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去年年底過來,住到現在,經歷一連串是非變故之後,總算要離開了。
雲小箐心裡面也不免有些感慨。
老祖宗那邊自然好說話,她老人家對於小箐與白錦的關係是一門心思地盼着,自從白錦走後,就一直感慨這麼好一段青梅竹馬的感情竟也逃不過世情的摧殘……
原想過將小箐遷進內院來住,後來老太太左右算計一回,又覺得沒必要把這事兒做得這麼立竿見影,不如先按兵不動先觀察一段時日再說。
豈知白錦還真就回來了,不爲別的,只爲舍不下雲小箐。
老祖宗心裡十二分地欣慰,真巴不得是拍着巴掌地樂呵,高興都還來不及,哪還能從中作梗?當即吩咐人過去替小箐收拾收拾好及早啓程。
偏巧這丫頭又病了,耽擱了一晚上,及次日清早,方纔收拾好細軟(其實也沒啥好收拾的,不過進宮小住,又不真的是搬家)雲小箐這纔去外祖母主屋道別,老人家少不得又是一番千叮嚀萬囑咐,訓誡也好,關切也罷,聽着心裡面挺暖和。
說到動 情處,雲小箐忍不住拉着外祖母的手,淚珠兒漣漣,老太太年紀大了,也是個多愁善感的,見外孫女哭得傷心,不免也牽動心腸,又想起當年自家心肝肉兒似的寶貝女兒,臨出嫁時還花容月貌健康活潑的,一轉眼背井離鄉十多年,人影都還沒見着,就這麼沒了……一想到這茬,老祖宗心下便如同刀割一般痛苦不堪,忍不住摟着小姑娘老淚縱橫,又是一番唏噓感嘆:上蒼不公,直叫白髮人送黑髮人啊!
祖孫二人相擁而泣,哭得寸斷肝腸,旁邊丫鬟媳婦婆子連忙好言解勸,這才漸漸緩和過來。
便又出去,挨個兒拜別了諸位舅舅、舅母、表兄、表嫂及家裡兩位表姐,旁人還好,善意囑咐幾句,又說了些互道珍重的話,也就完了,只是江雯對雲小箐心存芥蒂,並不太愛搭理她,與五表姐江珞鳶拉着妹妹雙手,對雲小箐戀戀不捨之態完全形成南轅北轍兩個極端。
終於,該拜見的拜見,該履行的禮儀
也算是履行完了,各種繁雜枝節在此就不再一一累述,雲小箐輕裝上陣,只攜了嫣容(到底雪玫是忠慶侯府上的人,更何況自己進宮都還是個家眷作陪的偏分,自然不好婢妾成羣,大肆鋪張地往裡帶),上了馬車,隨白錦低調入宮去了。
及上了道兒,白錦又換上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車輦雖寬敞舒適,可到底兩人面對面坐着,終是捱不過雲小箐大瞪着兩眼一臉狐疑地瞅他,這才神秘兮兮地道:“噓,待進了宮,我再告訴你件好事。”
“你還真是喜上眉梢,好事不斷吶!”雲小箐撇了撇嘴,一臉的不待見,沒事又把新掛上脖子的哨子拾手中把玩,玩着玩着,沒事還企圖放進嘴裡吹上一氣。
“我的小姑奶奶,你就省點事兒吧!”白錦急忙伸手按住,汗顏道:“好歹你也看着地方啊!這馬車纔多大地兒,經得起雪鷂衝進來一通折騰麼!”
雲小箐翻了翻白眼,大嘆口氣,詭計不得逞,也只好就此作罷。
臨到了皇宮,出於禮節,需下車步行。
先打發着僕婢小廝去了,白錦單領着雲小箐拐進另一處宮殿,說是要帶她去覲見太子殿下。
雲小箐心中如揣着小兔般怦怦直跳,有些怯場地邊走便往回看,喃喃道:“不太好吧……我只是作爲進宮作陪的家眷而已,又何必驚動太子殿下……”
白錦見她這副模樣,忍不住停下腳步,返回來牽起她的小手再往前走:“別看了,他們先領着嫣容姑娘回房間歇息去了,你就放一百二十個心個心吧!”說着,意味深長地看了小箐一眼,又道:“太子殿下也不是外人,你既然來了,自然是要見他的,我先領着你過去,省得過後他諸多閒話。”
“……”汗呀,什麼叫做‘太子殿下也不是外人’?難不成你這小子進宮混了兩天,竟就開始得意忘形地與人家皇親國戚彼此稱兄道弟了?
雲小箐被白錦拽着小手往前走,一邊走一邊往外冒冷汗。
七彎八拐又走了一會,白錦突然在一處花園涼亭之外停下來,囑
咐她:“你先在這裡稍等片刻,我先進去回稟一聲就來。”說完,也不待小箐答應,擺了擺手,尋着對面一道半開的小門繞了出去。
雲小箐摸出手絹拭了拭額前的冷汗,感覺自己咋好像被人遺棄的小動物似的?
被人乾巴巴地晾在一邊神馬滴,最討厭了,雲小箐咂了咂小嘴,百無聊賴地環顧一週,只見周遭殿宇錯落,掩映在青山碧水之間,或氣宇軒昂,或玲瓏剔透,或結構精巧,完全不是現代式‘躍層’、‘錯層’可以那麼簡單一言蔽之的。
我又不是進宮來做‘標杆’的,幹嘛非傻乎乎地站這兒不動地方?
雲小箐暗自扮了個鬼臉,稍微記了下地勢,便轉過背順着另一條青石小道往前行不徜徉而去。
我只出去遛遛,五分鐘就回來了,應該沒問題吧?
心裡面揣定了這份主意,行動上便更顯得肆無忌憚了。
走着走着,忽然發現一片青湖碧波上兩名少年正談笑風生舉棋對弈。
雲小箐遠遠瞧着,但見二人年紀與白錦相仿,似乎還要稍顯得年弱一些,卻生得是脣紅齒白,眉目分明,一雙翦瞳似秋波含情,彷彿一對光芒璀璨的明珠寶玉一般,一顰一笑皆有着奪人魂魄之美。
雲小箐‘咕’地一聲嚥了咽口水,下意識地伸手撫面,感覺臉上有些發燒。
跟做賊心虛似的左右張望了兩眼,瞧着沒人,心下這才踏實了些,然後又咬牙冥思苦想一番,毅然決定湊過去看看。
那兩名少年原也不過十三、四歲左右,十分年少,也還是隨心所欲、放 浪不羈的年紀,正下着棋,忽然一擡眼瞧見旁邊多出一小姑娘來,也才十二、三歲的模樣,生得眉似遠山之黛,眼若秋波含情,一雙紅脣粉 嫩嬌俏,孩子氣地細抿着,只專注於棋盤上廝殺對弈,似乎看得入了神。
右手邊的少年尚未開口,左手邊那一名少年便故作‘興師問罪’之狀,義正言辭道:“哪來的小姑娘,閒來無事跑這裡偷 窺我兄弟二人下棋,可是想偷師學藝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