在趙小姐前面的那一位怎麼一下子就過去了?”
洪都道:“好像是被淘汰出去的吧,被淘汰自然快點啦。”
韓蓋天道:“小孩子家,你懂什麼。”
周沉芳道:“那韓大俠你說是爲什麼啊?”
韓蓋天道:“照韓某猜測,趙小姐的美貌引得和尚都動凡心了,所以我猜測趙小姐一定是被無心老禿賊故意留難……”
張世初聽了一呆,道:“不會吧……”
“咦”,韓蓋天道:“你們看,你們看,趙小姐對那賊禿露出笑容了,難不成,難不成他被那賊禿的癡心感動了……”他說到這兒的時候,他全身再喝了一次茶——這次的茶水包括了張世初和柳無風那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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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我還以爲他是什麼了不起的高手呢,不外如是,連我耍的小手段都沒看出來。真是死腦筋,看來是到終局的時候了。
從一開始,我就認爲我不會敗。當然,在我下子之前,這的確是很難下的一個殘局,如果不是我下,可能真的沒有人能下贏他。
整個殘局,關要之處便是要將他兩角的棋分開,但是一開始就去分開,無疑是自尋死路,因爲在兩片棋子之間,還有一塊很大的空地,縱使能將它成功分開,也無法反攻。於是,一開始我就在空地處下子,而且在空地處佔得極好位置,這些位置中,有一子是能決定勝負的一子。而我的那一子,早就在前面無心吃掉我的那一子之前佈下了,只是他沒注意到而已。
不過這也難怪,如果沒見到最後結果,在這裡看我下的每一步棋都是毫無用處的廢棋。但要下到最後,他就知道奧妙所在了。特別是我下的第一步,它真的起到了決定我後面棋子勝負的關鍵作用,如果那個位子被無心佔去了,我只有舉手投降的份兒了。
現在我既然已將他的兩片棋子分開,就是到我決定勝負的時候了。我先從他左下角開刀,先下豎二飛四,準備行動。
無心看了一下,仍不知所然,如我所想的一般,仍將棋子貼在了我那一子的旁邊。
然後——豎四夾三!
無心心神一滯,呆住了,他終於看出我的目的了。
這一着的確是一着妙手,但是如果沒有前面“廢棋”的烘托,這一着根本沒有作用。
無心拈起一子,皺着眉看了許久,卻始終沒有落子。
這時無心放下棋子道:“原來小姐並非捨棄三角而不顧,竟然能想到從這一小片的空地,影響我三角的大計,老衲佩服,佩服……”
我微笑道:“大和尚,就只有三角麼?你看如果我將你右下角解決之後,我在此處下一子,或者將你左上角解決之後,在此下一子,你看我有沒有機會殺你大龍?”
無心看了神色大變,最後只能雙掌合什道:“阿彌陀佛,看來老衲真是太自大了,始終是天外有天,人上有人。小姐玄奧至極的這幾着老衲真是看不出來,老衲敗服。這一局趙小姐勝。”
我對無心道:“方纔大和尚你說我在進行心戰,也沒有錯啦。你念了那麼多的經,應該知道什麼是攻就是不攻,不攻就是攻的道理了。這或者說也是一種心戰吧。”
無心再度錯愕,好像想到什麼,最後哈哈一笑道:“原來如此,原來如此。是老衲受教了,多謝小姐指點。小姐請到那邊等候下一場的比試。”
我道:“嗯,這就是你大和尚值得人尊敬的地方,勝就是敗就是敗,不像有的人,看人不順眼就直接趕人下臺。”我一面走,一面說着看向馮夢星。
馮老太婆一聽我如此說,知道我在說她,立即氣道:“你在說誰!?”
我故意道:“誰在回答就說誰!”
“你!”
這時我已走到她的桌邊,剛好,我有點口渴了,於是我問也不問,將她面前的茶盡數拿起來喝了下去。我對她示威道:“哈,你不是說茶內有無藥可治的毒藥麼?我怎麼會沒事呢?”
她氣得發抖道:“你!滾開!我警告你,如果你再來纏着我徒弟,我要你休想在京城立足。”
這明明是在選國師,她竟然將話題改到他徒弟身上,看來他是服了我了。不過我還想要氣她,正要說“我就纏着他你要怎麼樣?”,忽覺這話不妥,哈哈,這死老太婆,這麼氣還能想出這個激將之法來爲他的徒弟創造機會,我真是服了她了。
我於是改變說法道:“不纏就不纏。嘻嘻。”然後對着她道:“我不上你的當。”這回當真將他氣死了。
將馮夢星那老太婆氣成這樣,我心情真是舒暢極了。
下來的十幾個人比試,用的題目還是剛纔我們那幾個的題目,由於馮夢星那老太婆被我氣得心情極差,所以在她面前應考的後面四人,只有一個人通過了。她那幾杯茶裡面根本連什麼都沒有,她只是拿來唬人的。哈,只要想想就知道了,在出題的那麼點時間內,她到哪去找那麼多喝了讓人無藥可治的毒藥啊,更何況她可是“名門正派”的人,搞這些東西會被天下人恥笑的,她絕對不敢拿天師派的名譽來開玩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