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人們看見稚嫩的孩子們尚且拿起武器捍衛生命的時候會有什麼反應?
嗤笑他們的愚蠢然後轉身逃跑嗎?或許會有這樣的人存在, 可聖.西門的居民們絕對不是其中的成員。
“聖.西門沒有逃跑的人!”這句話已經不知道是從誰的嘴裡喊出來的了,只知道從這頭傳到了那頭,那潰逃的人羣中漸漸分出了許多人, 臉色依舊蒼白, 充滿了害怕, 可眼中的光芒更充斥着對家鄉的愛。
沒有人會願意看到生活了一輩子的家鄉被肆意踐踏, 就算是米粒之光也願意爲此綻放所有光芒。
“捍衛我們的家鄉!”
“聖.西門沒有孬種!”
一句句血性的怒吼感染了越來越多的人, 不只是男人,就連婦孺都堅定的跑了回來,誓死與家鄉共存亡。
“失去了家鄉, 我還有什麼?這裡有我的家人,我的根, 有我該保護的一切!”大概每個聖.西門本地的人心中都會有這種差不多的想法。
有時候選擇留下來戰鬥就是那麼簡單, 不需要什麼鼓舞, 只需要一點共鳴就可以。
赫爾普斯臉色鐵青的看着圍繞在他周圍的騎士班學生們以及大半的老師們,他狠狠瞪着翰靈, 所有責罵的話語終究是化爲了一聲嘆息,他拍了拍翰靈的肩膀,掃視了這羣年輕且富有朝氣的孩子們,高聲喊道,“你們是聖.迪格納特學院的驕傲!你們是整片大陸的驕傲!”他眨了眨泛紅的眼睛, 沙啞道, “我爲你們感到自豪。”
“活下來!然後再殺死它們!”說完, 這位已經頭髮花白的老者轉過身去, 直面奔騰而來獸潮。
“one of the Chief Princes——Michael, your follower beg you for power!(大君之一的米迦勒,您的信徒向您乞求您的力量!)”
話音剛落, 只見成人粗細的血色光柱突破層層雲海從天而降,直達赫爾普斯身前貫徹天地,老人緩緩伸出手,伸進那璀璨光柱中,再緩緩抽出。
本來空無一物的手中竟然出現了一柄紅色十字形劍,在劍身周圍形成無數黑色漩渦,像是正在把所有光芒都吸進去一樣。
“是米迦勒之劍!”翰靈一臉炙熱的望向赫爾普斯手中的紅劍,那是隻有歷代最強的審判騎士纔有資格使用的武器!是每一位騎士都想要擁有的最強大的武器之一!
“保護好自己。”赫爾普斯最後交代道,只見他雙腳一蹬,整個人就像是彈簧一樣飛了出去,迎着黑壓壓一片的獸潮飛射而已,手中米迦勒之劍像是感應到他的戰意,綻放出耀眼的紅芒,就像是在空中燃燒的火焰一樣美麗。
放眼望去那已經看不清大海,只能看到連成片的海上生物迎面衝來,就連天空都是烏雲密佈,壓得人透不過起來。
翰靈深深吸了口氣,近距離感受到獸潮絕對不是間輕鬆的事,他扭了扭手腕腳踝,舉起手中的□□,大聲號令道,“爲了生存!爲了守護!爲了榮耀!殺!”
也不回頭看孩子們是否跟上,他就像是一匹英勇的幼獅,不顧一切的衝向重重危機中。
“殺!!!”
聖.迪格納特學院騎士部沒有孬種!
孩子們用他們的行動像所有人證明了這一點。
按照平日裡實踐課老師所安排的隊伍,五人一隊,合作無間。
而他們的行爲就像是導火線一樣,別處的騎士們也都紛紛殺入獸潮中,不過比起孩子們還稍顯混亂的隊形,正統的騎士們顯然知道如何才能在獸潮中更好的保護自己,他們三五成羣的結成陣型,守護騎士打前陣,攻擊力高一些的審判騎士和懲戒騎士則在兩翼斬殺海獸。
海獸們畢竟常年待在海上,突然從海面登上岸,特別是這種衝刺的速度絕對會有一瞬間的停滯,這大概也是赫爾普斯那麼早就動手的用意之一。
遊散的騎士們並沒有一直往前衝,而是固定在海岸線上左右遊走,海獸們畢竟只是野獸,也不懂什麼叫羣起而攻之,反正死的不是自己,爲什麼要去攻擊那羣看上去很危險的人類?再後面,有更多的食物!
騎士們已經耗盡全力斬殺海獸了,可是它們太多太多,當他們體力漸漸不支時甚至都沒有看到獸潮的盡頭。
聖.西門的平民們此時已經關上了城門,用來暫時阻擋如潮的海獸們,可終究是擋得了一時擋不了一世啊!如果沒有支援的話,他們只有一條路,那就是城破人死,獸潮所過之處絕對是夷爲平地,他們這些沒有抵抗力的普通人類也絕對不可能像騎士那樣撐過它們的衝鋒。
赫爾普斯已經從獸潮深處退了回來,在孩子們遇到危險的時候及時幫一把,即使是這樣,也已經有不少孩子受傷了,沒有教廷的治療術,只能任由鮮血留下...
再又一次救下一個危機的隊伍後,赫爾普斯狠狠的喘了口氣,他終究是老了,不比當年能死戰三天三夜不倒的精力了,他最後望了眼已經岌岌可危的城門。
“外公...”一直被他護在身邊的小胖此時手上的劍已經沾滿鮮血,就連身上的校服也已經被染的看不出本來的顏色了。
身爲史上最強審判騎士的赫爾普斯.萊娜的唯一外孫,小胖又怎不會武技?
赫爾普斯不說話,他將這唯一的外孫拋給了不遠處翰靈的那個隊中,就整個人騰空而起,浮空而立。
閉上眼睛,嘴中喃喃細語,似乎是在念着冗長的咒語,伴隨着時間的逝去,手中的十字劍紅光更甚,劍鳴聲嗡嗡作響,彷彿下一刻就要洞穿天地。
可惜在場鮮少有人有空閒去關注天空的事,即使是有,也只能是微微一撇,否則一定會發現赫爾普斯整個人變得比先前更加岣嶁,像是一下子又蒼老了十歲。
原來臉上的紅潤已經被青白取代,頭上滴下豆大的汗水,顫抖的嘴脣,無不說明赫爾普斯正在使用一種威力極大的攻擊,但絕對會讓他付出極大的代價。
小胖一直擡頭關注着他在世唯一的親人—赫爾普斯.萊娜的動向,當他看到那隱隱出現在外公背後的翅膀時,眼中充滿了絕望。
他還記得,當年他的父親就是因爲使用這一招而死去的,這是光明教廷的三大禁術之一,犧牲,通過透支生命的方式獲得強大的戰鬥力。
可是小胖沒有出聲制止,他只是狠命的咬着下脣,死死的看着那個和他相依爲命的老人,即使眼睛已經看不清,他也不曾移開分毫。
赫爾普斯身後的羽翼已經漸漸成形,他高舉手中長劍,此時整把劍就像是活過來一樣,有種妖異的流動感,就像是有液體在劍體內流動着。
“赫爾普斯.萊娜,住手!”
遠處傳來的是誰的聲音,赫爾普斯已經沒有精力去分辨,他想睜開眼望向上方,卻發現烏雲密佈,遮去了原本蔚藍的天空。
“勞!禁錮住!讓他們退出來。”凡因咬着他,對勞命令道。
“是的,凡因少爺。”
也不見勞動作,空中原本懸浮着的赫爾普斯竟然像是被定住了一樣不在動彈,就連被他握在手中的長劍也像是時間停止一樣,光芒不再閃爍。
勞心底鬆了口氣,如果不是這時候的赫爾普斯因爲施法已經意識不清晰,那根本不是他瞬間就能禁錮的,至於剩下的海獸們,就要花些時間了,他雙手飛快的結印同時口中冷冷道,“不想死的全部退回城內。”
奇怪的事發生了,勞的聲音不大,可是在下面戰鬥的所有人都聽到了,與此同時他們驚愣的發現,周圍海獸們的動作似乎在變慢,擡頭看去,才發現空中除了赫爾普斯之外竟然又出現了兩個人。
一個全身籠罩在黑色裡的男人還有一個看上去不大的黑髮少年,他們竟然就像是赫爾普斯那樣踏在虛空之上。
陷入獸潮中的人們這才如夢方醒,開始有序的向後退。
凡因擡頭看到勞額上的汗水,微微皺起了眉,海獸實在是太多了,想讓勞完全禁錮住它們,未免太過勉強,他只好退而求其次的說道,“護住那些人類。”
與此同時,凡因挽起袖子,左手食指在右手手腕處輕劃一下,白皙無暇的手腕頓時有淡金色的鮮血留下,詭異的是那些血並沒有落到地上,而是匯聚在凡因腳下,隨着鮮血越來越多,逐漸變成了一個金色的六芒星,閃耀於紅黑之間。
凡因的臉色因爲失血變得更蒼白。
“凡因少爺...”勞擔憂的喚了聲,他知道凡因少爺這麼做的原因正是因爲以他的能力不足以禁錮住這數不盡的海獸,所以凡因才必須用最快的速度殺死它們保證城內的普通人的安全。
凡因瞪了他一眼,嘴中念起無聲的咒語,腳下的六芒星光芒更甚,與此同時,在聖.西門城的城牆上方同樣出現了一個巨大的金色六芒星,漸漸,兩個大小完全不成正比的六芒星像是共鳴一樣綻放出宛如深淵一樣的黑色。
那如煙如霧的黑色,飄渺的又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席捲了城門下所有海獸。
沒有想象之中的慘叫聲,彷彿對海獸們來說,那黑色就像是空氣一樣沒有影響,站在城牆上的人甚至驚奇的發現那裡安靜的好像根本沒有海獸一樣!
當成片的黑色向後方移動時,那原本拼命在衝撞着城牆的海獸們就像是人間蒸發一樣不見蹤影,只留下厚厚的一層灰。
凡因感應到腳下的金色六芒星漸漸暗淡下來,轉頭去看,才發現他這個幾乎消耗他大半血液的法術竟然只殺死了才四分之一的海獸,不禁懊惱的抿了抿嘴,望向獸潮後方。
他知道那裡有個人,或者說是某個生物,正驅使着這些海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