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
舒意東厲眼看向管家。
管家心裡一緊,他的確是故意讓下人不告訴舒箐正確的開席時辰,就想着讓舒箐被責罰。好報李嬤嬤被掌摑之事,因爲他是李嬤嬤的姘頭。
若是以前,舒箐哪有這麼伶牙俐齒,可今日卻輕飄飄的躲了這陷阱。管家不敢讓舒意東招下人來對峙,只好掩飾道:
“老爺息怒。定是那下人失誤,漏了傳達用膳時辰。老奴等下定會好好處罰他。”
只要不是舒箐犯錯,舒意東對旁人犯錯都會多些寬容。他擺擺手道:
“算了,先下去吧,你還不快坐下。”
管家感激的退下,舒箐心裡冷笑,徑直走到完全沒有給她留出位置的女眷飯桌。
寧氏作爲繼室,自然不能明着刁難舒箐,對舒易煙道:
“煙兒。還不快騰出位置給大小姐坐,來人,再擺副碗筷。”
舒幕塵正心裡鬆口氣自己父親沒繼續問關於第一畫仙名號之事。舒易煙卻像個專門坑哥的妹妹。驀地站起來不服道:
“母親,大姐姐就算是嫡姐姐。也不能故意害哥哥啊,哥哥對她掏心掏肺,可大姐姐卻一點都不把哥哥放在心上,害故意拆哥哥的臺,害哥哥失去第一畫仙的名號,母親,你不知道京城有多少人暗地裡笑哥哥呢。”
舒幕塵第一次恨不得一掌拍死這蠢妹妹,舒意東也想起了剛纔之事,對着舒易煙道:
“煙兒,你說,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舒幕塵微微搖頭,高聲阻止道:“煙兒,算了!”
舒易煙沒接收到舒幕塵使得眼色,以爲齊有銘幾人早就知道了遊湖那天發生的事,眼裡帶着惡毒的笑容瞥了一眼舒箐,添油加醋道:
“父親,您不知道,大姐姐以前故意送了兩幅畫給女兒,說是想要讓女兒幫忙賣錢,女兒就讓哥哥幫忙,哥哥爲了多給大姐姐爭取些銀子,不惜自降身份說那兩幅畫是他畫的,哥哥誤打誤撞因爲那兩幅畫被封了第一畫仙的名號,哥哥那時已經騎虎難下,左右爲難,不知怎麼解釋,只能越發刻苦專研畫藝,好擔的起這第一畫仙之名,而哥哥後來畫藝精湛已是有目共睹。
可是前段時間遊湖之時,大姐姐爲了一己私慾故意當場揭穿哥哥,說那兩幅圖是大姐姐自己畫的,哥哥自然會讓着大姐姐,沒有解釋就承認了還主動不要那第一畫仙之名。”
舒箐心中一凜,舒易煙的面無改色說謊的功力是越發厲害了。
明明是騙她送畫,說成幫自己主動給畫,明明是故意將畫冠上自己的名字佔爲己有,說成是不得已而爲之。
舒易煙得意洋洋的看着舒箐微變的臉色,她就不信,以舒意東對舒幕塵的在意,舒箐能逃過此劫。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舒意東和齊有銘幾人的重點並不是在第一畫仙了,而是遊湖那日,舒幕塵爲什麼會出現。
舒意東沉浸朝堂二十餘年,很快就有了對策,他厲聲質問道:
“孽女,你竟連自己的親弟弟都算計,實在太令爲父心寒了。”
說完對着齊有銘等人露出家門不幸的慚愧表情道:
“各位賢侄,實在不好意思,府上竟發生這手足相殘的丟臉事,老夫心裡痛心疾首,一定要好好肅立規矩,還望各位賢侄能體諒。”
齊有銘幾人也沒想到舒箐是這種人,心裡有些失望,一時間也被舒意東的話帶偏,忘了舒幕塵爲何會出現在遊湖之事,幾人有禮的先行告退。
膳廳現在就只剩下自家人。
舒幕塵也鬆了口氣,不再有顧及,嘴裡說着:
“二妹妹,別說了,哥哥相信大姐姐只是一時衝動,不是故意算計哥哥的。”
舒箐差點笑了,舒幕塵可真是能裝,他這樣說即承認舒易煙說的,又表現出一副好弟弟的僞君子模樣,最重要的是成功激怒了舒意東。
舒意東最是看重舒幕塵,見舒幕塵受了委屈,果然勃然大怒:
“孽女,還不跪下,竟然做出這等心腸歹毒之事,連自己弟弟都不放過!”
舒箐冷冷的看着舒意東,不卑不亢道:
“父親,難道您又想和上次一般,只憑一人說辭就相信他們說的是真的?”
“幕塵和煙兒都是你親弟弟親妹妹,難道還會合起夥來污衊你不成,你不但不知悔改冥頑不靈,還敢強詞奪理!”
可不就是他們合夥污衊自己,舒箐腹誹,不過她知道舒意東不會信的,他心裡對她的印象永遠都是爛泥扶不上牆,朽木不可雕,害他丟盡臉面的人。
舒箐也不再辯駁,對舒意東的父女親情,早就在上一世一次次磨滅光了。
舒箐看了大廳衆人一眼,二姨娘和舒易芸原本略帶擔憂的看着舒箐,見舒箐舉動,馬上低下頭。
一屋子的親人,大部分都巴不得她死了纔好,只有二姨娘她們本性就是善良之人會對她露出擔憂之色,舒箐心裡有些許暖意,可其它人幸災樂禍的表情更讓她心寒意冷,更加堅定了她要脫離丞相府的決心。
舒箐不打算辯駁,因爲她知道自己就算再怎麼解釋,舒意東都是不會信的,因此她目光灼灼的迎鬆的舒意東凌厲的雙眼,平靜道:
“所以父親這是又想對女兒施一次家法了嗎!”
舒意東被舒箐瘮人的眼神看得有些心虛,上一次他只是藉由舒箐腿舒易煙下湖的事件以此來立威,時候發現真相,也沒什麼大的表示。
“哼,你這是什麼態度,心胸如此狹隘,爲父只是一時弄錯,你卻一直懷恨在心,你做錯了事爲父放任你纔是害了你,你這次連手足都不放過,爲父豈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你個跪祠堂一個月,反省自己的錯!”
衆人倒吸一口涼氣,跪祠堂一個月?!
舒家的祠堂可不是一般的祠堂,祠堂裡又大又陰冷,處在丞相府最陰冷最偏僻的地方,平時根本不會有人在,跪過祠堂的人都知道,裡面夜裡總是會傳來若有似無的鬼哭聲,呆一天就讓人有些崩潰,呆上一個月?那豈不是會被逼瘋?
二姨娘擡頭想要說什麼,可她還沒開口,就被寧氏一個厲眼瞪過來,心裡一涼,知道自己這是又被寧氏記恨上了,只能低下頭,當自己不存在。
舒幕塵和舒易煙三姨娘幾人都覺得這處罰實在再解恨不過,她們不相信舒箐能在祠堂撐過一個月,只要想到舒箐即將受的罪,嘴角不由自主的勾起笑容。
舒箐就這樣定定的看着舒意東,想從舒意東的臉上看出一絲父女之情,可惜,舒意東的臉上只有對他除之而後快的堪比看到仇人的厭惡。
舒意東被看的越來越心虛,可想到只要舒箐瘋了,他就有了藉口將即將回到府上的舒易憐代替舒箐嫁給太子殿下,就狠下心沉着臉呵斥道:
“還不快去!”
舒箐突然露出藝謀諷刺的笑,跪一個月祠堂?
她保證明日舒意東就會將她放出來。
舒箐毫不猶豫的轉身離去,舒意東大聲吩咐道:
“送大小姐去祠堂,除了送飯,不得有人進去打擾!”
雪兒和小葵連忙提着燈籠跟上去,就見管家帶着四個護衛緊緊跟在舒箐後面,似乎只要舒箐不肯去祠堂,他們就會動手。
丞相府很大,院子錯落分佈,從前院到祠堂至少要一刻鐘,舒箐走在前面,腳步健穩,面對即將跪祠堂之事一點都沒有害怕,讓管家想落井下石都無從下手。
一刻鐘之後,舒箐站在了祠堂門口,黑夜給威嚴森冷的祠堂增加了一絲神秘而恐怖的氣氛,護衛們上去打開門,門上方兩側掛着燈籠,光線微弱,看起來整個祠堂就是一個長着嘴的兇獸,燈籠就是眼睛,而大門就是它的嘴。
別說管家和護衛身爲男子都覺得有些恐怖,他們都相信,舒箐肯定已經嚇得全身發抖。
讓他們失望的是,舒箐臉上沒有絲毫懼怕,她轉身拿過雪兒手裡的燈籠,就走進了祠堂,雪兒和小葵也急忙要跟進去,護衛伸手攔住她們。
“讓開。”雪兒和小葵生氣的開口。
“你們回去吧,我不會有事的。”
舒箐說完就徑直繞過門口的擋牆走了進去。
雪兒和小葵闖不進去,心裡又焦急,而管家卻還擺出一副得意的醜陋臉孔,對兩個護衛吩咐道:
“你們在這裡守着,不準任何人進去,知道嗎!”
兩個護衛立即雙手抱胸,站在門口,一副誰來也別想進去的嚴肅模樣。
雪兒和小葵見此,只能無奈的先離開。
這還是舒箐第二次來到祠堂,第一次就在這裡被執行了家法,打得奄奄一息,差點丟命,聽王嬤嬤說是宮無殤救了自己,可惜她當時真的沒有什麼意識了,加上對宮無殤上一世對自己的冷漠和無視,舒箐實在無法對他用平常心對待。
祠堂上點着不亮的蠟燭,一排六個牌位在上面,偶爾有風吹過,更是顯得有些陰森,舒箐經歷過一世,就連自己都是莫名重生而來,反而對鬼怪之事不怎麼懼怕。
她將六個牌位都細細看過去,這是她以前從來不敢做的,曾曾祖父,曾祖父曾祖母,祖父,還有另外兩個是祖父的兄弟,她應該稱爲二爺爺,最後一個是二/奶奶的。
舒箐看着看着皺起眉。
不對!
上面少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