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庭院中享受着下午茶的黑髮少年看着身前再次走神的雙黑男子, 有些不爽,他挑了挑柳葉般細長的眉,開口道, “勞, 你在想什麼?”
那雙黑男子, 也就是勞這纔回過神來, 替少年斟了茶, 恭敬道,“主人,勞在想晚上爲您準備什麼食物。”
那少年點了點頭, 似是有些疑惑,“我一點都不喜歡這裡, 我們什麼回去?”
“主人, 您知道的, 那些元老不會讓您離開他們視線的。”
“哼,我根本不記得以前的事了, 留在這裡有什麼用。”少年有些不快,狠狠皺起好看的眉毛,宛如寶石般璀璨的藍色眼眸裡隱藏着深深的不耐。
“主人,還請您忍耐,等勞準備好了, 就爲您準備覺醒儀式。”
少年咕嚕嚕轉動着眼睛, 看上去異常聰明的樣子, “你這段時間去哪了?竟然把我丟在這個鬼地方?!”
“主人, 您知道您現在還不是很安全, 即使是在血族聖地——伊沃,也有不少傢伙想要您的命, 所以勞必須替您在外面做出一個替身,讓他們以爲那是您,讓他替您擋去一些麻煩,這纔可以最大的保證您的安全。”
少爺擡眼仔細看向正面無表情訴說着事情的勞。
一如自己這些年記憶中的恭敬又冷漠,他微微鬆了口氣,這幾個月來勞不在自己身邊,他真的一點都不安心。
起碼他現在在自己身邊了,他這麼想着。
“那你最近一直和我的替身在一起?你完全可以讓你的血奴去搞定的!”少年還有有些怨言,他活了九年,絕大多數時間都是勞照顧他的,在潛意識裡勞已經成爲了他的私有物品,對於他因爲一個微不足道替身而把自己丟下,多少有些不滿。
“主人,如果勞不出面,教廷的人不會相信那是您的。”勞解釋道。
“哼,以後不準再過去了,一個替身而已。”少年不屑的說道。
“是的,主人。”
“覺醒儀式什麼時候可以準備好,我都迫不及待想要拿回力量了。”少年握了握自己骨節分明的手,動作像是想要抓住什麼一樣。
“快了,等大家的注意力都被您的替身吸引住,您就可以放心的開始了。”
勞的聲音淡淡的,讓少年分外安心,他想了想,似乎還是覺得有些不妥,他聽見自己問,“那麼那個替身呢?”
勞微微欠身,“那位少年是爲了做主人您的替身而出生的,植入了您這世的記憶,從小按着您的字帖練字,按着您的習慣教育着,勞斗膽,還請主人看在他如此可憐的份上,如果他能活下來,還請將路德維希家族的生意給他吧,待您覺醒後,那種小勢力根本不用放在眼裡。”
少年眼中閃過一絲不忍,想象着一個從出生就被當做替身來培養的孩子,所有的一切都是別的人,記憶,習慣,愛好,性格...
他嘆了口氣,“好吧,就按你說的。”
“勞代他感激您的仁慈。”
“呵呵,對血族來說,仁慈可不是讚美。”
“是的,主人,是勞愚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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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邊,聖.迪格納特學院醫務室
凡因正看着美女醫師艾薇動作麻利的拔掉插在他手上的吊針。
給了他一團棉花讓他按住傷口還有幾瓶藥劑,艾薇笑着道,“好了,如果覺得不舒服的話再來找我,還有那幾瓶藥劑是消炎的,飯後喝了就好。”
“謝謝老師。”凡因很乖巧的點了點頭,爬起身後就帶着好幾個個拖油瓶往外走。
拖油瓶陣列中,被拜託保護他的青芒和拜倫當然身在其中,外加勞的血奴零號,還有正摟着自己的小胖。
“嘿,凡因,我真好奇你到底是什麼身份,除了一個血族管家,現在又來了兩個血族,血族什麼時候專職做保鏢了啊。”
凡因忍不住瞥了身後一眼,確定兩位血族沒有要怪罪小胖的意思才轉過頭來狠狠瞪他,“他們是勞的朋友,你再亂說話到時候可別說我不救你。”
小胖尷尬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傻笑道,“嘿嘿,那你要不要先回去休息一下啊,流了那麼多血!我給你去食堂看看有沒有什麼補血的東西,好好給你補補,唔,順便去報個信,大家都擔心死你了,要不是尼古拉斯不放人,大家可都全和我一起過來了。”
“恩,路上小心。”聽到有這麼多人關心自己,凡因難得露出溫暖的笑容。
看呆了身旁的小胖,他道,“凡因你真該多這麼笑笑。”說完就揮着手去教室了。
“你要回寢室?”說話的是拜倫,聽這不爽的調調就知道是這個彆扭的血族了。
凡因心情很好的回頭看他,“是啊。”
青芒不贊同的道,“還是去我們那吧,這樣有人類靠近,我們立刻就能知道了,你那人類太多了。”
遲疑了一會,凡因還是乖乖點頭答應了,他也不想因爲自己牽連到了白亦,“那我先回去收拾下東西吧。”
“恩,我們幫你搬。”青芒高興的說着。
一人兩血族一血奴就這麼去了凡因的小別墅,放了些換洗的衣服和私人物品到青芒自己開闢的空間裡,凡因就停手了,反正別的東西那邊也有。
其間動手的只有凡因和青芒,拜倫只是站在一旁看着零號。
凡因頓時覺得零號當真可憐。
“喂,把這血奴收起來吧,一點用都沒,還佔地方。”
“...不了,要是勞聯繫我怎麼辦。”凡因緩緩道。
“...”拜倫張了嘴就想說什麼,可不知是想到了什麼最後還是閉了嘴,表情奄奄。
“走吧。”
“恩。”
“啊,等等,我給白亦留張條子。”說完就做,凡因從書桌上拿起筆在紙上飛快的寫了幾行字,又拿着條子跑到樓下放到了茶几上。
“你和他們相處的真好呢?”青芒在大門口看着白亦的動作,不禁又想起了剛剛那個被叫做小胖的男孩子。
凡因一愣,“朋友不就是這樣的嗎?”
青芒搖了搖頭,“我沒有朋友。”
“那拜倫是什麼?”凡因歪着頭問。
青芒很溫柔,讓凡因很快就放下了戒心,如果勞在的話他或許不會和他深交,可是勞不在,他迫切的需要有別人陪在身邊給予他安全感。
不是因爲身爲血族的青芒很強,而是因爲他的心智已經完全成熟,不是小胖,或者白亦等人這樣的孩子。
是可以給他幫助的大人。
凡因就算心理再成熟,一個九歲的孩子又能成熟到哪裡去呢?更何況是在剛剛經歷了生死危機之後。
“拜倫不是朋友,是戰友,是兄弟。”
“哼。”剛剛因爲青芒的那句‘不是朋友’而完全集中注意力聽着兩人對話的拜倫聞言輕輕哼了聲,像是在說算你聰明一樣。
“戰友嗎?那我大概一輩子都不會有了。”凡因有些無奈的道,他可不認爲自己會上戰場,轉身鎖上門。
青芒搖了搖頭,夕陽披在他身上,讓他看上去像是鍍了層金一樣閃耀,“我的‘戰’不是指戰場,而是這永生的生存之戰。”
他看向拜倫,“我們活的太久了,久到不經意間就會忘記生存下去的理由,所以我們需要一個戰友,讓他來時時刻刻提醒自己。”
生爲人類的凡因恐怕不能理解永生是什麼,他聽到自己問,“那你們生存下去的理由是什麼?”
“爲了能在那位的麾下直到戰死!”接話的是拜倫,他整個人的氣質因爲這一句短短的話昇華出了無比高昂的戰意。
那狂傲的笑容,張揚的紅髮隨風飄揚着,就連凡因這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小人類都忍不住生出一股敢與天地一戰的豪氣來。
“凡因你呢?你又是爲什麼想要活下去的?”
凡因眯着眼思考了一會,還是未找到明確的答案,想要將祖業發展繼承下去?還是爲了爲人類作出貢獻?
這麼想着的凡因自己都不由得笑了出來,擡頭才發現這時竟然已經到了血族的寢區,看着那尖塔高聳、尖形拱門、大窗戶及繪有聖經故事的花窗玻璃無不張世着這裡的宏偉,他忍不住問道,“爲什麼在血族的住處會用聖經故事裝飾?”
“呵呵,這裡是神聖天國,教廷雖然表面上答應了我們的入住可不會想要我們過得舒坦就是了。不過他們弄錯了一件事。”
“血族的始祖也是人類。”
那一瞬間,凡因心底有份止不住的好奇心,想要知道更多,不管是人類的,還是血族的事,他都想要了解,他想更瞭解這個世界。
他道,“我知道了,我知道我活下去的理由了。”
他想他此時臉上的笑容一定是從未有過的自信又充滿期待。
“我想要用自己的眼睛去看看這個世界,好的,壞的,都可以!這世上有太多我不知道的東西了。”
拜倫這時候撇了撇嘴,諷刺道,“那你還是變成血族比較好,人類那麼短壽又脆弱,怎麼去看?”
誰知凡因竟然煞有其事的點了點頭,“這是個不錯的建議。”
青芒有些不可思議的看着他,眼中流光微轉,不知在想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