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半空,不時的有陣陣涼風從草原上吹過,帶來遠處的各種聲音。
夜空下,一堆篝火在一望無際的草原上格外顯眼,但並沒有不開眼的動物有靠近的想法。除了火焰的震懾,存在的猛獸氣息,也告訴這些夜晚出來覓食的傢伙們,這裡有不好惹的大佬。
外皮烤得金黃的鹿腿,在火焰的上方輕輕轉動着。一根拇指粗細的樹枝順着鹿腿末端斷骨的位置插了進去,另一端搭在一截橫在地上的枯木段上,被王平用爪子按住,不時的踩着攆動一下。
顧朗病倒在帳篷裡,自然也就沒人幫他處理鹿腿上的皮毛了,至於最後是怎麼做的,王平實在是不願意去回想。不過此時外皮已經烤的發脆的鹿腿上,佈滿的牙印似乎在無聲的講述着什麼。
小花已經吃飽了,剩下的鹿肉被它拖進了越野車裡,藏在了座椅下方。
也不知道豹子原本就有藏食的習慣,還是因爲受傷的緣故需要做些儲備。可見無論是人或者動物,都有着自己的生存之道。
和小花簡單的思維不同,王平顯得有些心事重重的。
顧朗的情況比他預計的要嚴重。退熱貼雖說控制住了他的體溫,可身體上的病症卻不是一片小小的退熱貼能夠解決的。
說到底,這裡的條件太差,如果真出現什麼併發症纔是最麻煩的事。
在草原上,尤其是非洲的草原上生病,最可怕的往往不是病症,而是病因。
如果顧朗只是受到驚嚇後的機體免疫系統的自然反應,或是因爲傷口的輕微感染而發熱那還好說。最怕的,就是染上了非洲的人類殺手:瘧疾。
淡淡的肉香從烤熟的鹿腿上傳來,王平卻突然沒了食慾。
“算了,人命關天,大不了就遛腿吧!”
下了某種決心之後,王平心裡也輕鬆了許多。
首先想到的,就是救援隊。
把烤熟的鹿腿放到帳篷裡顧朗的睡袋旁邊,王平跑回到車上,盯着那兩截被他弄斷的金屬線。以王平的認知來看,這玩意怎麼看都不像是網線,倒是和車載天線的內部結構有點像。
如果之前真的有人打算對顧朗實施救援的話,就一定會想辦法對他進行定位。如果能恢復車上的網絡,或許真有人會找來也說不定。
不過這玩意兒要怎麼接?
看着斷線缺口裡漏出來的五顏六色的細銅線,王平的眼睛裡倒映着懵逼。
這如果是修復一把拆卸掉的手槍,或是什麼單兵簡易定位裝置,倒還沒超出他的能力範圍。可如何在沒有工具的野外讓一個畸形的金屬路由器連上網絡,可着實難住了王平。
沒有網絡,也就沒有救援隊。難不成要在地上擺放一個大寫的SOS?可好歹也得有飛機經過才行啊!
當然王平還有另外一個選擇,那就是馬上前往最近的城市,把顧朗送到醫院。
按距離來看,越野車停留的地方距離馬庫尤尼不會超過100公里,速度夠快的話,當天就能趕到。
可這同樣面臨着兩個問題:
第一,以顧朗目前的狀態,如果把他扔到有人煙的地方,在這種異國他鄉的環境下,尤其是以非洲的這種治安條件,如果不被人偷光身上的所有物品,王平就把他的姓倒過來寫。
除非是專業的救援隊或是遇到華夏同胞,不然王平絕不會把顧朗就這麼送出去。
當然,還有最重要的第二點:去馬庫尤尼,誰開車?
思來想去,想要讓顧朗受到妥善治療,最靠譜的還得是讓救援隊接手。
可也只是王平的猜測,到底有沒有這樣一支救援隊的存在,王平自己也有些犯嘀咕。
研究了半天的線路,到底還是搞不明白要怎麼接。而且直徑不到一毫米的獨立線頭,還沒他身上的一根毛粗,也超出了某獾的動手能力範圍。
“擦!這貨出這麼遠的門,居然就不準備衛星電話?”
王平忍不住腹誹,怎麼到了哪都不省心。
不過要是他知道顧朗原本只是打算從多多馬去漢德尼兜一圈兒,壓根就沒想過深入草原的話,也許就不會這麼想了。
“這可不是哥不救你,實在是巧婦難爲無米之炊啊!”
王平心裡默默唸叨着,開始觀察車裡的結構。
既然救援隊暫時指望不上,那就要執行Plan B了。
如果單看直線距離,這裡到安置在卡拉圖附近的保安隊據點已經不遠了。而且這一路都是公路,相對比之前穿越草原要容易得多。
保安隊的據點當中,可是常年備有急救藥和手術設備的。而且把顧朗送到隊友的手中,王平也更放心。
這與王平想要尋找隊友的目的並不衝突,而且目前來看也是最行之有效的解救方案,前提是王平得能把車開動起來。
繞來繞去,無論是Plan A還是Plan B,都離不開一個能把車開起來的司機師傅。至於後續如何拉着顧朗和小花在公路上闖關,反而是細枝末節了。
這一晚,王平沒有休息,一直在忙碌着。
距離帳篷不遠的地方,有一片小樹林。樹林不大,也就幾十棵矮樹稀稀落落的長在那裡。
草原上很少會有樹木生長的特別高大,能超過5米的樹都算是天賦異稟了。最主要的原因,一個是因爲草原上的風大,樹木又少。在沒有遮擋的情況下,小樹在生長的過程中很容易被風吹斷,或是連根拔起。所謂的“木秀於林,風必摧之”,就是這個道理。而另外一點就是土層分佈的問題了。
像這種大片的草原區域,一般都是淺土層很薄、岩石密佈的土壤環境,不具備大樹根系的生長條件。偶爾能把根系探到深土層的樹木,在草原上可謂是鳳毛麟角。但凡出現,都是最明顯的路標。
可即便是小樹,也不是王平能夠輕易撼動的。淺土層再怎麼淺,也比王平的身高要深得多。
王平在樹林裡轉了幾圈,本來打算弄幾根樹枝來做輔助工具。可惜使上了吃奶的力氣,最後連一根瓶口粗的樹枝都弄不斷。最後只好退而求其次,找了一叢還算粗壯的荊棘條來代替。
拖着幾根滿是刺的荊棘條回到篝火旁邊,王平想起了剛纔在樹林裡看到的植物,又折返回去。
在一顆明顯被風吹斷了很久的枯樹樁下,有幾枝新發芽的柳條。
柳樹這東西在草原雖然少見,但不代表就沒有。尤其是在現在,對於王平來說,柳條可是好東西,因爲它可以用來給顧朗降溫。
這還是王平在隊裡的時候聽雅各布說的,柳樹的表皮枝葉當中含有一種叫水楊酸的東西,效用堪比阿司匹林。如果在野外遇到發燒感冒,煮上一鍋柳條水,就是天然的退燒藥。
燒水是不太可能了。王平很擔心自己的小身板出現什麼意外,別鍋還沒架上去就把自己給燒死了。
王平用了另一種更簡單粗暴的方法。
把枝條上的新芽都擼了下來,王平帶着一捧柳樹芽回到帳篷裡,兩隻前爪使勁揉搓,對着顧朗的嘴巴,把搓爛掉的柳樹芽擠出來的汁液統統滴進了他的嘴巴里。
大概也是渴極了,已經半昏迷的顧朗蠕動着嘴巴,一滴不剩的把綠色的汁液都嚥了下去,整個嘴巴也都變成了綠色。
把已經擠不出來汁液的殘渣扔掉,王平有些嫌棄的看了看自己的爪子,在顧朗的睡袋上蹭了蹭,然後跑去車裡找水。
幫人幫到底,送佛送到西。“藥”都餵了,那就再順便喂點水吧!