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6 報仇

雲妃乘船去了對岸,剛下船,迎面碰到嶽婕妤。

嶽婕妤向來不大將她放在眼睛裡,這時候,習慣性的也無法謙恭施以問候,這是淺淺彎腰,道:“雲妃娘娘。”

雲妃知道她是要去柳月洲,還是明知故問:“嶽婕妤,準備做什麼去呀?”

嶽婕妤淡淡一笑,道:“隨便走走罷了,沒有什麼刻意要去做的事。”

“哦——”雲妃說着若有所思,片刻後道:“那你隨便看吧。”交代身邊:“回宮!”小連子在側,怡香、小蟾緊隨在後,身後還有六個宮女跟隨,一隊人伺候着主子回昭陽宮。

嶽婕妤身邊的小月忍不住提醒:“婕妤,雲妃娘娘可是鷹王嬌寵,您這般輕慢,不怕雲妃娘娘心存芥蒂?”

嶽婕妤被說中心事,又不能在她面前失了威嚴,只能側目瞪了一眼,斥道:“多嘴。”然後向碼頭走去。等了一會兒,另外一艘船才靠岸。嶽婕妤領着宮女小月以及環兒登船,前往柳月洲。

卻說在柳月洲上的水仙閣,柳修儀還在和賢妃對飲。

賢妃才學上只能欺負雲妃,對付柳修儀卻沒法舉重若輕從容應對。她譏諷雲妃是以色事人的陳阿嬌,柳修儀立刻使出了集君王寵愛於一身的楊貴妃。她說人應重內在的素養,柳修儀就抨擊素養縱高,身邊文臣武將人才濟濟的鷹王殿下根本毫不稀罕。

柳修儀手執茶杯,輕啜慢飲之間寸步不讓,字字見血:“姐姐,你我的見識,放在女子當中也許算得上中上,但是,比起王庭六大臣,如何呢?”

賢妃頓時氣短。

柳修儀跟着問:“比起鷹王最爲倚重的謝耿池謝大人,又如何呢?”

賢妃更是沒法回答。

柳修儀又道:“拋開這些學富五車才高八斗的鴻儒,就是軍政司的司空上將軍,或是天眼處的童放將軍,姐姐,我等女流,也是如爭日月。”

賢妃道:“只恨未曾生得男兒身罷了。”

柳修儀立刻“咯咯”笑出聲來。

賢妃漲紅了臉,道:“你笑什麼?本宮說的,難道不對嗎?”

柳修儀道:“臣妾只知,司空將軍當年和鷹王一起打天下,不論是龍城城主,還是蠻夷族羣,統統使盡了渾身解數,最終迫於形勢不得不拱手稱臣。期間所經歷之兇險,隻字片語無法言喻。敢問姐姐,就算上天將您生作男兒身,可有那等本事那等毅力,助鷹王開創下如今這般宏偉的基業呢?”

賢妃被問得情不自禁倒吸一口涼氣,心裡說:“若我爲男兒身,果真不能做到這樣。”

柳修儀看着她的眼睛,再問:“臣妾知道姐姐爲什麼會有此次相約,姐姐大概是不想再和臣妾互相算計,準備冰釋前嫌握手言和,對嗎?”

賢妃冷冷道:“你太高估自己了。本宮和你有前嫌嗎?”

柳修儀不以爲意,輕輕一笑道:“姐姐觸動雲妃娘娘的軟心腸,讓雲妃娘娘興起放出宮女欣茹的念頭,所謂何故?總不見得只是姐姐心慈吧?”

賢妃道:“你用致幻藥物逼瘋韓美人,可比你猜測的這種事情嚴重多了。”

柳修儀道:“您若有證據,完全可以在王后面前揭發臣妾。”

賢妃道:“碧釵就是人證。碧釵埋在土裡的神秘幻影就是物證。”

柳修儀臉色微變,道:“什麼神秘幻影?臣妾不知道姐姐在說什麼。”

賢妃冷笑道:“罌粟果實裡採出的東西是鹽滷就能銷燬乾淨的嗎?看來,你讀的書還是少了些。”

柳修儀不知真假,面色有些慌張。

賢妃道:“是不是要本宮帶着王后親自去碧釵埋正屋的地方去挖掘呢?那東西只要沒有銷燬乾淨,本宮就有的是方法證明,韓美人入宮後看到的死鬼欣茹乃是***藥力所致。再說,”她頓了頓,挑起一抹譏諷的冷笑道:“只要到內宮局去查,當天不在班的宮女都有誰,錦然亭那裡韓美人撞鬼的事只怕也會不攻而破。”說罷,看着柳修儀道:“柳修儀,你不會真的以爲一切都做得天衣無縫吧?如果被王后抓住你如此惑亂宮廷,在呈報給鷹王知道,你的下場會如何呢?”

柳修儀道:“這等恐嚇,對臣妾不起作用。”

賢妃故作鎮定,反問:“哦,是嗎?”

柳修儀冷冷一笑,道:“當然!”

賢妃的鎮定這才故作不下去,道:“你就這麼有把握。”

“不錯!”柳修儀道:“姐姐相邀的是臣妾,但是臣妾卻將雲妃娘娘也叫來,目的爲何?姐姐可猜得出?”

賢妃道:“無非是讓雲妃高佔本宮一頭,你夥着雲妃,一搭一唱,出本宮的醜罷?”

柳修儀聞言笑起來,道:“那麼,姐姐可又猜得出,這次雲妃娘娘回宮後,最得意的是什麼?”

賢妃最不愛提和雲妃有關的事,訕訕道:“她有什麼可得意的?除了鷹王喜歡召見她之外,這宮中還有她能夠得意之事嗎?”

柳修儀再度很暢快地笑了。她站起來,走到賢妃身邊,端起茶壺,很恭敬地爲賢妃將面前的杯子注滿。這茶,是燕枝和冰綃泡的第三泡,色澤比之第二泡淡了些,但茶香氣兒卻是更能沁人心脾。

柳修儀問賢妃:“姐姐知道雲妃娘娘和姐姐反目的原因嗎?”

賢妃道:“你不要罔顧左右而言他。”

柳修儀又夾了一塊綠雲餅,小心翼翼放在她面前的碟子裡。賢妃忍不住擡起眼睛,看了又看,心裡真是狐疑不定。

柳修儀這纔開口:“姐姐覺得臣妾伺候人的功夫如何?”

賢妃道:“不錯,看來妹妹身世卑微,天生就是幹這種事的胚子。”

柳修儀毫不以爲意,笑着問:“如果讓姐姐反過來,這樣伺候臣妾,姐姐願意嗎?”

“放肆!”賢妃立刻叫起來斥道;“你算什麼東西,居然要求本宮伺候你?”

柳修儀嘆了口氣,道:“如果讓姐姐去伺候雲妃呢?”

“那也是不可能的事。”賢妃忍不住了,滿臉寒霜,冷冷道:“柳無塵,你圈子繞夠了,想說什麼,就只管說出來吧。”

柳修儀可不急,依然笑眯眯慢條斯理道:“姐姐,你在明華宮也呆了些日子,對這宮裡的明爭暗鬥也瞭若指掌。可是,你爲什麼就不能多下點心思在雲妃身上呢?你知道鷹王殿下對雲妃的心思究竟是什麼?昭陽宮的宮人們知道,整個明華宮的宮人們都知道,鷹王寵幸雲妃的第一夜曾經對雲妃說過:會全心全意疼惜雲妃愛護雲妃,不管雲妃要什麼,想要怎麼樣,即使是鷹王殿下做不到的,鷹王殿下也一定竭盡全力拼死完成。”

賢妃額頭上的冷汗已經不自覺在冒,但是,她還是不肯認輸,嘴硬道:“你還是撿重要的說吧!”

柳修儀點頭道:“行,就說最關鍵的。姐姐製造了機會,讓昔日的蘭語蝶能夠成爲今日的雲妃,按照道理,雲妃的心中,對姐姐,理當感激不盡。如果可以,她本當可以和姐姐結爲一體。但是,姐姐卻時常在無形中壓制她,甚至刺傷她。作爲鷹王最寵愛的女人,她的自尊心早就被鷹王溺愛得明顯無比,事實上,這宮裡面誰要是看不起她,她都會終生不忘。”走回座位,坐下來道:“欣茹是個庸才,她給雲妃製造出太多不好的影響,雲妃想要生存,除掉她是遲早的事情。而姐姐嘛——”柳修儀忍不住露出一個譏諷的笑,“你就是那個最最看不起雲妃的人。你不僅藐視她通過容貌獲得寵愛而內在卻無有一物,更重要的,你認爲雲妃的一切乃是你給予的,你是雲妃的恩人,雲妃在你面前必須低上一頭!”

賢妃聽得氣喘不均勻,重重呼吸幾口,才接上話來:“難道、難道,你讓我和你一樣,卑躬屈膝伺候在雲妃面前嗎?”

柳修儀道:“也可不昂首挺胸絕不屈服。但是,依照局勢的發展,和雲妃娘娘作對的人最終都會被淘汰出局。”

正僵持間,嶽婕妤夾着冷風推門而入。

看到賢妃在座,嶽婕妤刻意沒有搭理,只對柳修儀道:“柳修儀,不是約好了香暖閣咱們一起品茶彈琴嗎?你怎麼能毀約,而改赴這柳月洲呢?”

柳修儀端起面前的茶杯,冷然道:“我不喜歡七喜井的井水煮出來的明前的綠茶,這由隔年的雪水泡出的雨前的一牙香才更符合我的心意。”放下杯子,轉臉對賢妃道:“姐姐,你的心意妹妹最爲了解,其實,咱們之間還是有很多共同處,比如,得水能仙天與奇,寒香寂寞動冰肌——這類句子,妹妹還是能夠聽懂。”觀察賢妃臉色的變化,她一字一句着重道:“至於妹妹的心意,姐姐一定也懂得的。”說罷起身,道:“今日水仙閣茶宴,氣韻高雅意味悠長,臣妾端是享受不盡。臣妾宮中還有些私事,這廂告辭。”

賢妃道:“本宮必須依得你,纔可續得出下文來嗎?”

柳修儀微微一笑,轉身而行。

新春伊始,宮裡面就十分不太平。

先是美人韓琳琳瘋了,接着婕妤嶽影珊又在鴻熙池落水。據紫元閣的宮女小月說,是婕妤和賢妃娘娘在一條船上爲了什麼爭執起來,賢妃娘娘失手將嶽婕妤給推下水去。小月和環兒都不會水,增成宮的小全子會水,從艙裡面出來,沒有賢妃娘娘的令喻便不下去救。船上的宮人也都置若罔聞,最終嶽婕妤被溺死在冰冷的鴻熙池水中。

和坤宮的執事太監汪培來傳賢妃去王后跟前問話,賢妃卻癡癡呆呆,始終不響應汪培的任何提議。等王后親自來看,柳修儀帶來的太醫已經從增成宮出來,向王后回稟:“王后娘娘,賢妃娘娘受了巨大刺激,得失心瘋啦。”

王后簡直嚇了一大跳,吃驚地問:“你確定嗎?賢妃也瘋了?”

太醫道:“和韓美人的瘋癲症不一樣,賢妃娘娘只是刺激到了,如果能夠靜養,尚可有恢復的可能。”

王后更加聽不懂了:“她能被什麼刺激到?難道,不是她將嶽婕妤推下水,而是嶽婕妤推她不成,自己落水,而賢妃自己也嚇成了這樣嗎?”

太醫只看病不問世,聞聽此言嚇得連忙道:“王后娘娘,病症以外,微臣不敢妄言。”

一直陪同在側的柳修儀這時候開口道:“王后娘娘,臣妾剛剛問過有關岳婕妤落水的事情,其事實和小月、環兒所說的其實有很大不一樣。”

王后對她的存在的狀態還不太瞭解,聞言道:“你倒說說看。”

柳修儀便按照預先構思好的,娓娓道來:“當時,嶽婕妤和賢妃娘娘都在柳月洲賞水仙,回來時因爲什麼事情有了口角,賢妃娘娘性格平和,和增成宮的人一直都在船艙裡面,而嶽婕妤因爲心情不好,帶着宮女小月和環兒走上船頭。冬天風大,船艙不僅門緊閉,裡面還遮上了厚簾子,是以嶽婕妤落水,增成宮所有的人包括賢妃娘娘在內並不知道。而弄船的宮人都在船尾,也不知道。倒是賢妃娘娘擔心嶽婕妤出來查看,沒料到反而被污衊嶽婕妤乃是被她推入水的錯誤傳聞。”

王后道:“那賢妃爲什麼會瘋呢?事情都不是她做的,理應理直氣壯纔是!”

柳修儀不慌不忙,紅口白牙施施然道:“那時因爲賢妃娘娘稟性純良,又向來將嶽婕妤看作姐妹一般,謠言卻將賢妃娘娘說成兇手,且是殺害自己姐妹的兇手,所以才受不了。”

王后這才高看她一眼,鄭重道:“那麼,依你之見,小月和環兒居然是誣告咯?”

柳修儀道:“是不是誣告,由刑訊司問過,自然知道。”

王后道:“刑訊司問話,是不是賢妃也要一同去呢?”

柳修儀道:“王后娘娘,這件事情是您纔可定奪的,臣妾沒有資格插嘴。”

王后好一陣冷笑,看着她道:“本宮真沒想到,後宮當中還出了你這麼號人物。”交代汪培:“將增成宮所有的奴才以及紫元閣的兩個宮女全部送往刑訊司,本宮要親自過問此案真相。”說罷,再次看向柳修儀,道:“如果事實如你所說,賢妃自然無罪。但是,如果你欺瞞本宮——”

柳修儀含笑以對。

王后下面的話也不說了,各自心照不宣。

雲妃得知嶽婕妤居然落水而亡,頓時嚇壞了。柳修儀被召入昭陽宮,她氣急敗壞問道:“到底怎麼回事?你都利用本宮做了什麼?”

柳修儀道:“娘娘,臣妾不知道您都聽見了什麼。臣妾怎會利用娘娘呢?”

雲妃難以置信,這個女人到了這個時候還一臉無辜。看來人心險惡,真是無處不得設防。她指着柳修儀道:“柳修儀,當日你說賢妃和王后,都想把本宮當作手中的棋子,成爲她們爭權奪利的行動表面的傀儡。本宮以爲你真的是推心置腹,要和本宮一條心,想幫助本宮。但現在呢?聽說你是記恨嶽婕妤逼瘋你昔日的姐妹何希文,所以千方百計置她於死地。本宮愚蠢,不自覺又變成了你手裡殺人的刀,對不對?”

柳修儀低着頭聽,聽完了道:“娘娘,可否告訴臣妾,是誰對您說這樣的話呢?”

雲妃道:“這你就不必問了。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爲。賢妃和嶽婕妤一向交好,殺了嶽婕妤對她沒有好處,只能便宜最希望嶽婕妤出事的人。這宮中,誰和嶽婕妤的恩怨最深?想一想都知道。更何況,那裡你從柳月洲離開,賢妃、嶽婕妤然後纔出事的。”

柳修儀笑了,心道:“這位草包娘娘,如今也算是開點竅。”不過,她也沒有自亂陣腳,依然很平靜,道:“娘娘,您可以說這次的事情是臣妾爲了私心可以設計,但是,說到獲益最大,還是非娘娘莫屬。”

雲妃盯着她的眼睛,看不到狡黠,只有十足的真誠。

柳修儀得到雲妃的默許,解釋剛剛的話:“娘娘不是要成爲真正有實權的妃子嗎?除了表面上別人對您的謙恭之外,內心裡面,所有的人也得對娘娘有所敬畏?嶽婕妤也好,賢妃也好,她們都是徹底藐視過娘娘的人,就算將她們兩個一起斬草除根,也不是什麼不可以的事。”

雲妃立刻盯着她,道:“果真還是你計劃好的!”

在她面前,柳修儀還有什麼好隱瞞呢?柳修儀點頭道:“確實是臣妾逼着賢妃這樣做。”

“真正的原因呢?”雲妃簡直要被氣死了,急聲問。

柳修儀道:“臣妾方纔已經說了。”

雲妃道:“就是因爲她們藐視本宮,本宮就要她們的命?柳修儀,你這樣做,是不是讓別人以爲你還有本宮,都太狠了呢?”

柳修儀道:“娘娘,賢妃心計,您還沒有了解嗎?雪妃當道,她就有本事藉着您自己上位,然後一度和王后、雪妃分庭抗禮。王后打擊雪妃的行動中,她又千方百計要預設您在王后的計劃中,讓王后實施自己統領三庭局內中再獲取好處的時候,不知不覺留下和您之間的矛盾,日後爲她所用。因爲欣茹的提議,這一點已經被避免,但是賢妃心之險惡,已可見一斑。”

這些都是已存在的事實,不容雲妃否認。

柳修儀接着往下說:“欣茹事事不查,所以才由臣妾做主,將她收監。除夕夜的遭遇娘娘還沒忘記吧?雪妃固然希望娘娘您新春伊始便倒大黴,王后呢?賢妃呢?她們中有誰希望娘娘好的呢?龍乾宮外,臣妾陪着娘娘守鷹王一夜,她二人只是閉門不出。心裡面早就譏笑娘娘會因此失寵,她們終於迎來了新的出頭的機會。但是次日鷹王便和娘娘言歸於好,說到難過,王后、雪妃、賢妃無不會有。而立刻想到針對娘娘方法的,只有賢妃。”

雲妃聞之動容,連忙打斷:“你是怎麼知道的?”

柳修儀便將賢妃欲借欣茹除掉自己的居心細細分析給她聽。

費了挺長時間,雲妃這才明白。柳修儀道:“一來,她是不想臣妾留在娘娘身邊,給娘娘出許多對娘娘有利的好主意。二來,這欣茹愚鈍蠢笨,陷害了臣妾之後,必當會給娘娘帶來較之以往更大更深重的災難。”

雲妃聽了之後,忍不住額頭上冒冷汗,道:“居然還有這麼大的文章,本宮竟然一點兒也沒想到。”

柳修儀道:“原本,臣妾是想慢慢找機會,不着痕跡打壓了她,但是局勢上不容臣妾文火清燉,如果臣妾不找機會主動反擊,只怕最後終究要被賢妃算計去。”說到這裡,她目光悽楚看向雲妃道:“娘娘,您有鷹王愛護,無論如何,她們中誰也不敢將手主動伸到你身上。但是臣妾不行,只要被賢妃抓住一絲半點懲治臣妾的機會,臣妾別無翻身之日。”此言立刻獲得雲妃的憐惜。雲妃伸手握住她的手。

柳修儀低頭道:“所以,這一步一步臣妾才毫不猶豫走下來。說是含了臣妾的私心在裡面,其實,絕大程度上,還是爲了娘娘着想。”

雲妃徹底被說服了,想了好一會兒,語氣變得柔和,問:“那現在本宮該怎麼辦呢?王后已經將增成宮以及紫元閣的人都打入刑訊司,一旦問出真相,嶽婕妤果然是賢妃推入水,連帶再牽出此事乃是由你主謀,後果真的就不堪設想。”

柳修儀吸了吸鼻子,道:“娘娘如此關心臣妾,臣妾心裡實在感動。”擡起臉來,眼睛已然發紅。

雲妃心中大動,脫口道:“但凡本宮能去做的,你說出來,本宮決不推辭。”

柳修儀道:“有娘娘這句話,臣妾的命就穩穩地保住啦。”

在倉皇過去的幾個夜晚,每每被緊張的氣氛驚擾,從睡夢中驚醒過來的柳修儀,從牀上起身,只披一件薄薄的棉襖就站在堂下的迎風處,對過去那些天裡所作所爲的不安以及對未來沒法掌握的恐懼,無一不肆虐着她的心。

從處心積慮靠近雲妃開始,她本來就只有一個夙願,那就是爲和自己一起進宮卻被慘遭不幸的何秀女復仇。但是,隨着計劃的實施,和未知的情況出現得越來越多,作爲一個弱者,極度要擺脫被欺壓被蹂躪命運的想法頓時越來越強烈。太極宮裡方充儀的下場仿若在昨天,那種渾身張嘴卻怎麼也說不清的情景依然叫她驚心動魄。

要得自己生,就得他人死。

要得不被欺壓,就只能去欺壓別人。

也許,這就是後宮當中你來我往爭鬥不休的原因所在。

韓美人瘋了,嶽婕妤被溺死,才情和心計並重的賢妃因爲失心瘋雖然仍留在增成宮,但增成宮已清淨寂寥狀若冷宮。自己是否真的要爲這些事實的出現而滿心煩憂呢?

哦,不!

在念頭交織、思慮良久之後,柳修儀給了自己一個決然否定的答案。

自己不出頭,也是孤獨至白首,一地淒涼。

自己出了頭,本來就該不是你死,便是我忘!

得知王后已經親自前往刑訊司,準備審問“嶽婕妤溺斃”一案時,已經思考了整整兩日,又做好精密部署的柳修儀處變不驚,在又是一個晴好天氣的溫暖陽光下,對着一樹正在盛開的紅梅悠閒地品茗。

惜兒滿懷着心事,走過來問:“修儀,這會兒工夫,王后一定已經在刑訊司問話啦。您就真的不去看看?”

“看?”柳修儀淡淡地乜斜她一眼:“看什麼?看王后怎麼發落增成宮的宮女,然後本宮前去阻止嗎?”

惜兒道:“王后定當要看到修儀的黴頭,能夠扯上修儀的事,自當不能輕易放過。”說到這兒,她的聲音驀然低了好多,只能柳修儀聽到的音量輕輕道:“賢妃失心瘋的事可是修儀您支使着太醫給照話說的,如果增成宮的宮人們抵受不住,將真話兒全給交代了,王后要定賢妃的罪,賢妃逃不了,一定會將修儀給供出來。”

柳修儀極爲瞧不起她的小心,冷笑道:“那又怎樣呢?”

惜兒顯然對主子很是忠心,道:“修儀,王后娘娘顯然是盯上你了,如果有了口實,就算一時沒有確切的證據,王后娘娘也會想法子針對你的呀。”

柳修儀沒有立刻就她的話討論下去,而是換了個話題,問她:“惜兒,從我做才人那時候起,你就已經跟着我。咱們之間,也算得上有點情分。”

惜兒很用心地看着她的臉,聽她把話繼續說下去。

柳修儀問:“如果這次,王后真的將我查出來,並且治我的重罪,你會害怕受到牽連嗎?”

惜兒情不自禁發出一陣顫抖。但是,很快的,她又調整過來,對柳修儀道:“修儀,奴婢沒讀過什麼書,說不出什麼動聽的大話。奴婢自從得知要進宮,奴婢的娘就教導奴婢,認了一個主子,就得死心塌地跟着主子幹下去。無論如何也不可以做出中途背叛的事。”

柳修儀道;“審時度勢不見得不好。你孃的話,有時候也並非十分正確。”

惜兒發急,連聲表達自己的忠心:“修儀,甭管怎樣,不管到了什麼複雜的情勢下,奴婢誓死追隨在修儀身邊。”

柳修儀這纔信了,道:“罷了。”然後口頭上給惜兒定心丸吃:“你且將心好好安放在肚子裡。我不會這麼輕易被王后娘娘給查出來。”

刑訊司,是內庭最高的執法機構。三庭局中的矩正院歸其管制。宮內的宮人犯事,除了三庭局中的矩正院本身可以處理的,都會送到這裡來。而主子們犯了事,也會着該處承辦。

管事的鄧忠,一早就讓小太監給他將茶水糕點準備好,他要再次複審“嶽婕妤溺斃”一案。

這案子看起來很簡單,但是關係到主子們之間的榮辱,暗中的聯繫可謂盤根錯節。假如有了差池,別說所有的小太監都沒法擔當,他這個掌管刑訊司的大太監會被問責,輕者丟了品級,返還以往,繼續做掃地端水供人使喚的活,重的話,腦袋不知不覺就會搬家啦。

尤其,很重要的是,在問案之前,他貼身的太監劉青在御花園碰到了昭陽宮的怡香姑娘。這是刻意的呢?還是巧合呢?怡香姑娘讓劉青給自己“帶話”了:“人各有命富貴在天。且賢妃娘娘賢德,衆所周知。”

劉青跟着自己久了,往深處多問了一句:“紫元閣的小月和環兒,姑娘還熟悉吧?”

怡香姑娘回答得含糊:“還算認得吧。”然後意思就清楚了,道:“聽說不是什麼好角色。誰知道呢?”

這話如數傳給了鄧忠,鄧忠如果還不明白的話,那這十幾年明華宮裡執法太監的交易,他可就都白做啦。

現在,最棘手的是王后。

鄧忠在接手這個案子的時候,和坤宮就接二連三來人,交代王后娘娘很重視。今兒個是最後一次審訊。辰時早過了,馬上就是巳時,太陽爬上了天,慢悠悠的,眼看都快到中午了。外面終於來人,報:“鄧公公,王后娘娘駕到。”

鄧忠連忙放下翹在桌子上的腿腳,三步並作兩步,一溜兒小跑迎出來。

遠遠看見王后的鳳輿,大小太監急忙跪下。王后在汪培的攙扶下,下了肩輿,走過來,鄧忠領頭叩拜:“奴才鄧忠,參見王后娘娘。”

王后今天打扮得很隆重,九鬟仙髻鄭重插一支五尾金鳳步搖,鳳身金光燦燦,上嵌寶石光華爍爍,一身唯王后能用明黃色宮裝更是向所有人明示了她王后的身份。和坤宮的執事太監汪培,從未有過的感覺上終於高人一等,走到鄧忠等人的前面,下意識地頭顱高昂。

奴才們都跪着呢,王后自然先是得讓他們平身。鄧忠剛爬起來,王后便問:“兩宮的宮女審得怎樣了?”

鄧忠腦筋飛轉,臉上陪着小心道:“回娘娘話,已經有了些眉目。”

“哦?”王后頓時一喜,道:“到底是誰的過錯呢?是賢妃和嶽婕妤有了矛盾,真的將嶽婕妤推入水,還是嶽婕妤自個兒想不開,自己跳下水去呢?”

“都不是。”鄧忠小心翼翼地回答。

王后不解,一邊走入刑訊司的審訊堂接着坐下來,一邊問:“鄧忠,本宮着你辦事,可是千叮呤萬囑咐。你可不能胡亂辦差,一位搪塞本宮。”

鄧忠連忙躬身,笑着道:“奴才不敢。奴才謹遵娘娘的旨意,盡心盡力辦好這差事。”

他在這明華宮裡呆得久了,不論什麼情況,都應對自如,言辭間也通順流暢,語氣拿捏得更是合適,叫王后難以抓住他的把柄。

王后明知道事態最終還是不在自己的掌控之內,一時生氣,但也不得不忍住,問:“那你說說,嶽婕妤到底爲什麼落水?”

鄧忠命劉青將一個包裹拿上來。

劉青將包裹在王后面前打開,王后定睛一看,裡面盡是些金器以及鑲寶石的首飾。而且,她對宮中各人的喜好特點平日多有關注,這金器裡面,什麼絞絲紅寶鐲子、鏤空花枝臂串,以及那些造型獨特姿態俏麗的髮釵等等,分明都是嶽婕妤生前愛佩戴的物事。

這麼一來,和坤宮的人都疑惑了。

王后道:“鄧忠,你這又是唱得哪一齣?”想了想,臉色大變,厲聲喝問:“難不成,你要告訴本宮,是宮女小月和環兒偷了嶽婕妤的東西,害怕事發將本主推落水,然後再嫁禍賢妃不成?”

鄧忠露出惶恐,拱手道:“是,娘娘明察秋毫,事實果真如此!”

“你放肆!”王后簡直氣暈了,厲聲道:“這簡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鄧忠態度上誠惶誠恐,語氣卻平靜如水,不慌不忙道:“娘娘,這是奴才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問出來的,娘娘如果不信,可以親自再問那兩個奴才。”

王后立刻道:“將小月和環兒現在就帶到本宮面前。”

鄧忠毫不猶豫,然劉青即刻傳人過來。

王后原本還抱有一絲希望,能從小月和環兒的嘴巴里聽到可翻供的契機,但是,等看到嘴巴已經被打得稀爛,渾身上下沒有一處好肌膚的兩個宮女時,不知怎的,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王后該有尊貴**的高端防線竟然轟然倒塌。

鄧忠的殘酷手腕讓兩個宮女除了求速死,再無其他打算,而徒自有王后頭銜、對這明目張膽栽贓陷害趨炎附勢顛倒黑白的閹人卻毫無辦法的她,既拯救不了宮女的性命,連自己的命運,想要扭轉,也沒法不去承認突如其來那一陣濃濃的無力感。

這明華宮,從來都沒有要成爲她的!

若想處置鄧忠,必須經過內庭大總管湯桂全。若想使動湯桂全,必須打動鷹王的心。而能打動鷹王心的人,肯定不會是她。

這一仗,從一開始自己就已經輸了。

然而,可笑的是,自己居然還是忍不住有想贏的願望,並且盲目滋生了會贏的幻想。

鄧忠立在一旁,恭恭敬敬問:“娘娘,您還要問嗎?”

王后長長嘆了口氣,道:“帶下去吧!”

惜兒派人出去打聽,未過午時消息就傳了回來。她一聽,頓時對自己的主子佩服得五體投地,連忙急匆匆奔回靜心閣,告訴柳修儀:“修儀,修儀,好事兒,好事兒!”

柳修儀道:“增成宮的宮女都放出來了?”

“是啊。”惜兒眼睛裡閃着頂禮膜拜的光芒,一臉虔誠道:“不僅如此呢,聽刑訊司裡確切的信兒,嶽婕妤落水是因爲宮女小月和環兒盜竊被主子發覺,爲了掩飾,宮女小月和環兒纔將主子推入水,妄想脫罪又將罪名栽贓在賢妃娘娘身上。”

柳修儀道:“王后娘娘不是親自去了嗎?這等說辭,她竟沒有將人傳上來細細詢問?”

惜兒道:“沒法問了。”

柳修儀詫異,問道:“這又是爲何?”

“小月和環兒的嘴都被打爛了。”惜兒聽打聽消息回來的人細細描述過:“那情狀兒,簡直慘不忍睹。估摸着王后娘娘人還是年輕,一看就嚇住了。”

“有沒有發落鄧公公?”

惜兒道:“修儀,您竟不知道?鄧公公是內庭的人,按照規矩,他不歸王后管的。如果王后覺得他做事不對,要法辦,甚至嚴懲,都得知會湯桂全大總管。”

她的聰明讓柳修儀不自覺笑了。柳修儀不再一味從她嘴巴里套話出來,而是自己說下去:“湯大總管向來貼身伺候鷹王殿下,王后就算生了一百個膽子,也不敢主動去招惹他。”

“如是,”惜兒笑着說:“果真如修儀事先預料得那樣,一切都安然如常。”

當聽到小月和環兒被鄧忠即時杖斃,柳修儀再怎麼裝作若無其事,也忍不住心裡涌起一陣難言的悲傷。嶽影珊是她的敵人,欣茹、賢妃甚至韓琳琳,都是日後會危及她的,在這個爭鬥永不消停的明華宮,人不爲己天誅地滅,勝者爲王敗者爲寇,誰生誰死都只能計較自己的力量是不是足夠,而怪不了其他。

但是,小月和環兒卻是無辜。

而她們的死,也是她一手造成。

讓雲妃使動怡香去指使劉青帶話兒給鄧忠的主意,正是她出的。她的本意,就是將那樣一個難解的題目交給鄧忠那樣一個有權勢的大太監。但是,最終的結局,其兇險已然超過了她的預計!

栽贓,然後斬草除根!一系列手段簡直快捷無比,叫人看着便忍不住瞠目,如何還能回味怎麼去應對呢?

明華宮的浩瀚,明華宮的深邃,如此遠遠超過與自己的想象!

難怪王后最後選擇不了了之,連她,在這樣一番權力不可掌控的複雜情形前,也不得不退縮害怕起來吧?

太陽依舊升起落下,所不同的只是到了中午,大樹和屋宇的影子開始漸漸短起來。

柳修儀依然很頻繁出入昭陽宮,跟在雲妃身側的她,態度從無改變,表現得總是那麼謙恭和順。但是,即使這樣,再也沒人真的以爲她脾氣好極,可以任由人欺負。

要知道,真正會咬人的狗是不會叫的。

這道理,從王后起,下面的金昭儀也好,餘昭容也好,包括張昭華,都清楚明白極了。

二月頭上,各宮嬪妃給王后請安。看看妃位上雪妃有孕缺席,又少了賢妃,而九嬪中,因爲柳無塵替補上來的緣故,只少了一位修容,以及一位充儀,但是婕妤、美人都沒有了,王后頓時覺得人員凋零,心中頓覺淒涼。

珍妃看出王后的心思,道:“宮內三年一次大選,今天又是選秀時候,我們這些人啊,天天你看我我看你,都快忍不住要厭煩了,正好迎些新姐妹充進來。”

王后立刻笑起來,道:“是啊,珍妃果然是宮裡的老人兒了,目光遠,心胸也開闊。”

金昭儀和餘昭容沒了雪妃的勢力照顧,言語上都頗注意。金昭儀道:“鷹王殿下原本就不待見我,新姐妹一進來,一年裡再想多看看殿下,可又難了。”餘昭容則道:“我斷是沒有珍妃娘娘的心胸,想到又要來貌美年輕的秀女,我的心啊,真是難受。”

王后和珍妃聽罷忍俊不禁。

雲妃道:“秀女們入宮,還是住仙霞宮嗎?”

柳修儀連忙在旁邊插口:“雲妃娘娘是想起昔日的情景了嗎?”將王后或者珍妃借題發揮的揶揄都擋住,然後接下去道:“臣妾也想到當日剛進仙霞宮的事,時過境遷,如今,娘娘貴爲雲妃,而臣妾也是從二品的修儀啦。”

王后和珍妃都知道雲妃沒本事想得那麼遠,還不定是因爲什麼才突然冒出來一句關於“仙霞宮”的話,若接下去再問問她當日做秀女的心情,雲妃心機不深,沒準就說出叫人笑的話來。誰料被柳修儀擋了,頓覺無趣。

王后順着柳修儀的話自個兒下臺階,道:“是啊,足以證明世上的事兒,只要有心,再多努力,還是會得償所願。”

珍妃也隨意附和:“是啊,能夠像現在這樣,好端端坐着,說說話兒,聊聊天,也就足夠啦。”

中午,雲妃在自己宮中用膳,內庭派人來了。湯桂全新任用的貼身小太監韓章,得到准許後,進昭陽宮向雲妃娘娘磕頭,然後道:“奉鷹王旨意,宣召魏老夫人進宮陪伴娘娘,現在人已到丹鳳門外。”

雲妃一愣,放下手中喝湯的玩人就站起來,接着雙手微顫,連聲問:“你說什麼?你再說一遍。”

韓章笑着道:“回娘娘話,娘娘的母親魏老夫人奉旨進京,現在已經在宮門外。”

雲妃心頭歡喜,幾乎腳軟。

怡香和小蟾一邊一個扶住她。怡香道:“娘娘,奴婢伺候您現在就去迎吧?”

雲妃道:“是啊,這就走吧。”邁過門檻朝外走了好幾步,這才找回原本該有的勁兒來。

走了很遠,纔在距離丹鳳門足有五六裡的巷子口遇到。

魏老夫人從青呢小轎裡走出來,雲妃衝上來,一把抱住母親,歡喜、激動,一瞬間涌上心頭,頓時淚水紛飛,痛哭起來。

怡香和小蟾都在旁邊勸着:“娘娘,多日沒見家人了,應該高興的呀。”

雲妃一邊拿帕子搵着眼淚一邊抽泣道:“本宮高興,所以才這樣。“

韓章在旁邊笑,被怡香看到,怡香頓時拉長臉訓斥起來:“娘娘都這樣了,你還幸災樂禍不成?”

韓章連忙行禮,對雲妃道:“奴才不敢,奴才只是想告訴娘娘,老夫人隨同蘭老爺都已經定居京城。日後娘娘相見父母,什麼時候都可以。“

“真的嗎?”雲妃聞言大喜。

魏老夫人在旁邊做了個人證,點頭道:“韓公公說的都是真的。託娘娘的福,老身和拙夫有生之年還能在天都這樣一個神仙地安享晚年。”

雲妃淚花閃爍,拉着母親的手道:“那是爹孃命中該得的。”便說便笑盈盈起來,擦擦淚,和母親並肩回昭陽宮。

這消息很快在宮裡都傳開了。

珍妃再怎麼好脾氣的,也沒法坐得住,來到王后的宮裡。王后也氣憤着呢,看到她來,直接便道:“本宮進宮三年了,也沒得讓母親進宮來陪伴一次。”說完便嘆氣,道:“到底有人正受隆寵,待遇和別人就是不一樣。”

說話間,蘭瑟、畫眉給珍妃送上茶點。

珍妃喝了一口茶,然後道:“娘娘可知雲妃的父親蘭啓山,此次在京中所供何職?”

王后耳目沒那麼深遠,搖頭說:“不知。”

珍妃也嘆了一口氣,說:“王后建議鷹王將輕工局衍生到宮外去,鷹王雷厲風行,年前就將此事變成了現實。如今王庭下面多了個輕工處,乃是隸屬於皇家面向所有百姓的皇家商鋪。宮裡面的好設計,在這兒都得到了推廣和發展。除了和體制有關的裝飾,其餘的,只要做出來,在民間都大受追捧。”

這本是一件王后一聽便很高興的事,但是,被珍妃這樣說出來,王后都難不準該有什麼表情露出來。

“怎麼?”她再三思量,小心翼翼問珍妃:“雲妃的父親和這個有關係嗎?”

“有關係?”珍妃的語氣聽起來是肯定,細細品味起來卻又滿是反問。謎底揭開很容易,珍妃道:“輕工處的最高長官就是從一品的侍中,蘭啓山乾的是右僕射。有右僕射,就有左僕射,娘娘可知這兩個官職在職能上有什麼區別嗎?”

王后的臉早就白了,勉強忍着氣,搖頭道:“你繼續說下去。”

珍妃道:“輕工處是個純商業的地方,既不管民事,也不問軍務,唯一的好處就是結交廣,來錢容易。侍中大人統管全局,下設左僕射管採辦物品,右僕射管成品出售。也就是說,皇家鋪子造出的東西,這天下有興趣想要的,必須得過右僕射這一關。”說到這兒,她刻意停頓了一下。惹得王后發問:“鷹王殿下要是擡舉這蘭啓山,乾脆讓他做負責採辦的左僕射也就是了,這樣豈不是好處更大?”

珍妃冷笑道:“娘娘,這也就是我們這樣想了。要知道,那蘭啓山是什麼貨色?連經書都未正經讀過的村野匹夫而已。這做採辦的,腦袋靈活是一個,所知廣博又是必不可少的。就比如鑑寶司,一塊翡翠,成色好壞之間價格相差甚遠。那蘭啓山如何判斷得出來。”歇了口氣,道:“自打鷹王改制,這國內上下,人怨是結了,但是人的生活確實好了不少。這當中有身家百萬的,城裡鄉野,建起高樓廣廈。皇家做的東西,除了本身好之外,還代表着榮譽和地位。做出多少來,會沒有人要呢?要的人多了,那管賣的也吃香起來。”

王后道:“照你這麼說,那蘭啓山如今在京裡,也炙手可熱了?”

059 衷腸041 柳氏013 仙霞037 隆寵043 晉升012 選秀013 仙霞052 白氏039 提拔060 感動008 刺殺020 內鬥012 選秀024 賜死025 污衊029 月華031 濃情013 仙霞006 紫幽048 愛慕008 刺殺009 見面008 刺殺033 新局048 愛慕001 問君007 小楷030 特例036 強勢037 隆寵046 報仇047 遭貶054 內鬥004 王后052 白氏037 隆寵010 君臣011 斷情004 王后052 白氏030 特例052 白氏029 月華024 賜死047 遭貶008 刺殺051 復位022 出宮029 月華024 賜死044 禍殤025 污衊052 白氏017 分派055 憂慮042 春秋038 省親013 仙霞028 菁華001 問君028 菁華015 王后024 賜死044 禍殤058 反制038 省親023 風暴052 白氏022 出宮035 迴歸038 省親058 反制032 封妃016 結交035 迴歸039 提拔048 愛慕005 實權055 憂慮019 郡主039 提拔057 琅瓊034 爭鋒024 賜死045 慌張032 封妃052 白氏021 心痛007 小楷010 君臣011 斷情020 內鬥042 春秋016 結交029 月華050 蓬髮016 結交004 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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