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因少爺,阿淨找您,要見嗎?”
此時的凡因翻閱着關於聖.迪格納特學院的資料,聽到勞的話點了頭。
得到凡因的首肯,勞輕輕打開門,讓站在門外的阿淨進了屋,替他倒了杯紅茶就離開了房間,給兩人留下單獨的空間,想來有些話阿淨是不想讓別人也聽到的。
阿淨進了屋只是站在門口,沉默許久,他終於忍不住先開了口,“...路德維希先生。”
“恩,怎麼?”凡因似乎正在糾結什麼問題,皺着眉頭沒有擡頭的問道。
他上前走了幾步,怕凡因聽不見自己的話,“您爲什麼救我?”
“我不該救你嗎?”聞言,凡因終於擡頭問道,面前的少年衣着未變,只是神情已不似剛纔見面那般憔悴,多了一份生氣,那是死裡逃生的人在那之後所獲得的希望。
“爲什麼?”阿淨還是這麼問着,像是問着凡因,又像是在問自己。
看着站在自己面前顯得迷茫無措的少年,凡因無奈的嘆了口氣,放鬆身子往後靠去,“我不喜歡未知的事,也不喜歡未知的人,我喜歡一成不變的生活,可我接受不了一成不變的這個世界,我救你,只是想要看看你能夠怎樣活下去。只是我個人的好奇心而已,你不用放在心上。”
“您救了我,我怎麼可能不放在心上?”阿淨有些無奈,他本來都做好赴死的準備了。
凡因挑眉,“不想活下去嗎?”
“不是...”阿淨的語氣有些猶豫。
“不是不想活下去,只是也沒有想活下去?”凡因反問,頓了頓,似乎有些不能理解,“爲什麼呢?活着就有希望,如果死了,可就真的什麼都沒了。”雖然這世上對他來說或許沒什麼特別的東西,可是他從來不曾懷疑過自己想要活下去的決心,因爲只有活下去,他才能找到自己現在未曾找到的東西,他不想這一生,就如此渾渾噩噩的度過。
聞言阿淨擡頭,大大的眼睛盯着凡因直看,“就算我活下去,有些人也不會回來。”
“阿淨,你以爲你現在是用什麼身份活下去的?”像是聽到什麼天大的笑話一樣,凡因忍不住笑出聲來,“你以爲你還可以和平常人一樣,享受着每天的陽光,朋友的親人們的關愛,然後做着白日夢就這樣無憂無慮的過下去?”“我沒有!”大概是正被凡因說到痛處,阿淨渾身顫慄,臉色慘白如紙。
“你有!你以爲那個血族男爵的死和你無關嗎?你是親自下手的那個人!你註定要一生充滿負罪感的活下去,痛苦的,悔恨的過完這一輩子!那個血族的家人,朋友會詛咒你,詛咒你一輩子都得不到幸福!詛咒你從今以後再也睡不了安穩覺!”凡因天真的笑着,最終卻說着最惡毒的言語,他一直就是這樣,當他說着惡毒的話語時,他的臉上一定是那種最美的笑容,像是帶着披着炫彩皮囊的毒蛇,美麗又致命,“我救你,是想看看你今後怎麼掙扎着活下去,怎麼痛苦的度過每一個日日夜夜。”
阿淨深深吸了口氣,咬着牙,似乎正在忍受着莫大的痛苦,指甲狠狠的掐進肉裡,他顫慄着,卻又無可奈何,最後啞聲道,“您說的沒錯,我沒有資格死去...這是我應得的...我的確該爲我所做的事付出代價。”這幾句話像是耗盡了他所有力氣,他緩緩的彎了腰,一步一步的走了出去。
看着被自己徹底打擊到了的阿淨如此走出房間,凡因有些失神,直到勞輕聲呼喚他纔回過神來,有些尷尬的拿起桌上那杯溫熱紅茶,入了口,那略顯苦澀的茶味以及順滑的甘甜都讓人回味無窮。
“剛去哪了?”
“凡因少爺,勞就在門外。”
凡因挑了挑眉,看着面無表情的勞,“都聽到了?”
“是的,凡因少爺。”
“我是不是很壞?”凡因輕聲問道。
“凡因少爺,您的決定勞無權干涉,”勞拿起茶壺又給凡因倒滿,“不過在勞看來,您真的很善良。” “我?善良?”凡因因爲這話差點把剛喝入口的紅茶給噴出來,不由好笑,“你那隻眼睛看到我善良了?我剛把一個15歲的孩子逼得大概一輩子都只能活在無盡的煎熬裡了。”
“可也只有這麼做,才能讓阿淨知道什麼纔是真實的世界,讓他擁有鐵一般的意志。”這股意志會一直支撐着他活下去,日後不論遇到多麼令他崩潰的困難,他都不會再被擊倒,這份痛苦,會作爲動力一直支持着他。
“前提是他能走過這一關。”凡因補充道。
“凡因少爺是想把他收入麾下?”
“如果他有那個資格的話。”凡因不喜歡未知的人,所以他不會讓一個可能會被未知困難所打倒的人擔當德力西內部的大任,當阿淨從一個虔誠的信徒變得開始懷疑那個當初他所崇拜的神的時候,他就動了這個心思了,畢竟能質疑信奉了那麼多年的‘真理’,並不是誰都敢這麼做的。不過最終結果如何,也不是他所能決定的。
“恩...”勞應道,看着他的凡因少爺那略顯期待的眼神,不知怎地,心臟突然有些微微的不舒服,所以好聽的話他竟然一句都說不出口。
“真是的,勞你竟然沒有告訴我聖.迪格納特對於新生有個爲期半個月的集體訓練,我本來還打算去自由聯盟那的支部買些東西的,現在恐怕是來不及了。”凡因有些懊惱,他剛剛在看關於未來學院的資料的時候竟然看到了這個消息,真是夠他鬱悶的。
“凡因少爺要買什麼?”不論是什麼,只要是凡因少爺想要的,他都會爲他奉上。
凡因白了他一眼,“順便而已,我只是想去三個支部都視察一下,不過看來今年是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