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魔,是吳毅之大敵,縱然隕滅其心智,吳毅午夜夢迴,也擔心其死灰復燃,靈智再生,悄悄潛伏下來,等到心魔身猝不及防,奪去心魔身,重新成爲吳毅的心腹大患。
當然,這個擔憂隨着心魔身成就明月界輪迴之主後,煙消雲散,心魔若是真的有這個本事在上位神手下復辟,昔日也不至於被吳毅滅去了。
這道意念以他事刺激吳毅,藉以打壓吳毅自信心,方法是選對了,手段錯了,千不該,萬不該,竟然選了心魔來作爲引子。
吳毅承認自己確實有錯,正是因爲自己的一系列錯誤,才導致今日不可挽回的局面。
若是在明月界,心魔身乃是輪迴之主,即便親人隕落,吳毅照樣能夠救回來,有彌補的機會,可惜這是蒼茫界,不是明月界,自己的手沒有伸這麼長。
不要說現在在這裡的是人身,即便是心魔身,說話恐怕也是不管用的,這裡可是玄陽門御下。
輪迴大權,被一干道門掌控地死死的,牽一髮而動全身,干係之大,人身至今尚未與聞。
吳毅確實自責,但是不會,也不可能會認爲心魔取代自己,會做的更好。
首先,心魔一介邪魔,與吳毅本家毫無關係,僅僅是因爲吳毅的一些因果,就會多麼上心,那是異想天開,沒有回吳家,趕盡殺絕,將因果清理地乾乾淨淨就謝天謝地了。
如何打敗一個絕對完美的對手?
首先明確一點,這個世界沒有絕對完美,只是你一時沒有發現對手的破綻而已,大道五十,天道四十九,那遁去之一,既是衆生苦苦追尋的超脫之路,同時,也是殘缺。
殘缺不是一件壞事,因爲這意味着不完美,那就有繼續改進的空間,若是完美了,世間停止運行,或許中盤古開天地以來,世界就一直是一個模樣,沉寂如死水。
回到前面的問題,沒有完美的對手,只有不足以發現對手破綻的自己,那麼如何發現呢?一靠細心觀察,二,就是靠對手自己展現出破綻。
而運氣好在,吳毅眼下二者俱全,這道意念言及心魔,恰恰是自己暴露出破綻,竟然追捧起心魔,其塑造起來的無私高大形象,在吳毅心中,頓時倒塌,灰飛煙滅。
神像的倒塌,只在一個細小的錯誤之中,一直困擾吳毅的這道意念,在吳毅意識回來後,瞬間被剿滅無形,之前,爲其蠱惑,想要自我了斷的想法,也是一併消失了。
但是,該虛弱的,還是虛弱,該懷疑的,依舊懷疑,若不是這道意念自己露出破綻,說不定吳毅此番真的危險了。
真的想要走出困局,一切只能夠靠吳毅自己。
心頭的陰影抹去,吳毅勉力睜開了眼睛,這場困境來得莫名其妙,不知不覺間,已經是寅醜之交。
烏雲散去,可是因爲朝陽將起,月光如何能夠與日光相比,至於天幕之上的晨星,尚在閃爍,發光發熱。
耳畔,傳來了人家的聲音,趕着月色,家僕早早開始準備早餐,準備朝服等,官宦之家,吳毅幼時,這一幕見得也多了。
觸景生情,吳毅方纔穩定下的心緒,頓時又跌入谷底。
所有人路過這個小湖前,都沒有發現吳毅,吳毅就這樣靜靜地看着他們來來往往,目光平淡。
一切都如此像昔日。
這戶人家,平平淡淡的一日過去,而吳毅,盤坐在湖畔,整整一日,一動不動,他愧疚自己的錯誤,懷疑自己的道路。
之前解決那道意念,並沒有徹底解決吳毅的問題。這兩個問題,不梳理清楚,怕是日後再無進展了,至多憑藉外力,求得元嬰三重,日罡顯化的境地。
修道之難,前期主要是各種資源獲取之難,需要各種求取,甚至爲了上等好物,前去殺人奪寶,原始的積累,血腥無比,不需要血腥,那是因爲你起點高,絕大多數修士沒有這麼高起點。
跨過前期的積累,後期資源不再是問題,至少不是主要問題。
後期,是各種心結,因果糾紛,以往看似不起眼的事情。一起爆發,心智錯亂,走火入魔尚屬於輕微,直接爆體而亡,這樣的例子,吳毅也不是第一次,第二次聽聞了。
第二夜如時到來,當月亮升起的時候,吳毅昂起了頭,由着月光灑在自己的臉龐上,是如此地輕柔,就好像母親的手,撫摸着自己,是如此地讓人迷醉。
漸漸地,吳毅沉浸在月色之中,半睡不醒,久久不能夠自拔。
他忘記了一切煩惱,親人故去,修道苦難等等,一切隨風而去,吳毅此刻,好像融入了月光之中,簡單而又樸素。
身前,晚風徐徐,吹動湖面,清涼的水汽打在臉龐上,清爽無比。
好想這樣睡下去,就睡一會兒,一會兒……吳毅緩緩閉闔雙目,呼吸悠長而又規律。
浩冥乎天地,無邊無際,吳毅身在一小小秋池前,但是心,卻是暢遊天地,至極天而入絕頂,險些觸及彌天之障,下九泉至深之地,與岩漿攜遊。
天人合一。
多少修士渴慕一生,卻從來沒有感受過,只是在別人身上聽說過,而且還是好久之前的老前輩。好奇這是真的,還是,只是一個傳說。
道法自然,越是刻意追求,最後往往適得其反,南轅北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