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喝着酒,邊吃,邊抽着煙,中國的餐廳是可以抽菸的,因爲我看到有人抽菸,我就抽了煙,我在那裡等着她可以出現,可是一直都沒有,飯吃的差不多了,我招呼了服務生過來,我問他說:“你們這裡的老闆是不是姓沈?”,他很誠實地說:“哦,你是說我們以前的老闆啊,老爺子前段時間去世了,現在酒店是我們老闆的女兒管理的,你是要找她嗎?”
我聽了這個,忙說:“哦,我,我不是,我——”
他似乎看出了什麼,我說“你們老闆在嗎?”
他搖頭說:“老闆現在不在,她不是一直在,晚上出去了,去參加什麼活動了,大概打樣的時候會回來,如果你找她,你可以在這裡等她,或者我們幫你打個電話!”
我忙說:“哦,不要了,我在這裡等下吧!”,他忙說:“你來這邊坐吧,喝一喝茶,都是從中國運來的上等的茶呢,還有一個小時要打烊,說不定老闆就會回來了!”
我點了點頭,跟他走了過來,然後喝了他們給我端上來的龍井,傢俱都是古董的樣子,我坐在那裡喝着茶,隨時都感覺她會來,可是隨時轉頭又沒有看到她,就在我沉靜在那裡的時候,在那裡想着什麼的時候,突然有個聲音傳來。
“打掃的要仔細些,昨天有幾處都沒有打掃乾淨,還有,樓上客人還在用餐,不要急着打掃,這麼急着幹嘛啊,哼,扣你工資!”,說着就是笑,我沒有馬上回頭,我坐在裡面背對着她,那個夥計說:“老闆,有位先生找你?”
“在哪呢?誰找我啊?”,她大聲地說,然後一轉過那扇屏風,我轉過頭去,她就那樣手扶着屏風,她看到了我,然後她就睜着眼晴愣住了,一直愣在那裡,身體還微微地傾斜着,穿着跟在中國是不大同的,穿了一條晚禮服,白色的,露出很多的溝壑,頭髮盤起來,樣子很可愛,真漂亮,嘴巴微微地被舌頭動着,她好像喝了些酒,應該是紅酒吧,她潔白的牙齒出來咬了下嘴脣,眼晴咕嚕了下,挑了下眉毛,但是我能看到,感覺她驚訝了,她傻傻地在那裡。
我見她這樣,我站起來,不自然地笑了下說:“我今天來的!”
她沒有說話,然後剛纔的表情都沒有了,她喘息着,胸脯微微地起伏,她把頭轉到了一邊,然後往上看了看,她的手拿起來,握住另一隻胳膊,然後捏了下,是的,她以爲她是在做夢嗎?她怎麼都不會想到吧,在這裡,在西班牙,在她家的餐館裡,她竟然見到了這個男人。
遙遠萬里,來到這裡,爲她,只爲她。
我想,她的心一定動了,醉了吧。
而她要做什麼呢?難道就這樣一直不說話嗎?
我等待她的開口。
沈藍又把臉轉了過來,她手摸了下腦袋,我知道她有點不確認這就是我,她是怎麼都不會想到的。
我又是笑了下說:“真的是我!”
她點了點頭,嘴角一笑,擡起頭說:“你怎麼來了?”
我說:“就這樣來了!”
我想她一定是很感動的,她沒有太多表現出來,她又是點頭,迅速擡頭看了我下,露出一種很特別的眼神,笑了下說: “有沒有吃過飯?” ,聽到她這句話,我特別開心,我忙說:“哦,我吃過了,味道挺好的,比在中國吃的還正宗,尤其獅子頭,很棒!”
她露出牙齒笑說:“專門跑這裡來吃獅子頭的啊?”
我也是笑,她看了看外面說:“我帶你四處看看?” ,我點着頭。
她於是就帶着,參觀了她家的飯店,連廚房都帶我去看了,期間有一些服務生和廚師跟她打招呼,她都是很友好地笑,她顯得特別正式,不知道她是否也有些緊張了,還是什麼。
介紹完後,我說挺好的,很不錯,在這裡能把這樣的飯店做好,不容易吧?她神氣地說:“那當然了,很不容易的,多少年的打拼呢?每一點都要很細心的,纔有了今天的成績——” ,她說到這兒,有點傷感地手摸着柱子說:“這是父親一輩子的心血,他這輩子,就是做了這個事情,爲我們留下這些,爲遠在國外的中國人提供一個可以品嚐家鄉菜的地方,就是在做這個事情!”,她突然又是一笑說:“一切都是值得的,我帶你出去走走?”
我仍舊點頭。
我跟她走了出來,她出來後就轉頭看我,把我當成一個孩子說:“一個人來的?”,我說:“帶了個翻譯來的!”
“來這裡做生意?公司的業務?”,她怎麼會這樣想呢?
我說:“沒有啦,就是——”,我看着她,她也看着我,我很深情地說:“因爲你來的!”
她的臉立刻有點紅,然後轉過去,我知道她是開心的。
她走起來不說話,我也不說話,真沒有想到,會跟她走在西班牙,走在巴塞羅那的街道上,儘管以前她也說帶我來西班牙,可是如果那個時候來與這個時候,一定是不一樣的,這樣充滿了驚喜,還有一些浪漫。
“西班牙好嗎?巴塞羅那不錯吧?”,她說。
我很緊張,這麼多年過去了,竟然還猶如第一次見到他那般的緊張,我有點不自然地說:“好,很好,滿好的!”
她就笑了,擡起頭理了下耳朵邊的頭髮看着我說:“你可還寫過小說呢,怎麼形容起這裡來,就是好好好啊!” ,我笑了,我撓着腦袋說:“很藝術,古典又現代,乾淨,整潔,讓人猶如置身於童話世界中——”
她忙搖頭笑說:“真夠爲難你的啊,傻樣!”,後面的傻樣她是小聲說的,明顯她陶醉了,感受到了做一個女人的浪漫,她繼續往前走。
走在格拉西亞大街上。
沈藍說着:“格拉西亞大街成爲巴塞羅那最富有城區的中心骨架,取代了蘭布拉大街而成爲城市上層階級居住區最時髦的散步大道。露天劇院、花園、噴泉沿街可見,時髦的購物店連成一線,構成了巴塞羅那購物帶中最吸引人的一段。最令人眼花繚亂的是滿街引人注目的建築,或現代,或古典,有的聲名顯赫,有的默默無聞,有的狂放不羈,有的古典文雅——”
我不得不佩服沈藍,雖然我會去寫小說,但是比起沈藍來,沈藍的講述,她的用詞,真是很棒,我不得不佩服她,她轉頭看着我說:“知道嗎?我大學的時候可做過導遊哦,專門給從中國內地來旅遊的朋友們做介紹!”
我看着她,有些崇拜地說:“你真棒!”
她聳了下鼻子,然後就繼續說:“這裡夠浪漫的吧,你看那些老人,他們手牽着手,多麼溫暖,那些年輕時尚的孩子們,多麼地充滿活力,那些古老的教堂,我經常去的,其實嘛,生活在這個城市,也還是不錯的,在這裡度過晚年,還好!” ,她是在跟我說的,她意思是她想在這裡安度晚年了,可是她還沒有老呢!
我不說話,她認爲還沒有點破我,繼續說:“我就感覺嘛,我以後是可以在這裡生活到老的,那時候就成了一個老太太了,牙齒都沒了,滿頭白髮,然後我就坐在那邊的長椅上,面對這眼前的噴泉,回憶着曾經的往事,多麼安詳啊,一個人也挺好的啊,說不定還能遇到一個老頭子呢,多麼幸福啊,也跟他們一樣手牽着手,坐在一起,靠在他的懷裡,真美!” ,她陶醉地仰起頭,我看着她,我早已陶醉,早已被她的美,她的優雅,心裡對她的愛弄的翻江倒海,在她閉起眼晴仰起頭的時候,我突然猛地把她抱在了懷裡,她緊張地睜開眼晴,然後身體猛地離開我,冷冷地看着我,說:“你做什麼?” ,她帶點小小教訓的口氣。
我看着她,我沒有什麼緊張地說:“我想你!” ,她斜着臉,眯起眼晴說:“怎麼想?”,我說:“很想,特別想——”,她迅速地說:“非常想是嗎?”,她說過後,自己就笑了下,我明白了,她意思是說我除了這些詞還有別的嗎?我走近她,然後低頭看着她的手,我去牽她的手,我握她的手,她想逃離,但是卻被我抓的很緊,我握着她的手在她面前,低頭說:“我愛你,真的好愛你,我不能沒有你,我從來都沒有過這麼的想你,從來都沒有,當你離開我,我意識到也許很難再見的時候,我就抓狂了,就瘋了,就一刻也控制不住自己了,我知道,不管我怎麼去僞裝,我都無法欺騙自己,我也不能再去忍耐,我愛你!”,我擡起頭,她看着我,看着我,說:“想跟我做什麼?”,我說:“不是做什麼,只要跟你在一起,怎麼都是開心的,哪怕就是這樣走着,散佈,聊天,如果可以跟你一起打理你家的飯店,我都願意,我想,我是可以幫到你的,我還年輕,渾身有的是力氣,你說呢?”
她哼了下說:“渾身都是力氣?又不是要去打仗,要那麼多力氣幹嗎?”, 說着,她就繼續走,我愣在那裡,很擔心,我這樣說,她卻這樣,我繼續走上去,我拉住了她的手,她愣住,旁邊有個長椅,對面就是噴泉,我拉着她的手說:“讓我做最後可以跟你坐在長椅上的那個老頭子可以嗎?”,我很真誠地看着她。
他說:“纔不要呢?小老頭不喜歡,人家還以爲我,我帶着,兒子呢!”, 說着,她就笑了,潔白的牙齒咬住嘴脣,說過後,就跑了起來,邊跑邊回頭說:“你幹嗎跑西班牙來啊?我可沒要你來,跑到西班牙來找姐姐嗎?”,我點頭說“是啊,就是的,我就是來西班牙找你的啊!”
她跑到了那個長椅旁,然後迅速坐下了,我追到他面前,然後我慢慢地坐到她旁邊,周圍都是散步的男女,我坐下後,她開心地望這前方說:“你真的喜歡這個姐姐嗎?”,她不回頭。
我說:“當然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