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碗湯(三)
多年來關二已習慣了早起,可他沒想到小嫂子竟然會比自己起的還早。他起身的時候,她已做好了早飯洗好了昨夜的牀單被罩了。
一張桃花面通紅不敢瞧他,更是讓關二心癢難耐。他將她拉到自己大腿上坐着,大手給她揉着腰,“還疼?”
清歡拿手推他:“別……不、不疼了……”關二雖說是個流氓,但也有溫柔的一面,昨天夜裡她哭是因爲羞的,疼倒是少。不過青天白日的拿那種事出來說,清歡臉皮還沒這麼厚。她想從關二身上下去,他卻拉着不讓,“坐會兒。”
“我不想坐你身上。”
他越看小嫂子越是喜歡,就把她抱緊了真心實意的說:“嫂子,我同你說,我哥他死了,我是他弟弟,自然不顧一切給他報仇,可我看上你了,想跟你一起過日子,我不怕別人說三道四,你怕的話,我護着你就是。”
是的,有他在,清歡第一次知道什麼叫做安全感。她望着關二,對方黑漆漆的眼珠盯着她看,裡頭是少見的認真。她不說答應也不說不答應,就是要下去。關二等答案等的急了,就輕輕咬了她肩膀一口,清歡一個激靈,知道不回答他的問題是不可能的了,才低聲說道:“昨兒個……我不是已經表現的很明顯了麼……”她都主動親他了呢。
關二喜笑顏開,抱着她親了又親,他是無法無天的,也希望自己的女人跟自己一樣大膽。會喜歡這嬌滴滴的小嫂子真是稀奇,看到她第一眼他就心癢癢的,怎麼看怎麼稀罕。“來親一個。”
他胡亂親她,清歡被他弄得想哭又想笑,兩人鬧了好一會兒纔想起來要吃飯,飯後關二主動去洗碗劈柴,然後蹲在門檻上很可惜地看着晾衣繩上已經洗乾淨的牀單,獨自回想昨晚上的銷魂滋味兒,登時又上了頭。恰好清歡端着切好的蘿蔔乾到院子裡曬,前傾身子去鋪開,寬鬆的裙子下將修長雙腿的曲線展露出來,關二喉頭一緊,大步上前把人抱住,手就伸了進去。
清歡驚呼一聲,蘿蔔乾差點都灑了,她緊張地朝門口望——大門都開着呢,萬一有人從門口經過的話可都要被人瞧見了!可關二哪裡是那種能聽得人勸的,直接將她打橫抱起來,意思很明顯,既然外面怕人看見,到屋裡去不就行了?
這一弄就到了下午,清歡倦極睡去,才知道昨晚關二對自己是手下留情了,否則她能死在牀上。她有些想哭,又想發脾氣,可太困太累,趴在關二胸膛上連咬他的力氣都沒有,就沉沉睡了過去,這一覺就睡到了天黑,醒來的時候關二知道自己錯了,做好了飯菜笑嘻嘻的抱她去吃,清歡拒絕無效,才知道這人是非常霸道的。
她吃了些肚子便飽了,要關二回他自己房間睡他卻不樂意,非要跟她擠一個被窩,還保證絕對不動她。清歡將信將疑,這回關二倒是言而有信,真的就抱着她睡了一夜。
可能是因爲鬧得太厲害,早上的時候清歡醒來的時候關二已經不在屋裡了,牀頭是洗乾淨的衣服,她穿上洗漱好,出了堂屋發現晾衣繩上掛着昨天胡鬧時弄得不堪入目的衣服,關二都洗過了,鍋裡還有給她煮好的飯,但人卻不在。清歡不知道他去了哪裡,也不好出去找——她現在走路有點不方便。
所以她繼續做自己的事情,只不過平日裡做的活兒全被關二幹了,除了繡活。於是她搬了把椅子坐在門邊,她繡的帕子賣得很好,一向是供不應求,就算是自己一個人也能養活自己。
不知道繡了多久,才聽到腳步聲傳來,擡頭就看見關二跨進門檻,眼神冷厲有些嚇人,便是她也忍不住心怦怦跳。其實關二長得並不嚇人,反倒十分好看,只是他的眼睛和野獸一般,兇狠嗜血,因此叫人忽視了他的長相,只怕他身上的氣勢。
“你怎麼了?”
關二低頭彎腰,和坐着的她親了一下,眼睛微微眯起。“給我哥報仇。”
清歡問:“到底怎麼回事?”
“我一個月前接到了我哥的來信,說是要成親,可沒等趕回來就遇到村裡人說他死了。他身體雖然不怎麼好,卻也不該死的這樣快,所以我就辭了鏢師的位子回家來,果然讓我找到了原因。”
“當初很多人都看到了,關大是吐血而亡,可他身上沒有任何傷口,也看不出有什麼中毒的跡象,所以村裡人才說是我剋死了他,難道不是嗎?”
“當然不是。”關二被她逗笑,眼底的殺氣也散了幾分,覺得她嬌憨可愛實在是招人憐惜,怎麼也捨不得在她面前擺冷臉。“說來也不算什麼大事,只能說他倒黴而已。”
他說這句話的時候,眼中的涼薄叫清歡吃驚。她聞到對方身上的血腥味,鬧不懂關二與關大之間究竟關係如何。說來關大死了,他立刻就辭了鏢局回家給他報仇,可報仇的同時,他佔了嫂子,又不見有什麼傷心,清歡當真是看不懂他了。
都說成大事者多無情,關二瞧着便不是池中物,清歡不知爲何內心有些發慌,但還是被關二抱着,她知道自己長的好,可長的好又有什麼用,她一輩子都生長在這小山村裡,沒有看過外面的世界,也沒有什麼見識,被關二看上,她心中有着認命,也有着不安。
“怕我?”
清歡愣了一下,點了下頭,“你……”
“是不是覺得我特別薄情寡義?”關二問,臉上沒什麼表情,“老子就是這樣的人,他是老子的哥哥,老子進山打獵賺錢給他讀書考秀才,他死了老子千里迢迢趕回來給他報仇——你覺得老子還得怎樣?老子仁至義盡了。他這輩子吃老子喝老子的,總得回報老子一二,你是他欠我的。”
清歡對他笑了一下,悄悄握住他一根手指頭,“那你跟我講講,到底怎麼回事啊。”
“村西頭那個劉寡婦,你知道嗎?”
“劉寡婦……”她想了兩秒,“是那個剛死了男人不久的劉寡婦?我聽我娘說過,她家漢子上山砍柴的時候不小心跌到山澗裡摔死了。關大的死……跟她有什麼關係啊?你提她做什麼?”
關二冷冷一笑,“關係可大着呢,那劉寡婦生性淫蕩,漢子沒死就跟人勾搭上了,那日我哥也上山勘查,恰好看到了姦夫淫婦密謀害人,他慌不擇路跑回來,卻把斧頭給丟了,結果被那兩人撿到,他還傻乎乎的以爲人傢什麼都不曉得。那兩人商議一番怕我哥去報官,乾脆一不做二不休,不知從哪裡弄來那種毒藥下在了敬給新郎的酒裡,又買通了里正不讓報官,把人匆匆下葬,再將剋夫的罪名栽贓到你身上來。”
清歡聽得眼睛都睜大了:“這些……你怎麼知道的?你……你身上有血腥味兒……你……該不會……”
關二笑得格外兇狠,“老子把那姦夫給廢了,還砍了他的腿丟到山澗裡去了,運氣好的話能活幾天,運氣不好今天晚上就給野獸吞了。至於劉寡婦,她不是喜歡男人?老子把她賣到了窯子裡。里正一家也別想好,老子不弄死他們,也叫他們永無寧日。”說完他秒變臉,從懷裡掏出一朵很精緻的絹花來,嫌棄道,“那劉寡婦半老徐娘,值不得些許錢,只夠買這一朵花的。”
簪到清歡發上,他左右端詳了下,親了一口道:“真好看。”
清歡卻皺着眉:“若是被人知道……”
“沒有知道是我乾的,就算里正知道他也不敢說。”關二冷酷地說,“除非他一家性命都不要了。”
他十足十的殘暴狠戾,對她卻又是百依百順。清歡抓着他的袖子道:“那,你還是去洗一下吧,身上難聞得很。”
“自然沒有小嫂子香。”關二頓時又笑嘻嘻起來,抱着清歡親了又親,纔在她的催促下去洗了乾淨,然後主動收了衣服去餵雞鴨,又掃了地收拾了下院子,還打了井水上來。
很多從前清歡做的吃力的體力活,他都輕而易舉且殷勤的做了,兩人就像是一對尋常夫妻,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可他們之間,無名無份,說出去,難免叫人恥笑。清歡有些出神,想了會兒又嘆了口氣,尋思這些做什麼呢,若他對她是真心的,有沒有名分當真不重要,更何況關二看起來也不像是在意名分之人。他給她的感覺十分矛盾,既有情義的一面,亦有薄情的一面,既霸道野蠻,又心思深沉,實在是叫她琢磨不透。
劉寡婦失蹤的事情很快就傳遍了,不過沒什麼人在意,因爲她平日在村裡就招貓逗狗的不檢點,說不準是跟哪個野男人跑了呢,很久以後纔有人在窯子裡見過她,不過那時候的劉寡婦早已人老珠黃,只能做些倒夜香洗馬桶之類的活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