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靜聽完青芒所說之後,張依依突然間有種又被坑的了感悟。
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單薄柔弱的小肩膀,她連自己古神一族的重任與使命都還沒肩負起來,佛宗倒是毫不客氣地在不知道多少百萬年前便把他們家最重的擔子強行預定到她這個未必一定如期出現的人肩膀上了?
再想起當年在龍州大陸佛域裡頭,那些個大和尚高僧們總喜歡一口一個她與佛有緣,還想勸她歸依佛門,張依依忍不住一個哆嗦。
嘖,她這哪裡是與佛有緣,她這分明是欠了佛門的債吧,不然開啓萬佛之光,令佛光星火再次燎原這樣重如泰山都不止的事,爲何會隨隨便便的落到她的頭上?
張依依有些懷疑那位昔日的佛主到底靠不靠譜,畢竟堂堂佛門香火延續的大事怎麼能夠扔到她這麼一個外人身上?
求誰都不如求自己呀,佛主通曉世間一切,能悟萬般道理,臨了臨時了偏偏搞出這等預測來?
一瞬間,張依依又想起了洛啓衡輪迴金印開啓的第三道封印內容:“拯救神佛”。
難道,合着這兜兜轉轉、四捨五入的,基本上就是她一個人的事了?
哪怕有些不太願意承認,可心情複雜的張依依卻到底不能視而不見一走了之。
說到底,光是輪迴金印開啓的這道封印內容,便足以說明神佛再現對於星空戰場必定有着不可替代的重要性,而做爲一個有着大局觀的人,張依依當然不可能置之不理。
更何況,即便沒有這一些前提所在,萬佛之光關係到的是整個佛宗的重新延續,若當真只有她能夠將這份好不容易保留下來星火開啓撒播出去卻偏偏不理的話,也是違揹她的道心。
“閣下確定,我就是那個能夠開啓萬佛之光的人?”
好一會兒後,張依依垂死掙扎着又確認了一遍:“說不定重名搞錯了?畢竟你看我現在這才真仙之境。”
“自然不會有錯,佛主親言,豈會有假。”
青芒並不在意張依依心情有多複雜,在他看來,命定有緣者來都來了,便足以說明當初佛主種種安排都已成真,而如今的仙界及下屬各大小世界,佛宗的現狀恐怕不會比神明之末路好到哪裡去。
“口說無憑,總不至於閣下說我是什麼佛主推算的有緣者,我便真的就隨隨便便的照閣下說的去開啓這海底之下的所謂萬佛之光吧?”
張依依其實已經基本信了青芒,但一慣的謹慎當然不會讓她輕易遵從ꓹ 畢竟不怕一萬就怕萬一,要做的也不是什麼無關緊要的小事。
真人家說什麼她就直接照做ꓹ 那怕不是個傻子。
指不定一個不小心,分分鐘便能搭上她的性命,令她萬劫不復。
原本也只是爲了進一步確認ꓹ 卻不想青芒竟然還真拿出了足夠的鐵證實錘。
“這一點,佛主亦早有預料。”
青芒並沒有因爲張依依的質疑而生氣ꓹ 相反很是積極配合地亮出了一物:“這是當年佛主贈給有緣者的,說是有緣者得到此物之後ꓹ 自然不會再有任何質疑吾之所言。”
話音剛落ꓹ 一個紫色的神木箱出現在了黑白兩根巨型圓柱的中間,靜靜地懸浮在那兒,彷彿一直就在這裡,從未離開。
而就在紫色神木箱出現的同時,一直留在張依依丹田處的萬星盤,卻是猛地感應到了什麼,完全不受張依依控制ꓹ 就這般衝了出來,直接往紫色神木箱飛奔而去。
萬星盤與紫色神木箱即將撞到一起之際ꓹ 紫色神木箱自行開啓ꓹ 一張明黃色的佛經衝箱而出ꓹ 飛快張開擴展到同萬星盤差不多大小。
一時間ꓹ 佛光萬丈將整個萬星盤以及張依依都籠罩其中,若不是這處太極圖內早早就被陣法封住ꓹ 這等驚人的光芒早就直穿無妄海面ꓹ 引得整個太安仙州以及無妄海另外幾邊海岸的仙州發現。
沐浴於這等佛光之下ꓹ 萬星盤難得不再是像當初一般動不動一口便吞下它看上的“肥肉”,反倒是突然間強行讓自己矜持了不少ꓹ 非但沒有主動張口吞噬,還跟思索着什麼一般,圍着佛經一圈又一圈不斷地慢慢飛行。
張依依完全能夠感受得到此時萬星盤有多麼的興奮、激動,偏偏這般亢奮之下,還能頭一回保持這等理性,卻是相當不易。
可惜的是,她完全看不懂萬星盤這樣繞着人家轉來轉去是想做什麼,同樣也完全看不懂那捲佛經之上寫着的都是什麼樣的經文。
若是按青芒所言,這份佛經的確是佛主贈給她這有緣者的東西,那麼這東西正中的是萬星盤的意呀。
可即便如此,這又能證明什麼?不過一件佛寶而已。
青芒似乎已經猜到了張依依的心思,是以很快同聲又道:“這是佛主用他自己的精血親手抄寫的特殊經文,佛主說了,這些經文將來可助有緣者搭救自己的族人。一飲一啄,神佛同在。”
“一飲一啄,神佛同在?”
張依依似乎明白了,今日她出手開啓萬佛之光,替佛宗重燃星火,那麼他朝,古神族自然也將得益於佛宗,兩族相扶相助,命運也算是息息相關,幫人便等於幫自己。
昔日的佛主當真是法力無邊,哪怕無法改變某些劫數,卻早早算到了一切,用盡最大的努力想方沒法讓整個宗族先死而後生。
爲此他們不惜犧牲自己,也再所不辭。
張依依還有什麼理由拒絕?完全沒有。
哪怕只有一絲的希望,她也不會放棄搭救自己的族人,而佛主所留之言,分明便暗示了她的確還有着其他族人活着,古神一族並沒有在真正意義上被人抹殺乾淨,而那些族人正等着救他們的人到來。
萬順仙王亦曾有過猜測,古神族曾經的族地裡頭,恐怕還封印着一些與他當初情況類似的族人,而如今佛主之言,便算是一種相當有力的佐證。
一時間,張依依覺得自己整個人都充滿了力量,拯救神佛這種任務的擔子哪怕再重,她的肩膀也會義無反顧地扛起來。
現在,早就沒有什麼單薄柔弱的肩膀,只有一句話,她可以!
“既然佛主都說我是有緣者,那麼開啓萬佛之光的重任,晚輩自然全力而爲!”
很快,張依依完全改了態度,積極無比地朝青芒問道:“不知前輩可否知道,這份佛經晚輩當如何保管?”
看萬星盤這樣子是很想吃下去卻遲遲沒有下嘴,偏偏她想強行將佛經收了卻根本收不進隨身空間。
這是除了萬星盤以外,她所碰到的又一件無法收入隨身空間的東西,果然不愧是當年萬佛之主用自己的精血親自寫下的特殊經文。
萬星盤認了主還能貓到她的丹田裡隨身帶着,這佛經卻是太過高級,她可沒半點辦法認主。
“吾不知,不過有古神族族寶萬星盤在,它自然能解決這個問題,小友不必着急,且慢慢等着便是。”
青芒不愧曾爲神明,倒是見多識廣一眼便認出了萬星盤的來歷。
隨着雙方稱呼發生的變化,青芒與張依依間的關係明顯更進一層。
更多的青芒也不知道,畢竟當初佛主所交代的話他通通已經傳達,但既然佛主早就算好了一切,也安排好了一切,想來那份特殊佛經總會有合適的處理方式,用不着他操心。
聽到這話,張依依果然發現,萬星盤的確是自己在那兒跟佛經互磨,想着反正這兩樣都不是凡物,貌似她還真的沒法直接插手,便聽了青芒的話,索性呆在一旁旁觀靜待。
趁着這個功夫,青芒想起了之前張依依詢問過他,而他卻還沒正式回答過的問題,因而主動說道:“關於帶你前來的那頭鯤鵬,以及如今分散於無妄海的其他上萬類似之物,真論起來它們也不是完全由吾製造而成。”
見張依依果然一下子把注意力分了半數到他這邊,青芒亦好好地將前因後果交代了清楚。
原來,不論是僞鯤鵬還是其他的那些怪物,通通都是這處太極圖內兩根圓柱上的各種雕刻幻化而來。
只不過它們最開始並沒有實體,是青芒動用了小半無妄海的生靈才替它們塑造出真正的肉身實體。
而僞鯤鵬這些怪物能開靈智也是一件十分巧合之事,甚至於並不是青芒本意,爲此,還差點害得太極圖底下埋藏的萬佛之光出現異動。
不過開都開了,青芒也沒再想着抹去什麼,一則它現在這點神念損耗太多,早就已經有心無力,二不論如何冥冥之中這也算是它們的造化機緣,強行剝奪反倒有失天意。
再說,開了靈智的這些怪物比着青芒所想的更加好用,最後他索性給自己安了一個父神之名也方便更好的指揮它們當差幹活,替他更好的引來他所想等之人。
說到底,僞鯤鵬它們都是出於太極圖圓柱上的雕刻幻象,又被無數死後的海中妖獸生靈肉身煉製出真實軀體,偏偏最後又開了靈智,所以纔會有張依依所看到的似生非生,似死非死,滿滿都是死氣,根本不算真正的活物。
張依依有着古神血脈,又已經生成神格、神力、神威,正是屬於青芒想要特意吸引過來的人羣目標,所以她能夠傷到這些其他正常修士無法真正傷到的怪物也是理所當然。
某種意義上來說,怪物一詞的確是比較合適它們的分類,而青芒也並不覺得自己造出這一羣怪物來有什麼不對的地方,畢竟若不這麼做的話,以他現在的情況,根本沒有辦法引來真正想等之人。
哪怕犧牲了小半無妄海的妖獸生靈,也是算不得什麼。
張依依聽後,倒也沒有過多的去評論青芒爲了引可以替他繼續鎮守萬佛之光者而大手一揮直接取了小半無妄海生靈性命是對是錯,畢竟有些東西立場不同格局不同,看法自然根本不一樣,而這樣的不同便造就了很多時候很多事情難有絕對的對與錯。
“所以剛剛帶我前來的那頭僞鯤鵬,是重新被收回了圓柱之中?”
片刻後,她問起了僞鯤鵬的去向。
人心到底都是偏的,她對其他上萬只這樣類似的怪物並不在意,但先前隨口點醒了一下的那隻到底有所不同。
“沒有,它被吾重新扔出了太極圖,這會兒已經跟其他同伴一樣繼續巡查着各自區域。”
青芒沒想到張依依還記得那頭僞鯤鵬,竟是特意問及下落,一時間覺得這孩子的心過於柔軟了些。
神之憐憫不是不好,但一個還沒有真正成長起來的未來之神,卻並不適合過多的憐憫之心。
好歹這孩子與他也算是同一大族,他曾經爲神明,而這孩子將來亦將會成就神明位,所以青芒又道:“等你順利開啓萬佛之光,這裡沒有必要再存在以後,它們自然不會再出現於無妄海中。從來處來,往歸處歸,這是它們的宿命,亦是當初吾本不願爲它們開啓靈智的真正原因。”
張依依何其聰明,自然瞬間便明白了青芒主動跟她說這些的原因。
她倒不是忍心不忍心,純粹就是覺得像僞鯤鵬這樣不僅開了靈智,而且現在明顯已經提升了靈智的存在,若是最終也跟着從來處來,往歸處歸的話,到底是有些可惜了。
“那隻僞鯤鵬……”
不過,她的話還沒說完,青芒卻是頭一回打斷了她得話。
“曾爲佛宗捨命者,佛宗自會記下它們的功德,哪怕它們將來只能從來處來,往歸處歸,佛主卻也不會讓它們白白來這一場。”
世間萬物自有因果,今日因他日果,有時看似犧牲卻不見得是什麼壞事,所有的一切自有定數,你所以爲的好對旁人而言未必是好,你所以爲的壞也未必是壞。
青芒自己都已經隕落,當然不會操心太多,所以他希望張依依也能明白這個道理,無關之事,儘量少干涉,免得反倒亂了旁人的因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