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碗湯(三)
吃完早飯天正好徹底大亮,青年披了件衣服就去了煉丹房,臨去前隨口吩咐見鹿去曬藥草。還讓兩個活屍過來幫忙,她只要看好,過會兒翻個面就行。
那兩具活屍完全就是聽話的傀儡,雖然屍身不腐,眼睛睜着,卻沒有絲毫表情和眼神,若非能動,真要讓人覺得它們是木頭做的了。
因爲肌肉格外僵硬,所以搬動藥材時動作非常機械,但是速度和完成的質量都不錯。見鹿看了許久夜弄不明白那病態的青年是如何做到讓屍體“復活”的。
把藥材搬來後,兩隻活屍便站到了見鹿左右手的地方一動不動。見鹿戳了戳它們的皮膚,硬邦邦的宛如鋼鐵,她試着用鋒利的竹籤刺了一下——銅皮鐵骨,刀槍不入。
結果一個上午她都在翻撿藥材,直到大中午青年從煉丹房走出來,臉色怪怪的,走過來直截了當地跟見鹿說:“我餓了。”
見鹿愣了一下,問:“那公子想吃什麼?”
“面。”
見鹿應了一聲,下去煮麪去了。
接下來半個月……青年除了吃麪還是吃麪,一旦問他吃什麼,他就說吃麪!直到做了整整半個月面條的見鹿忍不住了,她想離開,又需要青年維持生命,因此一直想方設法的討好,每天換着花樣的做,什麼拌麪煮麪燴麪炒麪拉麪炸醬麪……各種各樣的面都做過了,再問青年想吃什麼,仍然是乾脆利落的一個字:“面!”
“公子,您都吃了半個月的面了,這次咱們換一下好嗎?”
“……除了面,還有什麼能吃?”青年一臉茫然。
見鹿無奈地看着他:“廚房裡有很多。”
“我從來不去廚房。”
經過這半個月的相處,見鹿大致上也摸透了青年的性格,只要不惹到他,那就非常好說話,跟個孩子似的,你說什麼他信什麼,但一定要順着他的意思來,否則動不動就給你喂藥下毒,誰吃得消。
這些蔬菜瓜果以及米麪都是活屍種植的,後山有一片非常寬廣的土地,除了青年的藥材外盡是些食材。見鹿也不知道青年爲何住在這裡,這房子又是何人所建。這半個月下來,她甚至都沒弄清這裡到底有多少活屍。
後來她知道青年很捨不得餵給她吃的那粒丹藥叫做萬屍丹。顧名思義,要煉就一萬具活屍才能得到的珍貴之物,可以令死人復生,極其珍貴,而青年這樣的製毒天才都花了十年時間,更可見其難以成型。青年找不到她有意識的原因,只能認爲是萬屍丹的功勞,可惜他只有一顆,沒法再在其他活屍身上做實驗。
這導致有幾天他看見鹿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怎麼看怎麼不順眼,可惜沒什麼可刁難的,再加上見鹿溫柔體貼做飯又好吃,慢慢地他也就算了。
“那我去做吧,公子只要等着吃就好了。”
見鹿有絕對的理由相信,青年並非愛吃麪,只是除了面不知道還可以吃別的——那後山的稻田又是怎麼回事?活屍們如果沒有得到他的指令是不會去種的。
她哪裡知道,那片稻田在青年得到這裡的房子之時便有,他就是習慣性地讓活屍們維持罷了。
至於面……蓋因活屍雖然能做力氣活,這等細緻的活卻做不來,因此每次煮的面都分外難吃,用米做的飯不是夾生就是燒焦,炒菜無法控制調料與火候,久而久之,只有面可以吃,青年吃了這麼多年早習慣了。
這種味道的東西吃個十幾二十年……真可怕。
瞪着眼前桌上的四菜一湯,青年整個人的表情都是茫然且戒備的:“……這都是些什麼?!”
“……飯啊。”
“……”青年瞄了她一眼,陰測測地說:“你知道我是百毒不侵的。”
見鹿嘆息:“我若是給公子下毒,自己也活不長久呀。”
青年從鼻子裡哼了一聲,拿起筷子吃了一口,烏黑的眸子瞬間瞪大了。他也不是矯情的人,對於好吃的表達方式是這樣的:“我晚上也吃這個!”
“是。”
青年這才滿意。半下午的時候見鹿在房裡洗澡,經過半個月的伺候,青年認可了她的存在,也因爲她的乖巧順從給予了她很大的自由。雖然只是一具活屍,但見鹿仍然每天清潔身體,只是要注意不能讓水進到耳朵裡。她的外表看起來十分鮮活柔軟,內在卻是乾枯,進了水立馬就會爛掉。
她正洗澡呢,青年突然推門而入,見鹿下意識躲到水底,被他大步過來揪起,不滿地說:“你做什麼?萬一耳朵進水我要花好大功夫才能修好你。”
見鹿嘴角抽了抽:“公子,我在沐浴。”
“我知道。”青年淡定地說。“我餓了。”
距離吃午膳頂多一個時辰多一點,他這就餓了?見鹿隱忍道:“那請公子稍後,我立刻便去廚房。”
“我就在這等。”
說完,人直接坐到桌子旁邊,目光灼灼地盯着見鹿。見鹿無奈,好在她也洗的差不多了,便站起身。肉體妖嬈,雪白與鮮紅相映成趣,青年只見過死的女人,倒沒想過活的是這樣活色生香。
他納悶地低頭看向自己隆起的襠部,問見鹿:“怎麼會這樣?”
見鹿:“……”
“以前從來沒有過。”青年皺眉,很不喜歡這種身體不受控制的感覺,然後見鹿就瞧見他順手拿起桌子上用來削水果的刀就往襠下割,嚇得她衣服沒穿好就撲過去制止:“公子做什麼?!”
青年擡眼,不懂她激動個什麼勁兒:“把它割了。”
見鹿:“……不要衝動。”
“難受。”他很不高興。“我不喜歡這種不受控的感覺。”
“你、你割了,難道日後不想留孩子了麼!”
“要孩子做什麼?”青年反問她。“我自己就夠了。”
“……沒有孩子怎麼能行?若是沒有新生命的降生,這個世界豈不是要滅亡了?”鬼扯這麼多,就是爲了讓他冷靜點,放自己的小兄弟一條活路。
青年冷漠臉哦了一聲,“關我屁事。”
見鹿:“……反正你不能這麼做。”
青年皺眉,看她一臉堅決之色,半晌恍然大悟:“有了。”
有了……有什麼?沒等見鹿反應過來,就被青年抓到了牀上。他看起來瘦弱,力氣卻很大,見鹿被他抓在手裡簡直像是隻小雞仔。
因爲這些天就只穿着一條罩衫,隨時等待青年的傳喚,光是爲了他的研究就不知脫了多少次躺在長桌上,可這次見鹿卻覺得不對勁,尤其是在青年也隨意脫掉長褲的時候。她震驚的都開始結巴了:“公、公子!你這是做什麼?”
“有女人就行了。”青年不耐煩地說。“不要說話。”
見鹿整個人都驚呆了:“我是活屍啊!”
“你會說話。”
“那也不能掩飾我身爲活屍的事實!”
可惜她的掙扎沒有用,最後還是被青年給得逞了。說實在的,她看起來完全就是個正常的女人,肌理柔軟白裡透紅健康的要命,青年饜足後看起來也紅潤了不少,再看見鹿就更順眼了:“我餓了。”
見鹿羞憤的把衣服一裹,真的是——他孃的見鬼了!
她像是後頭有什麼東西在追一樣跑去廚房,誰來告訴她爲何內臟都乾涸了,下面卻沒有?這口味重的,她一定是被這些世界的變態們給傳染了!
因爲心情不爽,做出來的東西就粗糙許多,也帶着故意的置氣。青年看着白菜豆腐跟清湯,淡的連個油花都沒有,他眼角抽了抽,可是看到面前身上到處是痕跡小臉泛紅的見鹿,不知爲何順眼的要命,也就放過了她,默默地低頭吃起來,吃完連個頭都沒回就去煉丹房了。
見鹿簡直想要把他給打死。
她這麼的……忍辱負重,爲的就是能活着離開這裡不至於爛死,現在可好……
要不是理智還在,她差點轉身就走。
然而到了晚膳時間,她還是乖乖去做飯了。飯菜剛做好就似乎聽到有人呼喊的聲音。
這就奇了,她到這裡也有半個多月,從來沒見過除了自己和青年之外的其他活人,就連飛禽和蟲子都沒怎麼見過,蓋因青年極其討厭聲音。
那現在哪裡來的人?
她正想去看,就瞧見青年大步流星地從煉丹房出來,足底生風,似乎全是怒火。見鹿從未看過他這個樣子,幹什麼……這麼生氣?
“公子要去哪裡?!”
青年回頭,陰測測地看她一眼:“毒死外面那羣吵到我的傢伙。”
他亮出十根長長的烏黑的指甲,只看一眼都能感覺到有多劇毒。
見鹿連忙追上:“外面都是誰?”
“管他是誰。”吵到他的天王老子也得死。
這麼任性,任性的見鹿都想翻白眼了。“公子,我同你一起去。”
“你去做什麼?”青年上下看她一眼。“沒用,做飯去。”
見鹿:“……”
吃吃吃,就知道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